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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顏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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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是老爺, 他要見您。」彩雲道, 「榮祥領著你去。」
陳瑩一下就清醒了。
來到陳家那麼久,陳懷安從來沒有單獨要見她的,也不知為什麼, 難道是白天的事情嗎?捲兒威脅她, 說要告訴羅嬤嬤什麼, 可她能說什麼?沈夫人那裡,前後都有奴婢看著,捲兒根本聽不見, 再說, 就是聽見了也說不出什麼, 而蕭隱……她抿了一下嘴, 那是有點為難。
不過也是有藉口的。
陳瑩連忙下來。
榮祥提著燈籠在前面引路,很快便到了書房。
遠遠看見,屋檐下掛著羊角燈,屋裡也是燭光閃爍, 在周遭一片寂靜里, 有些意外的溫和, 陳瑩看到榮祥停下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 踏入了門口。
&門關上。」陳懷安放下筆, 淡淡道。
陳瑩聽從。
陳懷安抬頭看著她。
這個小姑娘與自己兩個女兒相比,是有些看不透的,興許是因為大哥去世了,她在那段時間成長了好些,不似那麼的天真,可不得不說,她的容貌獨一無二,繼承了母親,父親的優點,這樣的姑娘,可能是豫王要求的絕色罷。
會是如此嗎?
&與豫王可認識?」他問。
陳瑩搖搖頭:「不知叔父為何會這樣問,我是何時來京都的,您最清楚,那豫王我是前不久才聽二堂妹說的,不過見過兩回。」
&今日你在沈家與他單獨說話了。」
&陳瑩沒有否認,「我從沈夫人那裡出來的時候,遇到他,他凶神惡煞一般叫捲兒與彩雲走,我曉得他是王爺,又見他還領著兵,不敢違抗。」
&與你說什麼了?」
&沒有說什麼。」陳瑩咬了咬嘴唇,「那天我同弟弟來書房見您,在門外就遇到他的,他那時便問我是誰,從哪兒來,」她說著垂下頭,「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反正他只是盯著我看,後來越來越近,幸好是沈公子救了我。」
聽起來好像是蕭隱看上她了,圖謀不軌,但陳懷安心裡清楚,蕭隱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陳瑩大概還不知道蕭隱的勢力,他要真看上一個女人,想要做什麼,只需一句話,皇后娘娘便會賜予他了,哪裡需要在沈家專門屏退下人,藏頭藏尾,除非是有不一樣的目的。可陳瑩死閉著嘴不說,她是不太信任自己罷?
油燈幽幽的,偶爾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書房在冬日裡格外的冷寂,竟然都沒有用炭盆,陳瑩很不自在,她站在陳懷安的身邊,總是有些不悅之感的。
&叔父沒有別的要問……」她想要告辭了。
&溶是不是想要娶你?」陳懷安突然開口。
這話好像一支利箭射過來,叫陳瑩發懵。
見侄女兒傻了似的,陳懷安嘴角挑了挑:「那天是沈溶送的信。」
原來如此,陳瑩唇微微抿住,她那時候怕信在途中出波折,到不了陳家,是讓沈溶想辦法送去的,沒想到他竟然親自走了一趟……是不是怕陳懷安欺負他們,他是有些示威的意思?陳瑩覺得這男人真是又真誠又可愛,由不得露出了一點笑容。
千真萬確的了,不過沈家會同意嗎,陳懷安心想陳瑩本事不小,私底下居然能讓靖寧侯世子如此作為,難怪也敢騙他了。
&日上朝,豫王怕是要到的,假使你不願意說,我只好去問一問他了。」陳懷安語氣淡淡,「他這個人向來是不屑於隱瞞的。」
陳瑩心頭一驚。
想到蕭隱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很無法無天,到時候陳懷安真去問,他會不會把那天在香山的事情說出來?會不會還說蓋在一個被子裡?會不會……
紅霞在臉上蔓延開來,火辣辣的,陳懷安聽到這些,定會以為她跟蕭隱有染,她手握緊了,指甲恨不得掐入掌心,在心裡惱死了蕭隱!
見她動搖,陳懷安循循善誘:「是不是在香山,你們又見過了?那日有人放蛇,別的姑娘很早就回來了,唯獨你落在最後,豫王又嚴查此案,」他頓一頓,「不管什麼事情,我不會怪你,但你還要瞞著,我就沒有辦法了。」
陳瑩到底是小姑娘,與老奸巨猾,在官場混跡的陳懷安相比,實在是差遠了,她斟酌會兒道:「我一開始不告訴你,是怕你不信。」
&然你現在知道騙不過,便說清楚罷。」陳懷安有些沒有耐心,他尋常在衙門放的精力多,家裡的事情幾乎不管,今日為個侄女兒卻是費心了。
陳瑩仍沒有輕易的說,打量他兩眼,認真的問:「要是有人欺負我,叔父您會替我報仇嗎?」
&豫王?」他眼眸眯了眯。
&先回答吧。」
陳懷安道:「你是我侄女兒,若是有人動你,便是看不起我。」
也真是有些自大,陳瑩道:「那人是看不起你,他放蛇趁亂將我擄了送到豫王那裡,便是想讓別人以為你賣侄女兒求榮!」
&陳懷安挑眉。
陳瑩猶豫了下道:「是蔣震申,不過此事定然與沈公子無關。」
如此一來,事情倒是都說通了,不過還有些未解,陳懷安打量陳瑩:「那豫王在沈家……」
&是想問,蔣震申為何要對付我。」陳瑩在這樁事情上很是為難,但陳懷安已經猜到了,淡淡道,「沈溶想娶你,蔣震申有意阻攔,不過我曾經得罪過他,許是又添了些由頭。」
陳瑩不承認也不否認。
陳懷安道:「要是你祖母再問你,你只把最早前說的告訴她,知道嗎?」
那不是要她瞞著嗎?陳瑩驚訝,他自己尋根究底,到頭來卻讓她一個小輩繼續糊弄長輩,這人真是表里不一,兩面三刀。
難怪能做到左侍郎,父親比起他真是「差」遠了!
陳瑩嘴唇抿了抿。
陳懷安道:「你可以走了。」
陳瑩拔腳就走。
只是臨到門口,她又停住了腳步,今日兩人對峙,她敵不過敗下陣來,到底是心有不甘,怎麼也得讓他付出點代價吧?她轉過身道:「叔父,我不想要捲兒再伺候我了,她原是我奴婢,可絲毫不忠心,剛才甚至威脅我,假使我不重用她,她就要把什麼都告訴羅嬤嬤,可她根本又不知道什麼,全是胡謅的。」
陳懷安挑眉。
面對他的目光,陳瑩揚著頭一點不避。
也不知這樣的性子,呂氏是怎麼養出來的,她自己分明是又溫柔又內斂,也不像大哥……陳懷安道:「榮祥,你跟她回去,把捲兒打一頓賣了。」
聽到這話,陳瑩如了心愿,昂首挺胸的踏出門口。
捲兒還在外間做夢呢,就被榮祥一下從被窩裡拖了出來,遠處,陳瑩站在那裡,冷笑著看她。
&娘……」捲兒以為在羅嬤嬤面前出了力,以後怎麼說都是有前途的,怎么半夜三更,榮祥來抓她呢,她嚇得連聲喊救命。
榮祥得了令,毫無憐惜,好像拎小雞一樣拎著她,捲兒不從,他便無情的打她,捲兒涕淚橫流,哭得呼天搶地。
這樣狼狽的樣子……
陳瑩收斂了笑,心想捲兒其實也是傻的,在這個家,袁氏又怎麼可能會是真正當家做主的呢?說到底,這家是陳懷安的,比起袁氏,他更是一頭猛虎。
她沒有再看,轉身進了屋。
這消息傳到袁氏耳朵里,她大為吃驚,披著衣服起來與羅嬤嬤道:「到底是怎麼了?」
&打得血肉模糊,恐怕得半年才能好呢。」羅嬤嬤嘆口氣道,「奴婢攔不住,也不敢攔,榮祥的力氣多大,又有武功,便是我們十幾個人都不行,夫人便算了罷,捲兒這姑娘本來也不是什麼好的。」
袁氏心驚肉跳。
打狗看主人,怎麼說捲兒是她買的,可陳懷安問也不問就把捲兒弄走了!
她心裡惱恨,起身去找陳懷安。
&兒到底犯了什麼錯誤。」她極力忍耐,不與陳懷安吵鬧,嘴唇都由不得微微發抖,「是不是瑩瑩說了什麼?剛才老爺不是去見瑩瑩的嗎?」
這個小姑娘,真是不容小覷!
陳懷安道:「你可知道,捲兒她威脅瑩瑩?」
&麼?」袁氏大吃一驚。
這都是她作為主母的責任,用這樣的奴婢去服侍大房的姑娘,陳懷安道:「我因此才要賣了她,不然被別人發現,只當你苛待她們,奴大欺主,都騎到主子的頭上了。」
袁氏大氣不敢出一聲。
因為陳懷安神色嚴肅,不像作偽,怕連累到自己身上,哪裡還敢細問,但陳瑩的事情她還是記掛著的,說道:「老爺,那瑩瑩到底與豫王……」
&有什麼?」陳懷安淡淡道,「是那奴婢不滿瑩瑩的態度,故意造謠罷了,你大可去問問彩雲。至於豫王為何要留她說話,你不記得劉姑娘的事情嗎?滿京都都說豫王娶妻只娶絕色,興許他是想確認一下,他這個人,從來都是由著性子胡來的,索性也沒有過分。」
袁氏震驚。
聽陳懷安的意思,好像蕭隱還有可能會娶陳瑩?
但捲兒如果真是糊塗了,敢威脅陳瑩,那興許是沒有發生什麼的,袁氏一時也弄不清楚,只覺心頭空落落的,好像她怎麼也管不得陳瑩了,只能看她遠遠越過了女兒。
他自小習武,心裡只裝了這些,父親又戰死沙場,滿腔復仇之念,好些年都在邊疆。女人是什麼,他是沒有什麼興趣知道的,所以皇后娘娘操心婚事,總是被他拒絕,可今日卻被她身上香氣吸引了心神,被偷襲。
他這一放手,陳瑩立時就跑到了遠處,蕭隱不甘心,疾步追上,想要再抓住她。可沈溶卻不知從何處來,陳瑩徑直走到了他身邊,好不容易逃脫,眼淚汪汪。
美人低頭,楚楚可憐,沈溶差些當著蕭隱的面將她摟在懷中,強行忍耐住了道:「陳姑娘,你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她不能說,也不能跟沈溶訴苦,罪魁禍首就在旁邊,也只能違心的道:「我是見到官兵,被嚇到了,沒有什麼。」
這話沈溶很是懷疑,陳瑩膽子並不小,不是輕易會哭的人,他抬起頭看向蕭隱,對面的男人面色陰沉,興許是因他?豫王在京都凶名赫赫,指不定是他衝撞到陳瑩,沈溶笑一笑,溫和的道:「現在沒什麼了,你不要怕,我叫人送你去見陳夫人。」
陳瑩應一聲,沒有抬頭。
她怕看見沈溶的臉,會忍不住說什麼,表現出什麼,但他們現在又是什麼關係呢?不能為外人道,輕嘆一聲,她轉身離開。
&爺。」沈溶見陳瑩走了,冷下臉道,「不知王爺是因何理由要抓我舅父?按照大梁律例,應該通過刑部罷,或者王爺是有詔書在手?」
這件事本來是不用到家裡來的,只蔣震申膽子太大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蕭隱便要用他也警醒下沈家,省得蔣家以為有靖寧侯這棵大樹,就能胡作非為了。他淡淡道:「蔣震申去年賄賂文成章,替他在江南置辦良田,而文成章做了什麼,不用本王再說了罷?今日抓了他,便是要交與刑部的。」
文成章是去年鄉試的考官之一,已經被查出利用職權貪墨,前日被罷黜。
沈溶沒有想到自家姨父會做出違法之事,極為吃驚,雖然蔣震申平日是有些混不吝,可竟會糊塗到這種程度嗎?他半信半疑,可到底容不得蕭隱如此行徑,且不說,他剛才還驚嚇到了陳瑩,便是厲聲道:「王爺不請自來,領兵擅闖家宅,就憑剛才的話只怕不夠,請王爺回頭罷,省得兵戎相見!」
打了那麼多年的仗,豈有害怕之理,蕭隱瞧一眼沈溶,暗想小子手無縛雞之力,乳臭未乾,還提武力,真是以卵擊石,他都不屑於回話。
沈溶動怒,便想下令。
這一動手,只怕要血洗沈家了,可蕭家在梁國何等地位,便是靖寧侯府也得避其鋒芒,沈石在遠處聽見,疾步走過來,沉聲道:「勿論蔣大人罪行是否屬實,今日王爺的罪名只怕逃不掉,我們在朝堂見罷!」
那是真動了氣。
蕭隱挑眉:「聖上准許本王不用日日朝拜,既然你執意要見,本王便應你。」
在這時候,沈溶才知道蕭隱的猖狂,難怪百姓們敢說梁國一半江山都是蕭家的,可不是麼,他就是仗著蕭家的功勞橫行無忌,連父親都不放在眼裡。
看著蕭隱離去的背影,沈溶道:「父親,這豫王委實是太過自大了,怎麼聖上容得下他?」
他也不怕功高蓋主?
沈石喟嘆一聲。
誰讓聖上身體虛弱呢,當年便是娶了蕭氏,因蕭家手握重兵才得以君臨天下,後來這兵權就一直在蕭家軍的手裡,聖上能做什麼?不過也許將來太子登基就會不一樣了。
沈石微微眯起眼睛。
陳瑩終於回來,疲憊不堪,心驚肉跳,她感覺是遇到了命里的克星,三番兩次都沒有什麼好事兒,可偏偏誰也不能訴說,滿心的鬱悶。
陳敏卻很好奇,詢問道:「堂姐,沈夫人為何要單獨見你?她與你說什麼了?」
提到這個,她真是不知道怎麼說了,沈夫人的行徑極為古怪,若真心喜歡她,恐不會如此,可陳敏一眨不眨的盯著,又不能不回答,陳瑩斟酌的道:「沈夫人是關心母親,她太客氣了。」
羅嬤嬤聞言心頭一跳。
倒是陳敏大聲的笑起來,十分天真:「關心大伯母也能叫我們去呀,可只叫你,許是見你生得好看,要多看看……」她一隻手伸出來,捏捏陳瑩的鼻子,很是親昵,「我以後也要這樣長,我一直在吃豆腐和筍子呢!」
真是可愛的孩子,陳瑩忍不住笑。
陳靜嘆口氣:「妹妹,一樣米養百樣人,怎麼會與吃有關係呢!」她也羨慕陳瑩的容貌,相信京都的姑娘但凡見著,無不如此,可這是天生的,哪裡能吃一吃就生得一樣了?
然而陳敏仍然執著的道:「那與什麼有關係?我不管,我就要吃!」
陳靜哭笑不得。
三姐妹說笑,羅嬤嬤卻心事重重,家裡姑娘們都在,沈夫人卻唯獨叫了陳瑩去,只怕不是問候大夫人那麼簡單,定然還說了什麼,她朝捲兒看了又看,但捲兒並沒有什麼反應。
回到陳家,袁氏已經在上房等著了,一來便是問道:「春台班的戲如何?」
&聽極了!」陳敏總是第一個說話的,哪裡管她母親是不是真的想問春台班的事情,一股腦的道,「一共聽了三場戲,裡面有個叫靈兒的戲子最是厲害,聽說才十一歲,只比我大兩歲呢,我的嗓子可是沒有那麼響,也不知她如何練的……」
嘰嘰喳喳,老夫人笑起來:「就你能說,聽戲的時候可沒有打攪別人吧?」
陳靜笑道:「祖母,她聽得入迷呢,一點都沒有聲響的。」
&又不是三歲!」陳敏不滿。
袁氏道:「那沈夫人也同你們一直看著嗎?」
&呢。」陳敏又搶著道,「不過聽完了,沈夫人叫大堂姐去說話……」
兩位長輩都微微露出了訝色,陳瑩心想,恐怕袁氏聽到這種話,心裡又更是討厭自己了,但這也不好隱瞞的。
袁氏嘴唇抿了抿,笑著道:「你們也累了,先歇會兒去吧。」
三個小姑娘陸續告辭。
回到清和苑,陳瑩因遇到蕭隱,又有沈家的事情,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都感覺疲累極了,便是想先歇一歇再去看母親。
誰料捲兒卻與她說話。
&娘,奴婢真是一心為您的。」她真心實意的道,「不知姑娘為何總要誤會奴婢呢?」
陳瑩哪裡想與她解釋。
捲兒這種人,嘴裡說為她著想,可事實上,她是越過了一個奴婢的本份,這些天各種事情,她是不想一一說出來的。
&沒有誤會,你心裡清楚。」陳瑩淡淡道,「再說,你是二房的人,本不用替我如此盡心。」
捲兒原是想給她最後一次機會,結果陳瑩根本不領情,她冷下臉道:「剛才羅嬤嬤又讓我去呢,奴婢可是不知道會說什麼的,姑娘,您當真不願意相信我嗎?這陳家,奴婢怎麼說也待了三四年了,姑娘想知道什麼,奴婢是知無不言的。」
這是在威脅她嗎?
陳瑩還不知道一個奴婢居然會如此放肆,她是不是看準了自己不能對付她?
是,她是寄人籬下,可還不至於任由一個奴婢擺布了,她想對羅嬤嬤說什麼就什麼了,難道陳家就袁氏一個人當家了不成?
陳瑩冷笑起來,拂袖而去。
捲兒氣得一跺腳,朝正房走了。
聽說途中陳瑩還見過蕭隱,袁氏吃驚:「你說什麼,豫王要她單獨留下來?」
&兒是這麼說的,她溜到牆角,偷看到的。」羅嬤嬤道,「不止如此,聽說還動手動腳,恐怕大姑娘是與豫王有染了,不然作甚要把閒雜人等都趕走?」
袁氏半響沒有說話。
一開始是以為沈夫人看上陳瑩,故而與她說話,誰想到還多了個蕭隱,要當真如此,兩個人之間有了齷蹉,憑陳瑩的身份,只怕要去王府做妾了!
那他們陳家還有臉面嗎?
袁氏連忙叮囑羅嬤嬤要小心又小心,切莫說出去,等到陳懷安一回來,她便與他商量這件事情。
&爺是要我不要管,可現在,瑩瑩這孩子不知怎麼,竟然認識了豫王,豫王是何人,老爺最是清楚,連劉姑娘他都不願意娶的,怎麼會娶瑩瑩呢?他又是那種性子,到時候不管不顧說出來,或把瑩瑩納入府中,這如何是好?我看不如早些將她嫁出去!」
今日下午蕭隱又做了一樁突兀的事情,抓蔣震申抓到靖寧侯府去了,還專挑沈夫人請客的時候,弄得百官左右為難,這是該得罪蕭隱還是該得罪沈石呢?只好一個都不幫,讓刑部忙去!
刑部堂官焦頭爛額,陳懷安回來時還當笑話聽的,誰想到妻子竟然說陳瑩與蕭隱有染。
&是確鑿的事情嗎?」他是忍不得含糊其辭的。
袁氏道:「捲兒說親眼所見。」她嘆口氣,「其實還有一樁事,我是一直沒有告訴老爺的,那時在香山,劉姑娘說看見瑩瑩去了豫王臨時所住的客房,不知真假,不過劉姑娘應該不會胡說吧?她與我們靜兒,敏兒很是融洽的。」
這麼久,可算是找到這侄女兒的把柄了!
她毫不留情的,指向了陳瑩。
陳懷安面色沉了沉。
&不同母親也商量下?」袁氏察言觀色,「畢竟是這樣的大事,我們都是第一次遇到……」
&用。」陳懷安站起來,「你誰也不要說。」
他大踏步走出去,很快就融入了夜色中。
他要去親自問一問陳瑩。
一石激起千層浪,三大衙門共審,竟是揪出了薊州六名官員,蔣震申首當其衝刑罰最烈,被貶職充軍,流放三千里,便是沈石也難以求情。
而前陣子,蕭隱闖入沈家緝拿蔣震申,聖上出於對沈石的倚重,雖是在朝堂訓斥了幾句,可因蔣震申身上的罪,此時也是煙消雲散了。反倒沈石頗是慚愧,他生性耿直,原與蔣震申不是一路人,只因大舅子本能的維護,誰想到蔣震申這個人無視法紀,官官勾結,連累他面上也無光,故而蔣家又來相求,沈石一併不見。
可沈夫人到底與蔣震申乃親兄妹,心知哥哥一案已定,不好翻供,仍想盡綿薄之力,與家人商量打點沿途衙役,讓哥哥路上好受些,她與沈溶坐了轎子前往沈家。
見她鬱鬱不樂,沈溶更是不好說提親的事情了,舅父被革職,誰心裡都不好受,他輕聲安慰道:「等這風頭過去,到時候我們再想想法子,興許舅父能早些回來的。」
沈夫人輕嘆口氣。
這恐怕再少也要三四年的,只恨蕭隱睚眥必報,硬是把賄賂文成章與科舉系一起,聖上痛恨這種事情,科舉舞弊,流失人才,天下學子寒心,拿蔣震申開刀。
可憐她那哥哥嬌生慣養,也不知道能不能吃這種苦?想著又恨鐵不成鋼,明明不是什麼老謀深算的人,偏偏還喜歡生出事端,到頭來,害他自己!
&不用安慰我了。」沈夫人勉強笑一笑道,「你明年就要會試的,切莫為此費了心神,你舅父做錯事情,終歸是要承擔的。」
母親倒是是非分明,沈溶道:「我不會讓您失望。」
&從來沒有讓為娘失望。」沈夫人手輕撫過他的袖子,停留在手腕上捏了捏,「我可不像老爺,我只要你高興就好了……我這輩子就你一個孩子。」
他棄武從文的時候,父親喊打喊殺,唯有母親一直支持她,從來都沒有苛責過,在沈溶心裡,她是世上待自己最好的人,他真心實意的道:「娘,等我娶了瑩瑩,我們一定會很孝順您的。」
指尖好似有一些涼,沈夫人收回了手,笑容仍很溫柔:「等到明年,要是你金榜提名,可就是喜上加喜了。」
那是說明年就能成親了,沈溶大喜,恨不得把母親抱一抱。
笑容好像天真的孩子,沈夫人看著他,忽然有些悲哀。
…………
蔣震申被流放,陳瑩多少是解恨的,那日要不是遇到蕭隱,換做別的色胚,還不知道是個什麼結果,這麼一想,好像蕭隱還不是十分的壞,就是為人太過霸道了,沒有什麼忌憚。
她搖搖頭,拿出一隻香膏往臉上抹了些,又想到沈溶,沈溶就不一樣了,他天生的溫和,就算是世家公子,也從來沒有高高在上的姿態。所以,他一定不知蔣震申的事情,倒是沈夫人……想到那天怪異的舉動,陳瑩眉頭由不得擰了起來。
她該如何與沈溶說呢?他就要會試了,也許該等到三月之後吧。
&我做的鞋子拿好。」她站起來與彩雲道,「去娘那裡。」
趁有空,她偶爾做些繡活。
捲兒被賣掉之後,光是彩雲在服侍,聽老夫人說,她要好好挑一個丫環送過來,陳瑩心想她要求也不高,便彩雲這般的就可以了。
兩人走到隔壁去,誰料呂氏竟不在,一問守門的婆子,說呂氏一大早就去老夫人那裡。
因生著病,老夫人免了呂氏請安,已經有一陣子不出這院門,可今天居然都沒有叫她,單獨去見了祖母,陳瑩很是奇怪,連忙也往上房而去。
老人家睡眠淺,很早就起來了,老夫人已是用過早膳,現坐在海棠紋的靠背大椅上漱了口。在浮山時,她跟鄉里的老婦一樣,沒有那麼多的講究,可自從跟陳懷安來到京都之後,看一樣學一樣,慢慢也都習慣了。倒是這大兒媳婦,老夫人瞄一眼呂氏,聽說父母雙亡,是奶娘養活的,可自打陳懷安救了她回來,瞧言行舉止,卻是極為端莊。
興許有人是天生的雅氣,也難怪大兒子非娶她不可。
&親。」呂氏接過老夫人漱口的瓷碗,放於案上道,「兒媳已好許多了,這些日子勞您操心,瑩瑩與佑兒實在是不太懂規矩。」
&里,你這是胡亂謙虛了,兩個孩子帶出去,誰看得出來是浮山長大的?與京都的一個樣呢。」老夫人笑一笑,觀察呂氏的臉色,她是恢復了些,不過好像只有往前五六分的容色,「我正要給瑩瑩選幾個丫頭,你也來挑一挑。」
&媳哪裡懂得這些。」呂氏忙道,「瑩瑩這孩子也不挑剔,還是您做主罷,您選的,她肯定喜歡。」
老夫人就叫幾個丫環進來,左右選了會兒,定了個叫石燕的貼身丫環,還有兩個粗使的,賜名叫紅茗,綠盞。
&些該是夠了,等到她嫁人,我再選幾個陪房過去。」有些惆悵,老夫人嘆口氣,「今年才見呢,沒想到就要予她選個好姑爺了,我真是不太捨得,也可憐懷林,早早去了,竟是見不到那一天,便是將來佑兒有出息,心裡也是遺憾的。」
呂氏如坐針氈。
她家原是桐州富戶,父親孤兒出身卻勤奮努力,攢下百畝良田,奈何老天無眼,有次外出遇石流死於意外,母親不到兩年追隨父親而去,家中只剩下一個奶娘照顧她。後來遇到桐州發大水,奶娘收拾好細軟帶她逃命,途中不小心跌入河裡……自此後,便是一個親近的人都沒有了,世上像她這般悽苦的也不多吧?
然而這樣的人也容易被嫌棄,呂氏面孔有些發紅,她抵住窘迫,低聲道:「相公總念叨母親您,他臨走時說,可惜自己不會念書,讓您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