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的乖乖小花魁,你不用掙扎了,我給你準備了全套驚喜!」
「什,什麼驚喜,還是全套?」
那黑影慢慢靠近,他的輪廓漸漸清晰,玥兒看見他的腦袋像一個圓筒,這人居然沒有五官,只有一對眼睛,他整張臉被一張皮子包著,那雙淫邪的眼睛貪婪又痴狂,皮筒下竟有口水流下。
「等下你就知道了,嘿嘿,小花魁果然鮮嫩無比,想必味道一定美極!」
黑影說著跨上一步,他身子一抖,黑色披風落下,露出身軀,這黑影上身精赤,什麼也沒穿,下身是一條寬大的燈籠褲,他並不壯實,但身上沒有贅肉,只是肌膚上一塊塊的青紫色,好像長了霉一樣。
玥兒覺得那人身上十分噁心,她連多看一眼都不願意。
「別,別過來,再過來,我真的發刀了!」
玥兒口中這麼說著,忽然眼角餘光去看地上。
那人看到地上掉著的那把飛刀,他指著胸口,笑道:「小花魁,您不用慌張,哥哥會溫柔地待你的!」此時他已經走到浴桶邊上,兩人隔著浴桶相距不過七步,玥兒手指微微一動,她想知道自己現在還剩多少力氣。
「梆——梆——」
院外傳來打更的聲音,此時已經二更。
那人伸出雙手摸著腰帶,淫笑道:「小花魁,你是想讓哥哥先看看你身上的私密處,還是哥哥先給你看?」
「無恥,去死——」
玥兒氣得身子發抖,她右手一抬,作勢要射出飛刀。
那人早有防備,玥兒手一動,他就身子一蹲,拿浴桶當擋箭牌,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玥兒飛刀並沒發出,而是跨上一步,嘭地一下,一腳踢在浴桶上。
那浴桶笨重,又接滿了水,這一下如何能踢翻,但它還是晃了一晃,裡面的水潑出來,濺了那人一身。
「哈哈,好香,小花魁的洗澡水,竟然勝過集英殿御宴上的瓊漿玉液,你是要哥哥先跟你洗個鴛鴦浴嗎?」
那人撿起地上那把飛刀,嘿嘿笑著站起來。
此時兩人相距的間隔也就一個浴桶,玥兒右手一揮,飛刀划過,那人身子一側,玥兒連揮兩次,那人閃了兩閃。
「咦,你居然還有力氣?」
那人有些意外,他以為玥兒已經不行,想不到她還能堅持。
玥兒咬咬牙,奮起餘力又是一刀揮出,但這時她好像已經力竭,這一刀揮得極慢。
那人再次一閃,但這次忽然腳下一滑,像是踩到什麼東西,啪的一聲摔倒,摔個四腳朝天,而此時,玥兒手上白光一閃,飛刀終於射出手。
只聽啊地一聲慘呼,這飛刀正插在那人右胸!
玥兒扶著浴桶,差點栽倒,她的臉色十分蒼白,剛才最後一次她才射出飛刀,這一擊要是不中,那人爬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你,你竟然傷了我?」
那人呻吟著,勉強撐起半個身子,他看到地上一團黃色之物,頓時明白過來,原來自己不小心踩中皂團,這才滑倒。
玥兒忽然笑了,她的笑容帶著三分僥倖,七分後怕。
「我揮了三次刀,你才踩到皂團!」
「什麼,你,你竟是故意的,你一直在等我踩到皂團摔倒?」
「當然,我要是沒絕對把握,怎會出手,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你一進來,我就看出你重心不穩,容易摔倒!」
玥兒站直身子來到窗邊,吸了幾口外面的空氣,這才用力拉開窗戶,把外面封著的棉被扒開一個口子。
「哈哈,有趣、有趣,一郎我縱橫花叢,閱女無數,想不到第一次竟栽在一個小丫頭手上!」
「一郎,哪個一郎?」
那人正是祝婆婆從天牢裡救出來的梁一郎,玥兒在百花班,百花班在江南,所以對採花天下樑一郎的大名有些陌生。
梁一郎哼了一聲,顫巍巍站起來,握著飛刀向玥兒逼近。
「嘿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今日我採花天下樑一郎能和小花魁一起共赴黃泉,也算人生樂事!」
玥兒暗道:「原來你叫梁一郎!」她朝外面叫了一聲救命,但聲音嘶啞,有氣無力,下面並無人回應。
梁一郎已經靠近,兩人繞著浴桶打轉。
「丫頭,你跑不了,就算我死,也要拉你墊背!」
「你做夢——」
玥兒一掌平推而出,將浴桶里的水推出一道水箭,正潑在梁一郎臉上,她小時候在百花班的紅船上生活,水性捻熟,這打水仗潑水也是玩得熟練之極,這一下頓時將梁一郎雙眼迷住。
「臭丫頭——」
梁一郎伸手去抹水珠,睜眼看時,玥兒已跑到門口正在拉門,梁一郎大怒,他知道已經追不上玥兒,一揮手便射出手裡的飛刀,但玥兒拉開門身子一轉,正跨出去。
奪地一聲,飛刀射在門上。
玥兒聽到聲音,頓了一頓,轉身拔下飛刀,這才蹬蹬跑下樓去。
片刻之後,樓梯上響起紛亂的腳步聲,莫管家帶著眾家奴衝上漪月樓,只見窗戶大開,屋內空無一人。
「這淫賊跳窗跑了!」
「莫管家,我們怎麼辦?」
「笨蛋,還不快追,玥兒小姐說他受了重傷,一定逃不遠!」
「是——」
眾家奴一聲呼應,轉身一個個衝下樓,四下搜尋。
等所有人離去,盥洗室里空空蕩蕩。
只聽嘩啦一聲,浴桶里竟詭異地坐起一人,這人一張鐵青的臉,年紀約摸三十餘歲,鼻樑直挺,眼窩深陷,長相極其森冷,他不是別人,正是梁一郎。
梁一郎長出一口氣,冷笑道:「一群白痴!」
剛才莫管家帶人進來,居然沒人發現浴桶中的水已被鮮血染紅。
梁一郎蹣跚地爬出浴桶,拿起一塊毛巾斜纏在胸口,他從窗戶里看到霜葉館的家奴們拿著棍棒在花園裡亂翻,不由撇撇嘴,用手指沾血在牆上寫了幾行字,又從容地翻出一套霜葉館家奴的服飾穿上,這才從樓梯上晃晃悠悠走下去,他竟趁亂,搖搖擺擺走到門口,打開門走出去,消失在街巷中。
等王娘扶著玥兒,帶著莫管家等人重新回到漪月樓,頓時被眼前驚呆。
只見牆上用鮮血寫了四行詩。
「聞香便拾花,失足亦無他。此番晉王願,一矢摧新芽!」
這首詩無題無落款,寫得也不成章法,但其中恨意昭然,他用晉王三矢的典故,那是唐末晉王李克用在臨死之際,將三枝箭矢交給兒子,讓他記住自己的仇恨,後來李存勖果然繼承父志,剷平燕、擊敗契丹、消滅後梁。
梁一郎這首詩里只寫一矢,是表示要對玥兒的記仇,他要傷好了來報復。
莫管家懊惱不已,想不到剛才梁一郎還來不及逃走,自己竟放他一馬。
王娘氣得咬牙切齒。
「祝金鳳,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叫人來禍害我家姑娘,我跟你沒完!」
祝金鳳就是祝婆婆的名字,王娘就算不用腦子想,也知道誰會在這個時刻對玥兒下手。
這時寶珠也被人叫醒,扶了出來,她中了迷香,剛剛發生的一切完全不知,此時一臉迷糊。
梁一郎的字寫得龍飛鳳舞,居然很有書法功底,玥兒看著牆上的字,問道:「娘,那個淫賊,他先前要害玥兒,說自己叫梁一郎,這梁一郎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