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當時聽說是給人做過小妾的,就不太樂意要,」
「而且我娘私下裡還跟我說,這女子長了一張狐媚子臉,就算我娶了,也不一定能鎮得住。」
「可我當時真的是被她的美色給沖昏了頭腦,素來最聽娘話的我,第一回跟娘頂撞了,強行娶了那王蓮蓮。」
「我娘氣得大病一場,要我休掉王蓮蓮,可那當口我跟王蓮蓮正值新婚燕爾,好得那叫一個如膠似漆啊。」
「我哪裡肯聽我娘的話?何況,剛進門的王蓮蓮賢惠,樸實,勤勞,話也不多。」
「鋪子裡人多了,她就躲到樓上去,給我洗衣做飯,縫縫補補,幾乎一整天都不下樓。」
「這樣本分又標緻的好媳婦兒,我怎麼捨得休掉呢?何況,她還是個苦命人,對吧?」武掌柜問楊若晴。
楊若晴勾了勾唇,不知該說點啥。
她的視線忍不住往武掌柜的頭上瞟,直覺讓她感受到了一片清新的綠色即將撲面而來……
武掌柜又給自己灌了一大口酒,他的故事依舊在繼續:
「王蓮蓮每天都在我娘的床前伺疾,可是我娘的病卻越來越嚴重,為了給我娘瞧病,我花了大筆銀子請了京城有名有號的大夫來家中。」
「什麼人參鹿茸血燕這樣的上等藥材也都吃了個遍兒,家底都快用去四成了,我娘還是在隔年春天撒手人寰……」
「她走的時候,早就說不出話來,但那眼睛就是死死的瞪著王蓮蓮,斷氣了都不瞑目……嗚嗚嗚……」
說到此處,武掌柜悲從中來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哽咽起來。
楊若晴也是輕輕嘆了口氣,伸出手去拍了拍武掌柜的背:「別哭了,事情都過去了……」
「不!」武掌柜猛地抬起頭來,淚眼模糊的雙眼中竟已灌滿了血色。
「沒有過去,這只是一個開始!」他咬牙切齒道。
楊若晴嚇了一跳,趕緊收回手來乖乖坐好,接著聽他的傾訴。
武掌柜眯起了眼,雙手也攥緊了拳頭,「我娘死後,我漸漸的發現那個王蓮蓮開始打扮了。」
「我就納悶兒了,你說她這整天都是足不出戶待在閣樓里,又不出去見人,在京城除了宋婆這個遠房姑姑,」
「就沒有其他親戚朋友,她每天待在家裡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是要幹啥?」
「她要我幫她買胭脂水粉,買各種好看的衣裳布料,說是為了讓我開心,穿給我看,我真是蠢啊,還真信了。」
「隔三差五的屁顛著出去幫她買東西,還都要到她制定的布莊去扯布料,布莊在城南,脂粉鋪子在城北,香水鋪子在城東,零嘴小吃在城西……」
「這麼一圈跑下來,沒有一兩個時辰我是回不來家的。」
「而每回當我回到家,就會發現她洗了澡,換了衣裳,屋子也收拾了,飯菜和酒也都準備好了……」
「我那時候還很開心,覺得爹娘雖都不在了,可我還有一個對我好的媳婦。」
「可是有一回,我走到半路突然下起了大雨,我不得已只好提前返回,」
「到了鋪子門口,我發現鋪子門竟然是關著的,幾個夥計也都不見了。」
「我覺著奇怪啊,大白天的就算我出去,我也會交待夥計們事情,即便來了客人他們也能獨當一面。」
「這青天白日的不就下雨了嘛,咋就不開門做生意了?」
「我覺著有蹊蹺,就從後院的院牆翻了進去,院子裡到處都靜悄悄的,大廳里,宋婆那個老貨坐在那裡吃餅,喝酒,擼肉串。」
「樓上有動靜,瞧見我回來,宋婆趕緊咋呼起來,就好像在給樓上的人報信似的。」
「那個老貨還撲過來抱住我不讓我上樓,我一把就推開她衝上了摟……」
武掌柜說到此處,頓住了。
他的雙手都在顫抖,臉上的肌肉都跟著抽搐起來。
眼神中,除了悲痛,憤怒,羞辱,還有一種想要撕碎一切的瘋狂!
「武掌柜,這裡的事情……就不用說了,你深呼吸,深呼吸,別太激動……」楊若晴道。
武掌柜搖了搖頭,「光天化日,那個賤人她竟然在家裡跟野男人私會。」
「桌上擺著酒菜,大魚大肉,瞧見我回來,那個男人也不跑,囂張得不得了。」
「我一眼就認出了,他姓諸葛,是景天大酒樓的東家的兒子……」
「景天大酒樓?」楊若晴驚呼出聲,然後,她指著大街對面那家絡繹不絕的大酒樓:「可是那家啊?」
武掌柜點頭。
「正是!」他道。
楊若晴滿頭黑線,咋感覺這是一個活生生的武大郎和潘金蓮的版本呢?
不過唯一不同的是,武大郎被毒死了,而武掌柜卻還活著。
嗯,眼前是個命硬的武大郎。
「我不知道王蓮蓮和諸葛慶是什麼時候勾搭上的,她都足不出戶啊,咋就滾床單了呢?」武掌柜拍著桌子,有些煩躁的問。
「我質問她為啥要背叛我,我到底哪裡對她不好,她不僅沒有因為自己紅杏出牆而有半絲羞愧,反倒吵著鬧著要跟我和離。」
「我他麼的也真是沒出息,聽到她要走,我又服軟了……」
「我跟她賠禮道歉,我承認是我的錯,都怪我忙著打理生意,沒帶她出門去踏青遊玩,讓她孤單,無聊了。」
「我相信她還是對我有情分的,不然也不會嫁給我……」
「我爹娘都不在了,要是連她都走了,那我真的就是孤家寡人一個,我不想過那樣的日子……」
聽著武掌柜幾近紊亂的喃喃自語,楊若晴悄悄側過身去,抬手抹了把頭上的冷汗。
武掌柜這頂『堅強帽』戴的可真是穩啊!
「她當時是留下來了,可是,她卻沒有被我加倍對她好的舉動而有半點打動,」武掌柜接著道。
「她變本加厲的對我,甚至還當著我的面喊那位諸葛慶鬼混。」
「我的錢全都被她給花光了,鋪子裡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她甚至還把我做煎餅的秘方偷給了諸葛慶。」
「最後,她自己也卷著首飾和家裡值錢的東西跟諸葛慶跑了,諸葛慶不敢把她安置在家中,就把她放在今天大酒樓後院金窩藏嬌的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