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慧作了一禮說道:「不知方丈安好。」這是在問了凡的身體。
「依舊如故。」了凡眉毛輕動算是回答:「我苦修這枯榮禪數月,寺廟裡大小事務都已交給你們二人處理,凡事都不用經過我,這次下來卻是為何?」
法慧道:「有幾件大事,弟子和師弟有所掙扎,便來請方丈定奪。」
了凡閉目:「講。」
法慧接著道:「第一件事,是關於秋末的拜佛大典,按理說還有一些時間,不該來打擾方丈。但因為天宗聖女和金龍寺那裡的衝突,舍利的事情宮裡有些察覺,便特別派了司禮監的掌印大太監來查看佛寶」
「舍利已至否?」了凡打斷了法慧的話詢問。
法慧答道:「已經送到了現在正由法戒看守。」
「好。」了凡誇讚了一聲,又道:「不用給他看了。」
法慧:「方丈這是否不妥,那畢竟是司禮監」
了凡似嘆一口氣,打斷道:「有什麼不妥?」
法慧收了聲,法悟笑道:「無不妥,方丈我就是這個意思。我們臨覺寺好歹也是兩禪院之一,司禮監又如何。再說了佛寶的事情,他要是想看就給他看,那不是說明我們心虛,不如不給他看,還省得麻煩。」
了凡復一聲長嘆:「說完了?下一件。」
法慧點頭:「第二件事,卻還是那金龍寺和天宗聖女的事情。天宗聖女在一村落里殺了金龍寺的慧能,然後用天宗身份加上那佛寶壓人。金龍寺的方丈氣不過,便要求我們向那天宗聖女討個說法。」
了凡:「你們兩人是怎麼看這件事的?」
法慧:「天宗聖女送佛寶對我寺有恩,自然不能忘恩負義。金龍寺近些年屢擴寺廟,強占福田,本就傷天害理。我的意思是,不予理會。」
法悟卻搖頭道:「不妥。方丈。金龍寺雖然罪有應得,卻也是佛道中人,我們臨覺寺既然是南楚的佛道魁首,幫他要個說法也是應該。我想不如就讓那聖女和金龍寺方丈對質,讓聖女講講他們幹的好事,這樣我們既給了南楚佛道一個交代,又可以敲打敲打金龍禪院。」
法慧看了法悟一眼,不說話。
了凡又一聲長嘆:「聽法慧的。」
法悟皺眉正要說什麼,又聽法慧講道:「第三件事,和那秋末的拜佛大典有關。和往日一樣,大典之前,陛下會住在臨覺寺中。而這次隨行的人員里,負責護衛的是張家人」
法悟插嘴道:「是哪個張邊疆,這次借佛寶的事情,他從中百般阻撓,甚至請了閻羅殿的殺手。對我們臨覺寺可是恨的緊啊。」
法慧點頭:「方丈確有其事,而且這次的拜佛大典之前,張邊疆還和陛下建議,要選幾人與我臨覺寺比較武功。說是要在其他諸國觀禮的人員面前展示一下南楚的武功,但我覺得他的矛頭還是指向我們臨覺寺。」
了凡:「陛下同意了嗎?」
法慧點頭:「陛下同意了,但卻也尊重我們臨覺寺的意思,派人知會了一聲,問我們應不應戰。」
了凡:「那便是已經定了。」
法慧點頭:「是這個理。」
法悟道:「既然如此,當全力以赴,就由弟子四人迎戰吧。」
了凡卻道:「再說吧。」
法慧和法悟都是一愣,不知道了凡什麼意思,大典在即,張邊疆已經擺下了擂台,了凡卻還是一句「再說吧」?
了凡:「還有什麼事嗎?」
法慧和法悟一拜:「沒有了。」
了凡長嘆一聲:「紅塵事多擾,求佛得太閒。尋路者多問,痴笑蒼生眠。法慧,法悟。」
法慧,法悟:「弟子在。」
了凡:「你們還是出家人啊。」
法慧和法悟都是一愣,從了凡的語氣中,他們聽出了一絲不滿,但是卻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法慧、法悟都吸了一口氣,跪下:「敬受方丈指教。」
了凡:「這事情也怪我,卻是我不該把這臨覺寺交給你們打理,誤了你們修行。法慧你心思細膩,本是好事,卻容易思慮過重,牽扯太多。法悟你做事果決,卻又好高騖遠,容易沉迷權勢。今日一番對答,這代理之職對你們修行的影響已顯不適合了,接下來一段時間,你們將事情交給法能吧,自己回各自禪房修行,等心靜了再出來。」
法慧和法悟一愣,那法悟求饒道:「是不是等拜佛大典」
了凡哼了一聲,法悟把後半句憋了回去。隨後拜服:「弟子知錯,領方丈法旨。」兩人接著便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石壁後面,燕雲聽的真切。卻覺得這兩位有些慘,明明都是盡心在為寺廟考慮,怎麼就落了一個關禁閉呢。接著便聽那石壁咔嚓一聲,想必是那法慧和法悟離開了。這下輪到燕雲尷尬了。嗯,已經知道下面有個大活人,但這個大活人似乎對自己沒啥惡意,那自己還躲不躲了。
石洞內,靜悄悄的,都顯的燕雲的呼吸聲格外的大了起來。最後,還是了凡先開了口:「施主,累不累呀。」
燕雲一陣尷尬,從石壁後面爬了出來,然後對著了凡一拜道:「拜見方丈,額我不是什麼歹人,只不過是路過路過」
了凡:「路過路到我著臨覺寺禁地來了?」
燕雲一驚,卻說這地方居然是禁地。我靠,心中想起了那不戒大光頭,說你這不是坑我嗎!
燕云:「啊這我只是想見朋友心切,知道從這裡可以進臨覺寺,故而從這裡走,卻不知道這裡是禁地。」
了凡:「是不戒告訴你的吧。」
燕雲一愣,心說,不戒著是你方丈猜出來的奧,可不能說是我買的!
燕雲隨即點頭:「是!」
只見了凡那微張的眼睛完全張開了,像是在看什麼珍奇異獸一樣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燕雲。
「嗯沒想到啊,我一直以為會是個無天那小子。」了凡神神叨叨的說了一句,給燕雲整的一陣雲裡霧裡的。
了凡:「你看不懂這枯榮禪經?」
燕雲看向身後的那石壁,很老實的答道:「只看懂了前四句。」
了凡:「那四句?」
燕云:「春風卷百草,生死枯榮間。千秋同一夢,萬古復長眠。」
了凡:「何解?」
燕云:「天道之下,眾生猶如那春生秋死的百草,生了死,死了又生。千秋萬古,永恆不變。」
了凡:「那你對著又如何看?」
燕雲撓頭,卻說:「太大了。」
了凡:「太大了?」
燕云:「若真如其語境中所言,我不過是那眾生之中的一棵小草而已,千秋?萬古?太大了,我看不見,也不關我事眾生來這個世上,卻不是眾生所願,但既然來了,便得活著。而死又是再正常不過,有生自然有死,卻不知有什麼可悲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我覺得吧,生死之事,你又管不了,卻去管他做什麼。」
了凡「」
燕云:「大師?」
卻見那了凡那枯如草木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那感覺就好像那枯木逢春一般。
了凡:「太大了善哉,善哉。」接著那了凡的臉上,卻是那花開花敗,笑意散去,只留苦澀,只見他張開唇齒,聲音有些沙啞的道:「生死枯榮,我參禪半輩,終究不過渡己。」
燕云:「大師你沒事吧。」
了凡長舒一口氣,搖搖頭說沒事。
「燕施主,你我有緣啊。」了凡道。
燕雲嘴角一抽,卻說你下一句是不是「你我有緣,何該來給我當個徒弟?」燕雲可不想當和尚,當即道:「沒有緣,沒有緣。」
了凡又點點頭:「是了,是了,緣該盡了。」
燕雲一頭霧水,了凡笑了笑:「沒事,我們和你還有一面之緣。施主可是要見那天宗聖女?」
燕雲忙點頭,了凡意念一動,只聽那咔噠機關作響,石洞左邊出現一條道來。
燕雲睜大眼睛,這和尚莫不是也成了神仙,怎麼做到的?
了凡:「去吧,不過可要小心,別被人看見了。」
燕雲當下拜過,便奔入了那石道之中,只是他忽然感到心中隱隱有些悲涼,不知道為什麼。他轉過頭去,卻見那老和尚還是老樣子,閉著眼像是個死的。
還有一面之緣?又是什麼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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