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時,雙方正在對峙。
身後的戰士們根本分不清哪一方才是真正的整合運動幹部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倒是之前兩方言無數句,氣氛就一時再次緊張起來。
蘭柯佩爾全程目睹了這一幕……如果說之前,霜星的高度邪魔仿造體還存在一絲缺陷,那麼現在就連最後一絲缺陷也被彌補了。
毫無變化的坍縮數值,一模一樣的面容乃至人格,完全一致的源石技藝。
「對不起……蘭柯佩爾。」
在威爾索德村莊的那天夜晚裡,蘭柯佩爾回想起了邪魔仿造體霜星那時的表情,是一種痛徹心扉的錯愕和愧疚:
「我也不知道……我是假的。」
也由此,蘭柯佩爾愈是厭憎這種行徑,把一個個高尚偉大的靈魂,全然複製出來之後,又塞入他們竭力抵抗的邪魔軀殼之中。
無論是誰,都不可原諒。
「……」
蘭柯佩爾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最後掃視了四周,確定【第二個蘭柯佩爾】沒有到來之後,便對兩方的整合運動幹部們說道:
「夠了。」
雙方齊齊都停止了爭執,無論是從遠方趕來的塔露拉他們,還是一開始就和自己通行的塔露拉他們,全都看向了蘭柯佩爾。
「蘭柯佩爾,你當時曾經辨別過被邪魔所仿造的霜星,對嗎?」
一開始跟著自己的那名塔露拉說道:
「那麼,我信任你這一次也能辨別出我們的真偽來。」
另一邊的塔露拉也走上前,說道:
「我相信你的分辨,蘭柯佩爾。」
蘭柯佩爾看著他們,他們也看著蘭柯佩爾,自己明白,只有這麼說,也只能這麼說。
「你們都是真的。」
話音剛落,雙方一時都陷入了詭譎的沉默,包括身後的所有戰士們,也都一言不發。
「蘭柯佩爾……你在說什麼?這裡面其中有一方必定是邪魔孽物。」
自己這一側,塔盾受損的愛國者第一個站了出來,凝視著蘭柯佩爾,語氣憤怒。
「我知道,大尉,博卓卡斯替,無論是你還是另一個你,都聽好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蘭柯佩爾閉上眼,調整了一下呼吸,緩緩敘述道:
「我能從你們的言行舉止,乃至眼神中看出來。」
「你們的那種高尚且美好的靈魂,那種對於邪惡之物與不公之事,去不屈不撓的抗爭,這種人格品質都是一樣的。」
「這一點上,你們都是真的,你們都是真正的,塔露拉,九,愛國者,霜星,哪怕後面來的是我……也會如此。」
雙方的氣息在蘭柯佩爾的話中,都收斂了許多,但看向對方的神情,仍然極其複雜。
「那,蘭柯佩爾……儘管如此,我們也需要知道,究竟是哪一方才是邪魔。」
自己這一側的霜星猶豫了許久,還是開口說道。
「……我剛剛和你們開口的時候,已經在無形中施術,使用血魔的源石技藝對你們的身體進行一定程度的解析。」
蘭柯佩爾的神態同樣複雜,他的確剛剛分辨出來了,原本他是絕對不會把這種直接作用於血液的源石技藝用在自己的同伴身上的。
「你們中的其中一部分人,他們體內的血液是沒法被我操控的,哪怕是很小很小的操控,那觸感是深邃的,如同深淵一般。」
嚓。
蘭柯佩爾用手指前端劃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殷紅的鮮血潺潺流出。
「如果你們真的想知道分辨的結果的話,就和我一樣看看你們的血吧。」
自己說完,在場的雙方無論是誰,都沒有猶豫地劃開了自己的手腕。
噗嗤。
終於,那個結果還是顯現了出來。
遠方朝著自己等人跑來的塔露拉,九,愛國者還有霜星,他們手腕上流淌下來的,是鮮紅的血液,滴落在銀鏡湖之上。
而自己這邊的陣列中,和自己站在一旁的,塔露拉,九,愛國者與霜星,他們的手腕上流淌下來的,是漆黑的粘稠液體。
在塔露拉、九、愛國者、霜星等人的陣列中,從手腕處緩緩流淌下殷紅之色的鮮血的蘭柯佩爾,顯得尤為出跳。
直到此時,腰間的空間穩定裝置上的坍縮值才終於開始拉升。
「——!!」
另一邊的塔露拉見到邪魔已經暴露,生怕對方暴起,立刻帶著自己這邊的隊伍前沖,生怕他們對蘭柯佩爾不利。
「停下。」
蘭柯佩爾此時,卻用手抵住了他們的步伐還是施術動作。
「啊……啊……」
自己身邊,沒有整合運動袖章的塔露拉,看著手腕處流淌出的漆黑,眼神煥散。
「我……我是……我是……」
蘭柯佩爾轉身,走上前,拍了拍邪魔塔露拉的肩膀,說道:
「你是塔露拉。」
「你是那個,在雪塵中用燦爛的白焰劈開塵霾,大喊著我的名字,與我匯合,然後配合默契,一起並肩作戰擊敗那些坍縮無人機的塔露拉。」
「你高尚的靈魂,美好的人格沒有一絲變化,你只是被一個未知的邪惡存在,硬生生塞入了這副以邪魔捏塑的軀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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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即是,塔露拉·雅特利亞斯,哪怕你的靈魂被複製出來,塞入不管是邪魔也好,海嗣也罷,亦或者各種精怪,我也會如此稱呼你。」
「現在,你其實比所有人都要痛苦……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因為你的靈魂是塔露拉。」
自己看到塔露拉哭了,那真摯的情感下流出的卻是漆黑色的淚水,蘭柯佩爾握緊了拳頭,沒有人可以如此褻瀆一個高尚的靈魂。
而邪魔所塑造出的霜星,九,與愛國者也都看著自己流出粘稠黑液的傷口,一陣沉默。
轟!!
突然間一聲巨響,蘭柯佩爾看到,邪魔所塑造的愛國者揚起大戟,調轉方向,卻是用盡全力地捅穿了他自己的胸膛。
「大尉!」
蘭柯佩爾這一聲,也是真正把他當做另一位愛國者來稱呼。
「蘭柯佩爾,我不允許自己變成這種東西,如果我一開始就發現,我會一絲不動地讓那名真正的博卓卡斯替將我一寸寸碾碎。」
自我了結的邪魔愛國者,他站在那裡,大量漆黑的粘稠液體從他開始扭曲形變的盔甲處肆意橫流,但他的話語擲地有聲:
「答應我,蘭柯佩爾。」
「找到那名把我們的靈魂肆意揉捏形塑,與邪魔孽物融合的兇手,一節一節折斷他的脊椎,再將他一次次踐踏,直至灰燼也不剩下。」
蘭柯佩爾看著已經開始逐漸變成黑水消散的愛國者,眼神堅定地點了點頭,說道:
「嗯!我一定和我的同伴們,竭盡全力去將其擊敗!」
而被邪魔塑造的霜星和九也同樣很乾脆,九對蘭柯佩爾說道:
「我可不想頂著這麼一副噁心的軀體去面對我的熟人,而且,我最討厭的就是冒牌貨,在龍門那時就已經是了。」
「既然我是,那沒什麼好說的,和愛國者先生說的一樣,大家記得找出那個兇犯來,讓他對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
隨後,她用帶著荊棘的藤蔓絞過自己的脖子,足以致命的傷勢,九也很快身形溶解,化作了一灘黑水灑落在地面上。
「蘭柯佩爾,你和我們的隊伍,加油啊。」
而霜星的言語很簡短,白兔子這一次只是看著自己笑了笑,豎了個大拇指給自己後,就一次對自己施術,將自己給冰封了起來。
她就在冰里緩緩融化,整塊冰都變得漆黑,最後從中心迸出道道裂紋,碎成了一地的破片,像是一面被打碎的浸墨了的鏡子。
「我……」
蘭柯佩爾伸了伸手,卻發現自己這一次卻說不出什麼來話來。
「到我了,蘭柯佩爾。」
邪魔塔露拉走上前,她的瞳孔里閃爍著火焰,而那道火焰這一次會先燒穿她自己。
啪。
她打了一個響指。
轟!
火焰立刻從她的腳跟處升起,她整個人就站在那一片潔白的光芒當中,她一直看著蘭柯佩爾,仿佛想要最後再記住他一樣。
「其實,你可以和我們一起去,去尋找那名將你們的靈魂肆意與邪魔融合的兇手,你沒有必要……做到如此。」
蘭柯佩爾看著被自己的白焰焚身的塔露拉,終於忍不住開口,語氣既心痛又憤怒。
「因為我不敢保證,蘭柯佩爾。」
「這副身軀終究是邪魔的軀體,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再支配它了,之前你和戰士們對我的信任,全都會被辜負。」
「甚至,我將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副邪魔的軀體趁著你們信任我的脆弱之時,去殺戮我們的戰士們,哪怕只是可能。」
「我害怕這樣的風險,我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這是我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在潔白的火焰中,一點點消失的邪魔塔露拉,最後轉身,她側臉微笑著對自己說道:
「你一定明白的,蘭柯佩爾。」
「因為這就是,塔露拉·雅特利亞斯啊。」
嘩……
潔白的火焰最終消散無形,唯有塔露拉的軀體消散後,連漆黑的粘稠液體也被潔白的烈焰焚盡,再沒留下一絲痕跡。
「【古老的薩卡茲語言:願高尚的靈魂得到安息。】」
蘭柯佩爾將一隻手抵在胸口上,閉上眼,語氣沉重而真摯地自語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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