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親這個詞在,現在也須在某些地方還在流行著。
沒有相互的了解,就被紅線拴在了一起,會幸福嗎?不知道,不過,不是換親的夫妻就能長久嗎?也不見得。天下的姻緣本來就奇奇怪怪,坎坎坷坷,誰又能說清楚好壞。
小雁在服裝廠工作了三個月,就收到家裡的信要她回去,說是要給哥哥換親。
信上說,小雁的對象是鄰村的一個姓留的人家,對方家裡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妹妹,剛好和小雁家換親。
小雁知道哪家人,妹妹長得還行,也很正常,就是她哥哥不怎麼樣,是個傻子,什麼都不會幹就知道吃。
這家人的情況,小雁小時候就知道,小時候她還和村裡的小朋友一起逗過那傻子呢。
現在爹竟然讓她嫁給傻子,才不呢,死了也不!
看完來信,小雁立馬回信拒絕了,後來家裡的信一封封的催,她就一拖再拖不回家。
小雁知道,回家後就會和傻子定親,以後還要結婚,到那時怎麼去面對那個傻子。
每天晚上讓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抱著親著,滿身的酒氣滿身的煙味,還有沒洗的髒腳,口臭的黃牙,老天呀!這怎麼能受得了。
最讓小雁發瘋的是,對方是個傻子,真真正正的傻子······
可是,事實就在眼前,小雁除了拖著不回家之外,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和鑫鵬私奔?不現實。找男朋友?小雁好像對帥哥不感冒。
人都是感情動物,活著要考慮很多,只要不是孤兒就有牽掛,所以在做事情之時要考慮很多,要顧及很多。
雖然腳是自己的,手是自己的,可是自己做什麼,有時候連自己都說了不算。
這天正在車間裡工作的小雁,突然被車間次長叫了出去。
「小雁,你爹找你」
出了車間,次長才告訴小雁,她爹正在大門外等著。
「真是老頑固!」
小雁知道她爹來找她做什麼,雖然不願意換親,不過也沒辦法,爹都來了不能藏著不見啊,小雁就向次長請了假,領著爹回了宿舍。
。
洗完手,小雁坐在室友床上,也不說話,只是慢慢的擦著手,似乎手上的水,老擦不淨。
擦了好一會這才把毛巾放在一邊,然後半躺在室友的被上雙手放在眼前,用右手慢慢的撫摸自己的左手,心事重重。
見爹進了房裡,小雁也沒抬頭。
「您坐我床上吧!」
「哦,好」
小雁爹來到床邊,怕給床弄髒了,小心地坐在床的邊緣上。
他沒說話,只是拿出菸袋,裝了煙,點著了就一個勁的吸菸。
老人來的時候肯定是想好了,可是真正要和小雁說著換親的事情,老人張了張嘴,好幾次都沒說出口。
畢竟小雁也是他的親閨女,讓小雁換親就是把小雁往火坑裡推啊,怎麼開的了口呢······
父女倆都沒有說話,一個抽菸,一個低頭不語,摳指甲。
就這樣,兩人僵持了好長一會,後來還是小雁爹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
「小雁······跟爹回去吧。」
小雁爹說完有些激動,快步走出去,把還沒抽完的煙磕掉,回來後他慢慢地裝了一袋煙,點上後慢慢地吸著,也沒看小雁。
要小雁回去幹什麼?小雁還能不知道?她半靠著室友的被,直直地瞪了她父親一會,然後長出了一口氣。
「我不是回信說了嗎,等年底就回去。這麼遠,您來幹嘛啊?車票不花錢啊!」
她埋怨著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小手帕來回扯著,好似要撕爛。
「我這不是替你哥著急嗎,人家說了,要再不把親事定下來,留家閨女就要另找對象了。」
小雁爹也是不會說話,這話說出來就像是,小雁要主動換親一樣。
「找就找唄,我才不稀罕呢!換親?想想都好笑!」
「小雁啊,現在社會雖然都不搞換親了,但在咱們村很多啊。張瘸子的三兒,你二叔,還有你堂哥不都是換親嗎!你看你二叔,現在不也挺好嗎,兒子女兒都健健康康的多好。」
小雁爹說的很沒有底氣,也沒抬頭,說完了還是抽菸。
「我二叔?他那是什麼年代!現在您還包辦婚姻!這換親,我不同意!」
小雁態度很堅決,小雁爹聽後呆了一會,然後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吸著煙。房間裡靜靜的,只有那菸葉被燒著時發出的滋滋聲在煙霧中迴蕩。
抽完了煙,小雁爹出去磕掉菸灰,回來後又開始裝煙。
剛抽完煙,菸袋鍋是熱的,不過小雁爹沒有感覺到熱,就是不停地按壓菸袋鍋里的菸葉,菸葉很鬆,顫抖的大拇指按了好一會這才用火柴點著。
「雁啊,咱家裡窮,這你也知道,你哥,他缺個心眼,沒人想嫁給他,這次留家能主動來提換親的事······」
「爹——你要我嫁給他,你問過我嗎,問過嗎!不行,我不同意!」
小雁直起身憤憤地看著她爹,她不理解,那個痛愛她的父親,竟然讓她嫁給一個傻子,一個真真正正的傻子。
「雁啊,我都答應人家了,再說,他家找的是咱們村的周書記給說的這事,也都定下來了。咱們不同意,不就得罪了書記雁,咱們回去,好不?」
說了這麼多,小雁爹這會總算是抬頭,不過他的雙眼還是儘量迴避著小雁那直直的眼光。
「我不回去!」
小雁堅定地回了一句。她說完,小雁爹拿著菸袋看了看小雁,然後低下頭,用力地摸了摸臉。
長長地喘了一口氣他才說:「雁啊,我也是沒辦法,你哥都三十九了啊!你生的晚,你娘死的早······」
「他不正常,是傻——子啊!」
小雁坐直身子激動地又說:「爹——你就忍心讓我嫁過去嗎?為了哥哥娶到媳婦,你就忍心嗎······我也是你的女兒啊,也是你親生的小雁啊!」
看著爹,小雁的眼淚再也壓不住了,流到嘴裡,苦苦的,鹹鹹的······
「唉!」
她說的,小雁爹豈能不明白?心裡不好受,起身出了宿舍,淚水流過滿是褶皺的臉,掉到地上。
偷著擦了擦眼淚,把菸灰磕淨了,小雁爹深深地喘了幾口氣,調節了一下心情,將菸袋裝到口袋裡,這才進了屋。
站在屋裡,他看著不停擦淚的小雁,嘆了口氣。
「雁啊,你哥三十九了,不結婚,那咱周家就,就把門牌給摘了啊!你就嫁過去吧,就算爹求你了,好不好?」
「我不想啊,爹——小雁不想嫁給個傻子啊!」
小雁說著跪在她爹的面前:「爹,你回去退了好嗎?我一定幫哥哥找個媳婦,一定找,我一定給哥哥找個,求您了爹!」
小雁爹沒有說話,眼裡含著淚扭頭望著門口,都不敢去看小雁的臉。
「爹——小雁會去找的,求爹退了吧,爹,您把親事退了吧,爹——」
小雁苦苦哀求著,可是她爹卻狠心地拉開了她。
走到門邊,用手擦了擦眼,雙手緊緊地握了握門框,長出了一口氣望著門外。
「雁啊,爹知道,知道小雁心裡的苦,可是,你看看咱們家,除了四間土胚房,咱們有什麼,沒有房子,沒有牛,能有和咱們換親的就不錯了。再說,你哥也傻,這次不同意,那以後,誰會跟他啊!」
「爹,沒關係的,小雁可以打工啊。」
小雁跪著一下下來到爹的身後。
「我使勁打工賺錢,我給哥哥蓋四間大瓦房,再買個拖拉機,準會有人嫁他的,爹——」
「雁啊,哪得多少錢?你要打多少年工啊!你哥都三十九了啊!」
「可我真的不想嫁給個傻——子啊,爹,爹——」
小雁說了這麼多,她爹還是不聽,她無助地趴在爹的腿上抽泣。
面對倔強狠心的父親,她也只能哭求了,就希望爹能放棄這門親事,因為小雁還年輕還有美好的未來,還有自己愛著的人。
如果小雁和傻子結了婚,還有什麼幸福可言?白天勞累的幹完農活,晚上還要被傻子髒臭的身子欺負。
嫁給傻子後,她除了這些,還能得到什麼呢?幾間磚瓦房?還是幾畝地?還是那些恥笑人的話和別人可憐她的眼淚?
「雁,那算爹求你不行!」
見小雁還不同意,小雁爹咬了咬牙,兩個膝蓋便跪了下去。
「雁啊,咱們家······不能絕後啊!都是爹不好,爹沒本事啊······」
老人說著不斷地用拳頭捶打著自己的胸膛,淚水掉落。
「爹?起來啦!」
見爹給自己跪下嚇得她趕緊地站起來想扶她爹起來,可是她爹就是不起,著急的她,嘴唇都顫抖了。
「起——來啊,我求您了,爹——」
「你娘死得早啊!我又當爹,又當娘,把你們拉扯大,可是我,沒給你哥哥娶上個媳婦啊!真是廢物啊,我沒有照顧好你們姊妹倆啊,我對不起你娘啊······」
老人傷心地哭了,拳頭打在胸膛上,砰砰作響。
讓女兒嫁給傻子,他何嘗不心疼,可是老實巴交的他,除了這換親,他又有什麼辦法給兒子娶上媳婦?
如果不換親,周家還有後嗎?如果按照小雁說的,她去打工賺錢,等有了錢蓋了大瓦房,買上拖拉機,她哥哥也許能娶上個女人,可是小雁要干多少年?要攢多少年的錢?
小雁用力地拉她爹起來,可是柔弱的胳膊怎麼也拉不動。
「撲通」一下也她也跪在了地上。
「爹——你起來啊」
小雁媽去世的時候,小雁才6歲,小雁記事時,哥哥就傻,家裡全靠著爹種著五畝地養活全家。
爹不容易,小雁是知道的,所以,小雁從小就很懂事,很孝順。
在小雁眼裡,她爹一直很堅強,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要面子,不向任何人低頭。
就算是那幾年沒收成的時候,他爹寧肯天天吃野菜,也沒和鄰居出門要飯,也沒給別人跪過。
可是現在,爹竟然為了哥哥娶上媳婦向小雁低頭給小雁跪下。
顫抖著擦去眼淚,摟著爹顫抖的身子,看著爹腦後的白髮,小雁再也堅持不住了。
「我答應,我答應還不行嗎,我答——應······」
說完她趴在爹的肩膀上放聲大哭,
唉!這就是貧窮,貧窮讓人志向遠大,也能埋沒理想,葬送幸福。
「我的雁啊——」
聽小雁答應了,小雁爹並沒有立馬高興,而是抱住小雁老淚縱橫,哭的更是傷心。
家裡沒有老伴,兒子又傻,平日裡也只有小雁能和他說說話,商量商量事情,現在要把小雁嫁給一個傻子,小雁爹心裡又會是多苦呢?
他這麼做,別人不說他封建?不背地裡罵他把女兒往火坑裡推?可是為了周家能傳宗接代豁出去了,只要大鵬能娶上媳婦,其他的不算事。
同意了換親,小雁爹就讓小雁下午到廠里辭了職,然後跟他回家。
「小雁,你沒有履行合同,這個月沒錢」
因為沒提前辭職小雁被扣掉了一月的工資,雖然心痛,可也是沒辦法。
那個年代,這種自己不提前辭職而被剋扣工資的事情太常見了,常見的在打工者眼裡,就像民風民俗一樣,就應該剋扣,如同法律一樣不可更改。
小雁回到家後,一直很傷心,每天除了幹完地里的活,誰也不說話,也不出門。
只有到了晚上,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躺在床上拿出鑫鵬送的幸運結,放在胸前痴痴的傻笑。
爹讓她嫁給傻子,她和爹也沒什麼話了。
現在,也只有鑫鵬給她的這個幸運結,還能讓小雁得到一些安慰,還可以,想著一些,她認為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也許有一天,她還會和鑫鵬在一起,鑫鵬還會給她洗腳
也許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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