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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不科學

第一百五十八章 樊樓見聞(6.6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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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不科學:第一百五十八章 樊樓見聞(6.6K)

    「賊廝鳥京軍,踢旳真他娘的晦氣!」

    鞠城外的柵欄邊。

    張三一腳踢開一顆石子,滿臉憤懣的跟在徐雲身邊,嘟嘟囔囔個不停:

    「淨丟六球,忒不要臉了,我看勾欄里的姐兒都比他們強!」

    不久前。

    在丟失了第三球後,京中禁軍隊便徹底失去了鬥志。

    在剩餘的時間裡,又被西軍抓住機會,由球頭灌入了三球。

    這場號稱強強對決的雙軍大戰,最後以6-0的比分落下了帷幕。

    其實張三如此鬱悶,倒不單純是因為自己虧了六文錢。

    作為蘇府的代級僕役,這頂多就是他的一頓宵夜錢罷了。

    他在賽前搞搞博間,純粹是為了多點樂趣,讓過程多點刺激而已。

    但在自己的主場被人連灌數球,這就非常令張三不爽了。

    按照今天這樣的表現,等到明年的各路蹴鞠大比,京中禁軍隊多半又要墊底。

    相較於身邊的張三,徐雲的情緒則沒那麼複雜,看起來平平淡淡的。

    一來他對京中禁軍隊沒什麼感情,二來則是因為他把注意都放到了宗澤身上:

    眼下不過是1100年,距離靖康之變還有足足26年。

    這個時間對於遏制金人發展來說無疑有些短:

    女真早在二十多年前,便由完顏烏古乃合併成了軍事部落聯盟。

    眼下女真的劾里缽已經死去了八年,完顏阿骨打已然起勢,遏制肯定是來不及的。

    但對於宗澤這樣的北宋官員來說,卻又有些長了。

    按照正常軌跡。

    宗澤會在接下來的十多年裡多地擔任知縣,大概在十五年後升任登州通判,也就是一個正六品的官職。

    接著他便乞請告老還鄉,1124年才復起調任巴州通判,那時候距離現在足足隔著24年。

    也就是說宗澤花了24年的時間,從一個正七品知縣,升到了正六品通判。

    兩個官階之間,就僅僅隔著一個從六品。

    對於宗澤這種能力的官員來說,這種境遇顯然實在蹉跎光陰,是一種極度浪費時間的情況。

    因此於情於理,徐雲都希望能想想辦法,讓這位民族英雄在這個時間線里能走的更順暢一點。

    至少能夠有個完全發揮自己能力的機會, 別再出現明月照溝渠的悲劇。

    而就在徐雲思索著怎麼開口之際, 他的肩膀忽然被人從身後拍了一下:

    「嘿, 小王?」

    徐雲順勢扭頭,發現自己的身後赫然站著身著一個熟人:

    王稟。

    此時王稟身著便裝,身邊跟著一個徐雲隱約有些眼熟的人, 看上去興致少見的有些高。

    徐雲見說連忙一拱手,問道:

    「校尉大人?您今日也是來看蹴鞠的嗎?」

    「倒不全是為了觀賽而來。」

    王稟笑著拍了拍自己身邊年輕人的肩膀, 解釋道:

    「今日西軍球頭乃是我麾下的親兵, 作為主將, 我自然要到場助威了。」

    徐雲聞言,這才將目光投到了那位年輕人身上。

    這位年輕人身形頎長, 身形勻稱,膚色有些黝黑,看上去相當幹練。

    先前由於場地與觀眾台距離較遠的緣故, 徐雲對於西軍球頭的印象只停留在了技術方面, 容貌倒是看不怎麼清。

    但聽王稟這麼一說, 他倒是多少從此人身上看出了幾分相似之處。

    這也難怪在初見之時, 他會產生一股模模糊糊的熟悉感。

    隨後徐雲忽然想到了什麼,朝此人拱了拱手, 讚嘆道:

    「原來這位便是獨中六元的球頭?端的是一副好漢樣貌,在下王林,敢問壯士名諱?」

    年輕人看了王稟一眼, 得到上官的許可後連忙一回禮:

    「多謝王公子抬愛,壯士不敢當, 小可名曰張願,乃是并州人士。」

    徐雲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微微鬆了口氣:

    嗯,不是姓高就好。

    接著他仔細回憶了一番自己知道的北宋人物, 發現記憶中似乎沒聽說過這麼個人。

    如此看起來,他只是個普通親兵?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可惜了——以此人精湛的腳法,在21世紀最少都能年入千萬來著。

    要是能出國留洋,可能還會被冠上「全村的希望」這種名頭,甚至有一絲機會成為民族偶像。

    不過徐雲不知道的是。

    這位張願在歷史上雖然沒留下太多的記錄,但卻也是個響噹噹的好漢子:

    他在太原之戰擊殺了完顏宗翰的親侄子, 掩護王稟父子一路巷戰,身負數十處刀槍傷,最終力竭而亡。

    死後還被宗翰拍馬踐踏屍身,梟首掛於城牆, 可敬可嘆。

    後來水滸傳中郝思文的結局,便是以張願的經歷為模板創作的。

    奈何徐雲不是人工智慧,並不了解自己面前的這位軍士,不僅只是在球場上勇猛而已。

    隨後他想到了什麼,指著宗澤對王稟道:

    「校尉大人,給您介紹一下,這位乃是老爺的故舊門生,元祐六年的進士宗澤宗知縣。」

    王稟早就感覺這位文士看上去莫名的有些親切,甚至在發現徐雲之前,他還是先注意到的此人。

    因此得到徐雲引薦後他連忙一拱手,客氣道:

    「在下西軍豹韜軍忠勇營致果校尉王稟,字正臣,見過宗知縣。」

    宗澤也連忙回禮:

    「汝霖一介文官,哪當的起校尉大人如此大禮,校尉大人若是看得起在下,稱聲宗兄便是。」

    王稟本就是行伍出身的軍官,身性爽快, 因此當即應允道:

    「如此甚好, 那宗兄也切莫再叫在下校尉大人了,依言王兄即可!」

    看著面前這談性濃烈的一文一武, 徐雲的心中不由冒出了一陣感慨。

    在原本的歷史中,王稟和宗澤沒有任何交流的記錄,二人所任職的區域也沒有絲毫重合。

    王稟死守太原之時,宗澤恰好也在京西苦戰。

    王稟最終沒有等來援軍,宗澤的身側同樣不見幫手。

    不知在篝火連連、周遭滿是血污氣息的夜晚,他們可曾仰首喝問蒼天,蒼茫大地之上,可有同道義士在耶?

    他們極目不見彼此,抬頭卻是同一片星空,至死不曾相見。

    但在這個時間線。

    兩位民族脊樑級的人物,卻因著自己產生了交集。

    看似尋尋常常,不過是拱手行禮互相介紹。

    但在徐雲的眼中,卻是一副值得珍記千年的畫面。

    汝道不孤!

    彼此介紹完畢後,王稟看了眼四周,斟酌片刻,道:

    「棕熊,小王,天色已近午時,不如由我做東,咱們去樊樓邊吃邊聊怎樣?」

    咕嚕——

    聽到樊樓這個詞。

    原本在一旁盯著張願、念叨著此人害自己沒了六文錢的張三頓時神色一震,直直的咽了口唾沫。

    在北宋這個時期,酒樓按照裝修級別,會被冠以不同的名稱。

    其中最低檔的飯館叫做「腳店」。

    比如徐雲他們之前喝過酸梅湯的湯鋪,便是腳店中的一種。

    還有水滸傳里孫二娘她們的人肉包子鋪,也是一種腳店。

    腳店之上則是「正店」,也就是俗話說的高檔酒樓。

    眼下這個時期,汴京城內一共有72家高檔酒樓,其中最頂尖的則是潘樓、雲樓以及...

    樊樓。

    如果說潘樓、雲樓等酒樓可以對標後世普通五星級酒店的話。

    那麼樊樓,則無疑是宋代的華爾道夫。

    其中最便宜的一道菜品價格都要接近百文,尋常飲宴沒個三兩貫錢壓根就下不來!

    這種價格對於張三這種僕役來說,壓根就是個難以想像的開支。

    就像後世那些工資五六千的打工人,偶爾咬咬牙吃個428的萬島倒還能接受,但你叫他自個兒去吃兩三千的懷石日料?

    也許一輩子下來,只有諸如結婚十周年紀念日這種情況能破個例吧。


    因此在聽聞王稟準備請客樊樓之後,張三便不停的用餘光撇著徐雲,眼中閃爍著強烈的期待。

    他不求能坐在桌上與眾人共同吃喝,但以他和徐雲的關係,打包點剩菜剩飯總沒問題吧?

    「樊樓啊.....」

    此刻,徐雲的心思倒是沒張三那麼複雜,不過作為一位吃貨,他倒也確實想去見識見識這個北宋時期的華爾道夫。

    加之他多少了解一些王稟的身家,負擔起一頓樊樓還是很輕鬆的:

    這位校尉在西線上剛立了功,朝廷發放了一筆不小的賞錢。

    同時由於他『賣身』到了童貫手下的緣故。

    童貫這次也沒刻意貪墨,盡數將賞錢下發到了王稟兄弟手中。

    按照某次王稟酒後所說。

    這筆賞金估計有四五百貫錢,足夠普通人掙十幾二十年了,請頓樊樓那是綽綽有餘的。

    王稟的提議正合徐雲的想法,他便也主動對宗澤邀請道:

    「汝霖先生,校尉大人既然有意,不如咱們便移步樊樓一敘?」

    接著他頓了頓,想到了宗澤在史書上的性格,又補充道:

    「您放心,校尉大人花的都是朝廷此番西線大勝發下來的賞錢,絕非貪墨所得。」

    宗澤也有與王稟結交的想法,遲疑片刻,最終點頭道:

    「既然如此,宗某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王稟見說哈哈一笑,很是闊氣的左手一揮:

    「那便樊樓走起,今日不醉不歸!」

    隨後一行人順著御街步行了一小段路,很快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建築群前:

    這是一個由五座樓相連、相對而成的組合式酒樓,中間有飛橋相連,珍珠門帘、進修門楣。

    雕檐映日,畫棟飛雲,碧闌干低接軒窗,翠簾幕高懸戶牖,看上去奢華至極。

    在來到建築外的瞬間,張三便不由看呆了——老蘇雖然家底不凡,卻不是個貪官,更沒有過度享受的想法,因此在樊樓面前,哪怕是老蘇的主院裝飾都不夠看的。

    眼見張三一動不動的盯著酒店門臉,王稟不由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

    「白天還不是樊樓最熱鬧的時候,一到晚上,樊樓更是會燈燭輝煌、亮如白晝。」

    「喏,瞧見那兒的主廊了沒?」

    「到時會有不下百名的歌姬立於兩側,排成兩行,專供顧客召喚。」

    徐雲也饒有興致的抬起頭,好奇的看了眼上方的閣樓。

    實話實說。

    作為後世來的穿越者,樊樓所謂的『奢華』對他來說也就那樣,主要是以一種觀賞景點的心態進行的「參觀」。

    後世有些專門主打復古風格的景點裡,絲毫不缺相似甚至更精緻的建築。

    他眼中的好奇一來是時空差異,後世再怎麼樣復古,也還原不了這般的實景。

    二則嘛則是史上傳聞,宋徽宗有事沒事就會拉著李師師到樊樓來幽會。

    作為一位在沒被俘之前就生下了66個孩子的人形打樁機。

    也不知道趙佶這時候會不會就在樊樓的某間屋子裡授人以柄,等待對方湧泉相報?

    隨後在王稟的帶領下,一行人先後走入了樊樓。

    樊樓的一樓是個公開用餐的區域,同樣也是大堂所在。

    不過比起尋常飯館,樊樓內每張桌子之間都隔著一扇屏風,極大的保證了用餐的私密性。

    眼見徐雲一行人入內。

    一位機靈的小廝連忙將毛巾往肩上一搭,快步走了上來,恭敬道:

    「幾位客官大駕光臨,小店真乃蓬蓽生輝,不過眼下大堂已滿,您幾位樓上請?」

    王稟看了他一眼,取出幾塊此時比較少見的銀子遞給小廝:

    「雅間可有位置?」

    小廝接過銀子,認真的打量了一番。

    目光在側面的樞密院章印上停留了一會兒,頓時笑容更燦爛了幾分:

    「有有有,三樓的楓林渡正空著呢,我帶您幾位上去?」

    王稟點點頭:

    「頭前引路!」

    「得嘞,楓林渡五位!」

    一刻鐘後。

    徐雲和王稟、宗澤三人依次入座。

    張三和張願二人,則被安置到了雅間入口對側的僕役專用桌上。

    「玉葵寶扇....喜占鰲頭...龍翔鳳舞....榴房瑞彩...馬上春風...雪霽羹...轟綤頫牋?....」

    王稟先是洋洋灑灑點了幾道菜,將菜單交換給小二後,主動拿起酒壺給宗澤和徐雲二人倒了杯酒。

    隨後端起酒杯,對宗澤和徐雲道:

    「宗兄,你我今日雖為初見,卻宛若故友重逢,來,王某敬你一杯!」

    宗澤拿起酒杯與他輕輕一碰,三人將酒水一飲而盡。

    「哈......」

    放下酒杯後,宗澤回味的砸了咂嘴。

    文人嘛,就沒有不愛酒的,只聽他讚嘆道:

    「早就聽聞樊樓的酴釄香乃酒中臻品,今日一飲,果然名不虛傳吶....額,王兄,你在笑什麼?」

    王稟強忍住笑意,從腰間取出了一個酒囊,往宗澤的杯子裡倒了一點:

    「宗兄,你且嘗嘗這個。」

    宗澤不明所以的拿起酒杯,正要入口,鼻翼忽然聳動了幾下:

    「嘶,好濃的酒味!」

    隨後他看了眼王稟和徐雲,將原本鯨吞的動作改成了小口慢嘬。

    過了幾秒鐘。

    宗澤眉頭一揚,詫異的對王稟問道:

    「校尉大人,不知此酒是何來歷,口感隨略遜於酴釄香,但烈度卻高之數倍!」

    王稟見狀哈哈一笑,指著徐雲道:

    「此乃小王所提煉的蒸餾酒,縱使是軍中最擅喝酒的軍士,也至多喝上兩斤(32兩)便會醉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宗澤頓時詫異的看了徐雲一眼。

    原本他看徐雲不適練武護院之人,便以為這個年輕人乃是賬房之類的文士,但眼下看來,事情似乎不像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

    隨後他再拿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小口。

    一股辛辣的感覺,頓時又充滿了食道,只聽他有些惋惜的道:

    「可惜李太白已故,否則我倒是想看看面對如此烈酒,青蓮居士是否還敢說出『會須一飲三百杯』的壯語!」

    王稟亦是贊同的點了點頭,接著話鋒一轉,問道:

    「宗兄,先前王某未曾細問,不知宗兄如今正在何地任職?」

    說道自己的官職,宗澤的臉色不由隱隱黯淡了少許。

    他雖非官迷,但卻有著一顆拳拳報國之心,自然對仕途有著一些期待:

    「宗某原在衢州龍游為官,前些日子受命返京回牒,眼下牒度雖未正式下達,但若是不出意外,應為萊州膠水知縣。」

    王稟不由眉頭一皺,問道:

    「宗兄在衢州龍游時,莫非任職縣丞或者縣慰。」

    「不然,宗某彼時便是知縣。」

    王稟又遲疑片刻,給宗澤杯中續了杯酒水,道:

    「那難道是宗兄在任上出了些差錯.....」

    宗澤再次搖了搖頭:

    「宗某在任三年,年年考課盡皆為優,從未出過疏漏。」

    「那為何.....?」

    宗澤見說輕嘆一聲,將先前沒有告知徐雲的話說了出來:

    「早些年電視,宗某萬字點評朋黨之爭,得罪了吳處厚,如此便......」

    嘭!

    宗澤話未說完,王稟便重重的在桌上敲了一拳:

    「奸臣佞黨,誤國良才!」

    宗澤亦是嘆了口氣,端起酒杯獨自抿了一口。

    隨後他頓了頓,對王稟道:

    「王兄常年駐壘西線,想必也不容易吧?」

    .................

    註:

    之前有讀者說酒精溶液沒味道,但我寫的是蒸餾酒啊.....五六十度的那種,又不是蒸餾酒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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