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千殤意味深長地看著上官流霆,對莫金樽和蕭延說:「你們師兄弟兩個分別數月,肯定有很多體己話要說,就先行退去吧,從今以後他就是你們兩個的小師弟,我們敕封派的掌派弟子也有三個了。
你們要相親相敬,相互扶持,不得做出有辱師門,兄弟鬩牆之事來。」
莫金樽跟蕭延對視了一眼,心裡都知道師尊這是有話對這位新來的小師弟說,師命難違,他二人爽快地告了退,縱身飛到下面去了。
任千殤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上官好一會兒,開口說道:「我說於禮不合,你可知為了什麼?上官流霆?」
上官心裡一驚,如果任千殤能夠叫得出自己的名字,要麼就是瞧出來自己使了巫家秘術;要麼知道自己曾經在無形峰習得了乾坤互置的秘術。
任千殤方才定然一直在場,自己身上的巫家秘術瞞得過別人瞞不過他,要想快速獲取他的信任,上官原本也沒有打算瞞這種如果不說,待到戳穿之時會更加充滿疑慮的事情。
可是就算能瞧出巫家秘術,也不會由巫家秘術猜出自己名字的從歲星回大唐,一共才這樣短的時間,從巫家秘境出來就直接來了青玉壇,巫昀熙就算滿世界宣揚他想要殺了巫家恩人卻沒殺成這件事,也不會這麼快。
但無形峰的鄭無為定了一條不尊敬首座大師兄就怎樣怎樣的規定,在從歲星回來的近二十年的時間差,也許傳遍了各界。
可是,就算知道上官這個人是無形峰的首座師兄,他剛才也沒使乾坤互置秘術啊,到底是從哪兒看出來的呢??
上官低頭,在心裡迅速地把剛才所有的復盤了一遍,卻仍遲遲不敢回復任千殤的問題。
「別琢磨了,你並沒有使乾坤互置秘術!但是,蕭延使了。」
上官恍然大悟剛才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蕭延幻化出的愁患身上,而忽略了蕭延竟然對此幻象使出了乾坤互置這等秘術。
時間線是這樣的,上官跟巫昀纖離開無形峰就直接去了歲星,尋找葬仙陵里的鴻蒙陽之氣,從歲星回來大唐,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二十多年。
在這二十多年期間,無形峰早已經發揚光大,成為了無極門最繁盛耀眼的門派,遠勝當年的第一門派星辰落,所以大批修仙士蜂擁而至,而青玉壇作為當世屈指可數的幾大門派之一,其門人擇其一二資質根骨優秀的去無形峰學習秘術,這是大有可能的。
蕭延也許就是在這期間,以敕封派掌派弟子的身份去無形峰習得了秘術,莫金樽興許也已經掌握了。
而人總是容易犯下這樣的習以為常的錯誤,在色盲的世界中,以為所有人眼中的顏色都跟自己一樣匱乏;已經掌握了的秘術就容易見怪不怪。
蕭延使出乾坤互置,上官不假思索就直接應對自如,這才讓一旁的任千殤抓住了把柄,結合巫家秘術,判斷出此人,便是二十年前的無形峰出走的首座弟子。
此外,無形峰的乾坤互置又不是街邊買一送一的大白菜,也不是隨便什麼人去修習都能夠功德圓滿的,當今世上能使出乾坤互置的修仙士,不超過十個,鄭無為、上官、巫昀纖就占去了三個,按照這個比例去推測,用一遍排除法,也能推測出是上官。
「想出來了?」任千殤關注著上官的表情變化。已然明了上官找到了其中關竅。
「晚輩慚愧,竟然連他使出乾坤互置都習以為常。」
「所以我說於禮不合,鄭無為老爺子,樽兒延兒尊一聲師父都不為過,你是他的小友,若非要趕著去叫樽兒師父,只怕是世人要說我青玉壇敕封派過於狂妄自大,目中無人了。」
「晚輩汗顏,還是前輩您思慮良深。」
「雖不知你為何非要來我敕封派,又心甘情願做我弟子,我卻對你莫名有熟識之感,且我前天推演天數地理,有宿命之人要來我敕封,所料不錯的話,應該就是你。
你身上並無邪氣和不詳,卻有凜然一絲戰魂和正氣,如若一定有運數印證在你身上,也定然不會是青玉壇的災難,如今紫微星漸漸暗淡,有天煞地煞魔煞沖之,我人族於百年之內怕是要有沖天災禍。
你既入了青玉壇,需以人族大義為重,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切不可氣量狹小,自斷出路,你可聽懂了麼?」
上官望著嚴肅起來那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心裡一陣複雜的情緒涌動而過,原來任壇主慧眼如炬,早在仙魔大戰之前就已經預知到了什麼。
對於眼前的相當於另一個自己,上官沒有什麼可以顧及的,他這就想開口把一切都告訴任千殤,至少能夠幫助任千殤提前預知仙魔大戰,早做準備;任千殤也定然能幫助上官分析清楚,後世的那成堆的謎團。
沒曾料想,上官開口敘說的時候,周圍忽然好似變成了真空一般,任千殤還在面前,卻像隔了幾萬里那樣遙遠,自己的頭頂腳下身體周圍仿佛被看不見的屏障所隔離,一張嘴所有的聲音都被莫名吞噬。
他的嘴唇還在翕動,卻連自己都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只有在內心深處無聲吶喊:我是你啊!你就是我!我的身體就是你的!我是因為你布下所有的局中之局才來到這個時代的!
上官焦灼萬分,任千殤卻絲毫未察覺,只嚴肅地停留在上一句話耳朵尾音:「你可聽懂了麼?」
上官剎那之間明白,在這個時代,有些話無法開口,無法提前道破天機,更無法去說清楚整件事情的脈絡。
這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內。任千殤是那麼重要的一個人,他身上聯結的是兩個時代的秘密,倘若自己僅憑一張嘴就能把所有東西都講清楚說明白,想來他的心結也就早已解開了。
上官閉上雙眼,克制住無限的遺憾和焦灼,點頭稱:「徒兒聽懂了。」
就這麼一瞬間,所有屏障全然消失,任千殤重又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