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教。
夜對於黑夜教的弟子來說並不是恐懼,而是喜悅。在夜裡很多弟子都會出來修煉,沒有燈,只有月亮的光亮。弟子多數穿的是黑衣服,和黑夜一樣的顏色。因為黑暗,看不清他們的樣子,即使很近,也黑難看得清。弟子在大門前的空地上舞刀弄劍,沒有一點燈光,即使很近,也不會聽到有刀劍相碰,也沒有一點痛叫聲。
黑夜對於藍衡,不,是冷月來說也是知己。每個晚上他都在月光下看書,沒有點燈,可能因為習慣了黑夜這個環境。
冷月看書很快,幾乎是一目十行。一頁書,他幾乎很少停留,也很少停下來思考。一頁,兩頁,三頁一本,兩本,三本
書架上的書他也看得七七八八。當他合上最後一本書時,雨也開始下了起來,是細雨,連連綿綿,如牛毛,如細針。他拿著書,站在窗口。看著這雨景。外面很黑,沒有一點光亮,不過他也知道,黑夜教是不用點燈的。弟子靠的是感覺,一種對黑夜的感覺,眼看不見,但心看得見。黑夜教的每個角落,每個弟子都一清二楚。階梯有多少級,迴廊有幾步,有幾根柱子,第幾根柱子開始轉彎,他們都很清楚。
他們在黑夜中修煉,在黑夜中交談,看不清楚對方,但都清楚對方是誰。靠的是感覺與聲音。
黑夜教的晚上,沒有一人敢點燈,也根本沒有燈讓人點。他們都好像夜視一樣,行的行,走的走,沒有聲音,也沒撞到。
月亮不圓,彎彎的,如鐮刀。
「希望今晚不要打雷。」冷月終於開口。聲音很小。他兩眼盯住前方的黑暗。
「嗒嗒」是敲門聲。
冷月說了聲:「誰?」「秦川。」門外的人說。
「有什麼事?」冷月說道。聲音很冷清,沒有一點多餘的話。
「夜王找你。」門外回答。
「知道。」冷月應了一聲。
門外沒有再回話,好像走了。冷月行到桌前,放下他那本剛看完的書,看了看書架上的書,很多,很多,有十多個書架都擺著滿滿的書。雖然很黑,他卻看得清楚,可能這也是感覺。頓了頓,他沒有一點懷念的眼光,離開,向門外走了。很黑,他卻沒有拌倒。順利地走到門外。
幾天了,幾個月了,還是幾年了?他想著。順著黑暗消失不見了。
很久沒出來了,這裡還是老樣子,和來時一樣,沒有一點變化。在黑暗中他感嘆到,唯一變的是他,一個開朗的孩子變成了他現在的樣子。唯一變的是他的頭腦,看了成千上萬本書的頭腦。
有誰耐得住這樣的寂寞?
閉上眼睛,他在流淚,但還是一直地行著,在黑夜裡眼睛幾乎沒有什麼用,看到的是只是黑暗。
「你來了?」一個聲音從黑暗中傳來,聲音是夜王的。
他也停住了腳步,站著。「恩。」應了一聲。
「怎樣了?書看了有一半沒?」一個冷清的聲音。在黑暗中看不見前面的人是誰。
「全看完了。」冷月說。
「喔?」一聲驚訝,接著傳來一聲稱讚:「好,不虧是藍家的孩子。」「你找我應該是有我妹妹的消息吧。」很冷淡。
「恩。他的確是跟著劍聖,在她身邊還有個叫『木頭』的男孩。」夜王說道。
「噢。」聲音很小。停到淳兒的消息,他不再像以前那樣激動,哭的要生要死。多了幾分冷靜與深沉。冷淡的讓人可怕。
聽了那一聲,夜王沒有說話。很久,才傳來夜王一句話:「明天,我便傳你武功,晚上你自己練吧。」「噢。沒有事,我走了。」冷月說。
「白天你去淋下瀑布,這樣能讓你更加冷靜。」說完響起了腳步聲。
冷月沒有回答,走了。
「這孩子,變得太快了。可怕,可怕。」夜王想著。在黑暗中也看不見他的表情。
第二天,當夜王醒來時,便派人傳冷月過來。可是,那人說書房沒有人在。夜王愣了一下,笑著走開了。
「隆」是瀑布的聲音。山澗小瀑布,掛在三丈高處,周圍是蒼綠的樹木,小草。瀑布下面的小石潭水清澈見低,偶爾會看到幾條小魚在遊動。清水靜靜地向遠處流去,一級一級向下流。夜王站在小石潭邊上,負手而立,看著瀑布下的人,十歲左右,穿著白色衣服,閉著眼睛。水流衝到他頭上和肩上。
「夜王。」冷月叫了一聲。
夜王甚是驚訝,他來時根本沒發出一點聲音,就算有,在瀑布的巨聲下,也應該聽不到才是,他是閉著眼睛的,怎麼會知道自己來了。
「是感覺嗎?」夜王問道。
「可以說是。」回答很簡單。
「你在這多久了?」夜王又問。
「昨晚開始。」冷月回答。
「恩。」夜王一臉驚訝。他是什麼人,昨晚到現在都淋著瀑布,他不過是一個十歲的孩子。昨晚他只說了一句話,他卻跟著幹了。
為了什麼?為了什麼這麼拼命?
為的是力量,為的是讓自己更強,為的是逃避自己的自責。
「你先回來。」夜王說道。
「你昨晚說過今天教我武功的,現在可以說法決了。我在這修煉。」冷月說道。
夜王對著這個孩子已經不知吃了多少驚了。他說著法決,只念了一遍。
冷月依然閉著眼睛,說道:「我已經記住了。我現在開始修煉。」夜王轉身離開,臨走時,他多加了句:「你要注意身體,要是身體垮了,淳兒也只有死的下場。」良久,冷月睜開了眼睛,看著前面的一切。起來,跌倒在小石潭上。他咬著牙,兩手撐地,勉強站了起來。
只有那個名字可以讓他清醒,只有那個名字可以讓他痛苦。為了救出淳兒,他不能垮了身體。當他上岸時,在他面前出現了一個男孩,和他一樣高,穿的是黑衣服。他叫秦川。手中拿了個盤子,裡面有幾個饅頭和幾個肉餅。兩人對望,沒有人說話。
良久後,冷月才開始問道:「是夜王叫你送來的?」「不是,我自己拿來的。」秦川說道。
「為什麼?」冷月問道。
「我見你好像很久沒吃東西了。便拿來。吃吧。」秦川說道。
「我問你為什麼這樣做?」冷月聲音加大。
秦川走到他前面,放下盤子,說道:「我想像你一樣勇敢,能幹,什麼事情都敢幹。」冷月望著他,吃了一驚。沒有說話,冷月盤腿坐下,拿起饅頭吃了起來。
當吃完一個時,他抬頭望了望秦川,說道:「你為了什麼?」說完拿起了一個肉餅吃了起來,說起來還真餓,他想道。
秦川說道:「為了幫我爹娘報仇。」冷月沒有說話,望著手中的肉餅,想著:「又是報仇,又是報仇,難道每個人都是為了爹娘報仇才練武。世上還是挺多帶著仇恨的孤兒。」冷月吃了一口肉餅,說道:「那你找我幹什麼?我連自己的妹妹都救不了,幫不了你。你去找夜王吧。」「夜王是不會幫我的。他不會為了一個和他一點關係的人而大動人馬。」秦川說道。
冷月幫肉餅吃完,又拿了個肉餅,心想道:「還是肉餅好吃。」吃了幾口,冷月便說:「挺好吃的。」秦川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冷月吃完一個肉餅,又拿起一個肉餅,吃了起來,秦川好像被忘記一樣。
秦川看著他吃得開心,把自己忘了,就氣了,自己個他說話,他竟然只顧著吃。頓時走了過去,一拳打了過去,卻被冷月一個手掌擋著。秦川愣住了。
冷月吞下了肉餅,說道:「你連這都忍不了,怎樣報仇?」秦川看著他,沒有說話,拳頭鬆了。
「報仇需要的不單單是力量,而且還要靠智慧,和冷靜的頭腦。有時智慧和冷靜的頭腦比力量更加重要。而你根本不夠冷靜。像你這樣的人,整天掛著報仇在嘴裡,真正能報到仇的有幾個,只會靠人。自己呢?報仇靠的是自己。」說完冷月起身拍了拍衣服,想要離去。
坐在地上的秦川望著冷月,知道自己沒找錯人。
冷月說道:「你為什麼會找我?」秦川這時才醒過來,說道:「因為夜王看重你。」「他是我叔叔,當然看重我。」冷月說道。說完想前走。
「那我現在應該怎樣做?」秦川向著離去的人影大聲問道。
冷月頭而已沒回,只說一句話:「去淋下瀑布,直到能冷靜下來,知道後面應該怎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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