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坤:「喲,怎麼跪下啦?」
黑披風少女:「喝醉了,腿軟。」
倪坤微笑:「那要我扶你起來嗎?」
黑皮風少女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用,我就這麼跪著挺舒服的。」
倪坤抬手,準備習慣性地摸一摸下巴——他最近開始長鬍子了,總覺得下巴有些不習慣。再說少年人鬍子稀疏,參差不齊實在難看,於是倪坤就長一根掐一根,務必保持自己清秀儒雅的良好形象。
不過他剛剛抬手,那黑披風少女就以為他要動手殺人,立馬麻利地一個頭磕在地上,大叫一聲:「英雄饒命!小女子願為奴為婢,當牛作馬,只求饒我一條性命!」
與此同時,她那幾個同桌也一邊嚇得發抖,一邊用傳音入密交流:
「咱們是不是也要跪下求饒?」
「應該,應該沒我們什麼事吧?剛才都是楚姑娘一個人在呱嘰呱嘰亂說……」
「可魔頭行事豈能以常理度之?萬一他連我們一併遷怒呢?」
「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命要緊,還是跪吧。我第一次出門行走江湖,可不想就因為聽了段流言,就莫明其妙死了……」
「我也不想英年早逝,早就想跪了,可我渾身僵硬,動不了啊!」
「我也是,兩條腿都麻了,不聽使喚……」
正交流時,倪坤忽然擺了擺手:「沒你們的事,你們可以走了。」
嗯,這幾個同桌的傳音入密,毫無疑問被倪坤收聽到了。
聽了倪坤此言,那幾個同桌頓時如蒙大赦,不顧渾身僵硬、手軟腳軟,一邊迭聲道謝,一邊跌跌撞撞地起身離桌,踉踉蹌蹌地往樓梯口跑去。
看著幾個同伴二話不說轉身就跑,黑披風少女滿臉絕望:「沒義氣啊!說好的義結金蘭同生共死,居然就這麼拋下我逃走了……」
有個傢伙嚇得渾身一抖,連忙解釋:「倪英雄別聽她胡說,我們幾個今天才剛剛認識,為了省錢才在一起拼桌吃飯,並沒有什麼金蘭之約!」
正說時,忽聽倪坤說道:「等等。」
那幾個同桌頓時又渾身一僵,以為他信了黑披風少女的話,要將他們一網打盡,有個女孩子嘴巴一撇,眼中淚光漣漣,都快要哭出聲來了。
「我是厚德載物、儒雅隨和的倪坤,魔門聖子也好、人間巨魔也罷,都跟我倪坤沒有關係。記住,不要再傳播這些不負責任的江湖流言,會死人的。聽明白了嗎?」
那幾個同桌連連點頭。
「明白了就走吧。」
那幾個同桌頓時喜出望外,連滾帶爬衝下了樓梯。
待那幾個「不講義氣」的傢伙跑掉後,倪坤低頭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黑披風少女,語氣溫和地說道:「說說吧,你剛才那些段子是怎麼回事?我倪坤怎麼就成魔門聖子、人間巨魔了?」
黑披風少女哭喪著臉:「我,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聽誰說的?」
「就,就是幾個江湖閒漢……」
「那幾個江湖閒漢是誰?」
「我不認識啊!」
「不認識?不認識你就隨便聽了些流言,就隨口到處傳播?」倪坤冷笑一聲:「而且,他們傳播的流言,原話應該不是你說的那樣吧?」
「那,那我就只是稍微添油加醋了一點點……」
「比如?」說話時,倪坤稍微流露出一抹絕兇惡虎的氣息,頓時將那黑披風少女駭得花容慘澹,不敢有絲毫隱瞞地飛快交待起來:
「比如,巨魔屠神**是我編的,人間巨魔的外號也是我編的,一邊殺人一邊狂笑,所過之處血流成河雞犬不留寸草不生都是我編的……但我這也並不是出於惡意,只是考慮到故事要符合絕世魔……呃,英雄的氣質,才稍微發揮了一下想像……」
「你這還真是放飛想像,滿嘴火車啊!」倪坤都快氣笑了,冷哼道:「那麼,在宋國古陽山仙人頂,殺了一千七百多成名高手的事績呢?」
「啊?」楚司南愕然,小心翼翼道:「這倒不是我瞎編,傳言就是這麼說的,那個……數量是不是少了?有人昧了您的戰績?」
「我又不是殺人狂,怎麼可能殺那麼多人?」倪坤氣笑兩聲,問:「那麼,這些流言最早是從哪裡傳來的?」
「我也不知道啊!不過……應該是從宋國傳來的吧?」
當然是從宋國傳來的。
此時已是八月十七,距離古陽山仙人頂一戰,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以武林人士的行動力和傳播能力,兩個多月時間,已經足夠宋國的江湖流言,傳播到宋國的南方鄰國,楚國的腹地了。
「這流言應該是宋國五大派製造的。不敢找我報復,就耍這等陰暗伎倆,敗我的聲名,毀我的人設!」
倪坤心裡琢磨著:「這個仇且先記下。等有空了,一定要找他們理論理論!」
想到這裡,倪坤又對那黑披風少女說道:「得罪了我倪坤的人,通常來講,都不會有好下場……」
「英雄饒命!」
黑披風少女求生欲超強,不待他講完,又一個頭磕在地上,再淚流滿面仰起螓首,楚楚可憐地瞧著倪坤:「求求你饒過我吧……只要饒我不死,為奴為婢也好、當牛作馬也罷,無論做什麼都可以啊!」
「……」倪坤簡直無語。
這少女看著挺漂亮的,之前雖然一邊豪飲一邊滿嘴跑火車,但看上去倒也頗有幾分英姿飆爽,沒想到竟是毫無節操……
「罷了。」倪坤其實也沒想過殺她——流言又不是她製造的,她雖然傳播了一番,還添油加醋不少,不過再怎麼說也罪不至死。倪坤素來心胸寬廣、任俠仁厚,自不會因為這麼一點小小的得罪,便一定要取她性命。
他畢竟並不是什麼魔頭啊!
「你今天雖然亂傳流言得罪了本座,但本座胸襟廣闊、雅量恢弘,便饒你死罪。」
黑披風少女頓時破涕為笑,笑出一口整齊漂亮的雪白貝齒,流露劫後餘生的慶幸之色。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倪坤還沒說完,那黑披風少女便連連點頭:「我懂,我懂!當牛作馬、為奴為婢,只要英雄你一聲吩咐,我什麼都肯做!」
「……」面對這種毫無節操的厚臉皮,倪坤簡直無話可說。
他走到桌邊坐下,說道:「倒酒。」
黑披風少女頓時麻利地給他倒了一碗酒。
倪坤淺飲一口,問道:「姓名?年齡?藉貫?」
「楚司南,十八歲,楚國郢都人。」
「郢都人?來酉城幹什麼?」酉城距離與蠻荒接壤的重明山不過百里,已經算是楚國邊疆地域。而郢都位於楚國東北,為楚國都城,距此地足有三四千里。
楚司南這傢伙看上去完全就是初出江湖的菜鳥一隻,武功一般又喜歡滿嘴跑火車,得虧她能一路千里迢迢跑到酉城,還沒被人打死……
「我來酉城,是為了增加閱歷、行俠仗義……」
倪坤把碗往桌上一頓,又散發出一抹絕凶氣息:「說實話!」
楚司南腿一軟,差點又跪了,可憐巴巴說道:「我,我是去重明山……采,採藥,對,就是採藥。」
「重明山採藥?」倪坤好笑道:「你是去參加升仙大會的吧?你有玄陽升仙令?」
楚司南作懵懂茫然狀:「什麼升仙大會?什麼玄陽升仙令?公子人家聽不懂呢。」
「少裝蒜!」倪坤抬手一指她腰帶上那個小錦囊:「那裡面是什麼?」
「……」楚司南伸手捂住錦囊,哭喪著臉說道:「只是,只是盤纏。呃,一塊普通的方形金子而已……」
「是這樣的金子嗎?」倪坤拿出自己那塊玄陽升仙令,鐺啷一聲扔到桌上,似笑非笑地瞧著楚司南。
楚司南眨眨眼,強顏歡笑:「哎呀真是好巧,沒想到公子你也有同樣的金子呢……」
「少裝傻充楞。」倪坤道:「說說吧,你這種笨蛋,是怎麼會有玄陽升仙令的?」
「運氣,運氣而已。」楚司南乾笑道:「一個多月前,我在郢都街上閒逛,碰到一個快餓死的老乞丐,就好心請他吃了頓大餐……」
「然後他為了報答你,就給了你玄陽升仙令?」
「呃,他吃得太多太快,一不小心脹死了。我在給他收屍下葬時,得到了這塊玄陽升仙令,以及一張記載了令牌由來的絹帛……」
「……」倪坤嘴角抽抽兩下,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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