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七年,十月二十二。
在外征戰大半年的李承乾終於班師回朝了。
此番回來的人可就多了。
除了契苾何力的征西軍有兩營在外執行李承乾的軍令以外,其餘人幾乎都回來了,包括澆河軍。
當然,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
如果可以的話,李承乾是不願意帶澆河軍回來的。
雖然說可以將澆河軍一分為二,分別安置在除了澆河郡以外的三郡中,但李承乾還是沒有這樣做。
說到底,大明王廷暫且還沒有穩定民心,雖然澆河軍和其他幾郡因為之前一戰有些恩怨,但說到底,他們才是同根同源的族人。
再說了,也需要給高純行、邱博文、樓寧幾人一些時間站穩腳跟。
當然,李承乾也不會將澆河軍帶回日月山,那不現實。
澆河軍好歹也有數萬之眾,雖然李承乾已經做了詳盡的安排,但萬一他們欲行不軌也是個麻煩。
有些時候,不給別人看到希望的機會也是一種自保。
這會兒,李承乾將澆河軍一分為六,分別進駐草原六城。
只要不在日月山,不管是在赤水源哪個地方,李承乾都沒有那麼擔憂。
別忘了,這裡是他李承乾的基本盤,在赤水源,那都是他李承乾的擁躉!
就算叔孫海和達步屈想搞什麼事情,李承乾也有的是辦法鎮壓。
不過話說回來,李承乾讓澆河軍進駐草原六城也沒那麼簡單,有些人,他還是要試探一二的。
「將軍,殿下他們已經到十里外了。」就在伊原振焦急的等待中,一匹快馬來報。
「快,通知陳學正,殿下快到了。」伊原振急忙吩咐道,「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此番殿下一戰平天下,雖然我們沒能上陣殺敵,但別忘了,殿下讓我們鎮守日月山,那是莫大的信任!
別跟娘們兒一樣,沒撈著軍功,一個個蔫了吧唧的!」
眾將士聞言,立馬是腰杆一挺,還別說,雖然他們此番沒撈著軍功,但這會兒一個個也是激動得不得了。
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李承乾最初的班底,那可都是老人了。
李承乾一戰平定吐谷渾,對他們而言,最直觀的就四個字,與有榮焉!
很快,陳昇也收到了消息,立馬開始張羅人夾道歡迎。
當初為了籌備大明的開國大典,李承乾可是把日月山的人近乎都調走了。
如今日月山明面上處理政務的便是陳昇,至於軍事方面自然就是伊原振了。
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李承乾私底下可是沒少做安排。
哪怕這兩個傢伙真起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李承乾也有後手解決他們倆。
不多時,李承乾的大部隊就看到了伊原振帶著自己的麾下正在列隊歡迎。
「伊尚書,原振最近表現不錯嘛。」李承乾見狀,笑道,「聽說他之前還幫麾下的將士賺了不少錢,這傢伙,從軍倒是可惜了,回頭你問問他,戶部還缺一侍郎,看看他有沒有興趣。」
伊原錫一聽這話,頓時就愣住了,手裡握著的韁繩都差點兒丟了出去,急忙說道:「殿下說笑了,這傢伙就是一粗坯,戶部的差事兒要是交給他,那可算是所託非人。
回頭老夫就好好收拾收拾他,一個粗坯,好好帶兵打仗就行了,盡搞那些有的沒的,那還不如回家摟婆娘。」
這事兒伊原錫一直都知道,之前還是他提醒的伊原振,只是他沒想到,李承乾也早就知道了。
這會兒,他是真不知道李承乾是什麼意思了。
敲打麼?
聽起來也不太像或者說,他也沒聽懂。
李承乾倒是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一種隱喻罷了。
聽伊原錫這麼說,當下也就一笑了之。
「末將伊原振,恭迎殿下得勝凱旋!」
「恭迎殿下得勝凱旋!」
「恭迎殿下得勝凱旋!」
隨著伊原振一聲高呼後,他身後的將士也是一浪高過一浪。
李承乾倒是沒什麼反應,不過跟在李承乾身後的怨軍、征西軍、哪怕是達步屈、叔孫海這些澆河軍的傢伙,也是一個二個群情激奮的。
「辛苦你們了。」李承乾下馬,拍了拍伊原振的肩膀後,這才繞過他,看著眾將士說道,「此戰,你們雖然沒有上陣殺敵,但此番能一戰平定吐谷渾,伱們同樣功不可沒,若非你們日夜鎮守著我們日月山,為我大明守著家,解決了本王及一眾將士的後顧之憂,此戰哪兒有那麼簡單就取勝!
所以,此戰,不單單是你們,我大明王廷的每一個人,都在此戰之中,立下了不世之功,與其說是本王領兵滅了吐谷渾,還不如說是我大明王廷的所有人,精誠團結,齊心協力,才創造了今天屬於我大明王廷的奇蹟!
未來,只要我們依然如此,我們也定將創造出更多的奇蹟!
因為我大明王廷,數百萬子民,從來都是精誠團結,齊心協力,當賀!」
「當賀!」
「當賀!」
「當賀!」
隨著李承乾話音落下,眾人起身高呼!
李承乾多會啊,功勞放在他身上,屁用都沒。
還不如用來鼓舞人心的好。
你瞧瞧,李承乾這話一出口,原本只是與有榮焉的眾人,這會兒那臉上誰不是洋溢著激動的神色?
就連李承乾身後的那些傢伙,誰又不是一個個激動莫名?
當然,至於剛剛李承乾跟伊原錫說的那些,自然不會跟伊原振說。
有些事兒,交給合適的人去處理就好了。
他只需要表現出一個態度來就行,那就是,我知道。
隨著眾人的情緒平復下來,李承乾才回過身拍了拍伊原振的肩頭,說道:「這段時間壓力大吧。」
伊原振剛剛準備開口,李承乾就嘆了口氣,說道,「行了,本王知道你要說什麼,但該屬於你們的功勞,本王絕不會吝嗇。
好了,本王也該回去了,大半年了,也不知道日月山變樣了沒。」
「恭送殿下。」伊原振立馬喊道。
剛剛李承乾的那番話對他來說,還是很受用的。
說實話,錯過了這一場大戰,他為此不知道有多少個夜裡睡不著。
既然選擇了從軍,又有幾人不想馬上封侯?
他也想啊,可連戰場都上不去,他想有什麼用呢?
不過李承乾的這番話,倒是讓他舒坦多了。
至少心裡沒有了那麼多的鬱結。
當然,李承乾是不會管他的,他之所以這麼說,一來是事實,二來嘛,伊原錫過後會找他的。
這就跟所謂的打一棒子再給一甜棗一樣。
只不過李承乾的甜棗是先許出去的,還沒給,至於給不給,就看伊原振挨著一棒子後的反應了。
很快,李承乾的大部隊就來到了日月山外。
好傢夥,陳昇真的動員了全城的老百姓在城外夾道歡迎。
當然,這也不需要他動員,他只要告訴大家,今兒殿下得勝凱旋,大家自發就湧來了。
對於這些百姓來說,他們的要求真的簡單,只要家有隔夜糧,身有禦寒衣,他們就滿足了。
以前他們還擔心慕容伏允有朝一日會來毀掉這一切,如今,慕容伏允都作古了,他們自然也松下了一塊大石頭。
就他們短淺的見識來看,未來只有好日子了。
李承乾能在最困難的時候,都沒讓他們餓死凍死,未來沒有了吐谷渾的威脅,他們實在想不到什麼理由,會阻礙他們期待已久的好日子。
「殿下勇猛無雙!」
「殿下大殺四方!」
「殿下牛逼!」
一看到李承乾的大部隊,眾人就止不住的高聲喊道。
不過沒有人組織,那真喊什麼的都有。
牛逼這兩個字,估計還是從李承乾的嘴裡傳出來的。
不過這也正常,李承乾作為他們的精神領袖,大家喜歡學他的詞彙、習慣,包括吃食,其實都正常。
這就是所謂的上行下效。
「恭迎殿下得勝凱旋!」陳昇拱著手說道。
聽他這話,李承乾笑道:「這話你還教給了伊原振吧?」
他就說,伊原振那麼個粗坯,怎麼會說這麼文縐縐的東西。
「其實當時微臣琢磨過好久,但不管說什麼,好似都無法彰顯殿下的功績。」陳昇笑道,「說了不怕殿下笑話,為了此事,微臣還去信問了家父的意見,家父也覺得殿下的功績,沒有任何的言語能夠彰顯。
至少就我們目前的學識,還不夠。」
他這話還真不是吹噓,就是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畢竟,李承乾怎麼做到這一切的,他們這些人可都是看在眼裡的。
「就這破事兒,還值得過問你阿耶?」李承乾笑道,「行了,能一路走到今天,豈是本王一個人的功勞。」
說著,李承乾指了指陳昇背後的百姓,道,「是我們,也是他們,一起創造了這個奇蹟。」
說著,李承乾就走了出去,將剛剛和伊原振他們說的那些話,又說了一遍。
雖然字可能不一樣,但意思都大同小異。
一時間,聽得那些老百姓哇哇叫好。
「聽到沒,殿下說了,大明王廷的奇蹟是我們一起創造的。」有人激動的跟身邊的人分享著,不過一說完,看到對方居然是倭國的商賈,馬上就說道,「倭國的?跟你說你也不懂。」
倭國的那商人都愣住了?
他娘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要你說了?
「殿下聖明!」
「對對對,殿下聖明!」
一時間,眾人又鬧哄哄的起來了。
陳昇也沒專門派人去引導這些傢伙,他知道,李承乾最喜歡的就是真實的東西。
最終,李承乾的大部隊在眾人的夾道相迎中,終於回到了日月山。
而在人群中,盧正卿和閻立德看著這一切,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兩人是一起來的大明王廷。
不過一個是來出任大唐常駐日月山的使節,一個是來和大明王廷的工部以及將作監交流學習的。
今日得悉李承乾凱旋而歸,兩人自然也來湊了個熱鬧。
他們也想看看,昔日在長安那個尚且還算本分的太子,這一年多究竟變化有多大。
尤其是盧正卿,當初若不是李承乾放他一馬,這會兒他墳頭上的草都得有半米高了。
「老盧,這就是我大唐太子?」閻立德在一旁小聲說道,「的確是有幾分少年英雄的意思。」
他們兩人雖然以前沒什麼交集,不過最近一直膩歪在一起,關係也拉近了不少。
稱呼上也就沒有了以前那麼拘謹了。
盧正卿聞言,看著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的李承乾,點了點頭,說道:「確實成長了不少,比起以往,殿下更加成熟了一些。」
對於李承乾,他其實也糾結。
如果不是李承乾的話,他可能還是盧家在朝堂上的臉面。
可因為李承乾,他和盧家不說勢同水火吧,但也幾乎是被除名了。
沒辦法,他感念李承乾的恩情,沒辦法再對李承乾出手了。
這就是一個讀書人的無奈。
明理、知理、還得守理。
「看到段尚書了麼?」閻立德問道,「之前段尚書來信說,他也會跟著殿下一起來日月山,去大明的工部實地考察一番,怎麼沒看見人?」
閻立德在李承乾的大部隊中盡力的搜尋著。
盧正卿聞言,笑道:「不說段尚書上了年紀,你讓他長途跋涉的騎馬,這不是要了他老命麼?
而且,這是大明王廷的得勝凱旋?
在這個隊伍中,參雜著一個大唐的官員,算怎麼回事兒?」
這種事兒,不用說都知道,段綸不可能出現在李承乾的隊伍中,至少不可能明面上出現。
「段尚書要麼是在那些馬車之中,要麼就是在大隊伍的後面。」盧正卿說道,「用不著擔心,到了,段尚書自然會通知你的。
對了,你最近和大明的將作監接觸得如何?」
「這個說來話就長了」說起這個,閻立德搖了搖頭,道,「說了你可能不敢相信,我此番前來日月山後,算是服氣了。
雖然說大明將作監的將作在技術方面,和我們大唐沒法比。
但人家在創新方面,那真不是我們能企及的。
真的,人家什麼都敢做,都能做,只要報備一聲,殿下撥付錢糧那叫一個快。
聽他們說,這好像叫什麼專款專用!
跟我們大唐,完全不一樣。」
一說起這個,閻立德就羨慕得不行。
盧正卿聞言,笑了笑,倒也沒有多說什麼。
這段時間,他在日月山,也是震驚得不行。
有些東西,光聽別人說,其實都還沒什麼,可真當自己親眼見到後,才會覺得別人說的和自己看到的,那完全是兩回事兒。
擱在以前,他會相信有人從無到有,只用了僅僅一年時間,就在山坳坳裡面建立起了一個通都大邑?
開什麼玩笑。
但直到他親自置身於日月山的時候,才知道,奇蹟之所以被稱之為奇蹟,就是能人所不能!
另一邊,李承乾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看著熟悉的日月山,偏過頭對阿史那泥孰說道:「阿史那尚書莫要介意,我大明王廷立國不久,這日月山建城也不久,和西突厥沒法比,倒是讓阿史那尚書見笑了。」
「殿下這話可是在嘲笑老臣啊。」阿史那泥孰笑道,「我西突厥雖然歷史淵源悠久,但像如此繁華,乾淨的城邦,卻真的沒有。
我剛剛還看到了好些天竺、倭國的商賈,就這份商貿上的繁華,那就不是我西突厥能比的。」
說實話,阿史那泥孰確實很震驚。
當然,他震驚的其實並非什麼商貿的繁華,最讓他震驚的是大明王廷從上到下的那一種氣質。
你要說具體是什麼氣質吧,他也說不上來。
但他明顯能感受到這些人身上洋溢著強烈的自信。
而且還有一種對現在生活的滿足感。
至於他們對李承乾的擁護,那更是讓他不敢想的。
他雖然只做了不久的西突厥可汗,但也曾是一部之首領。
可當時他在他們部落的擁護可都沒李承乾這麼恐怖。
「商貿的繁華終究是空中樓閣啊。」李承乾笑道,「阿史那尚書應該明白本王的意思吧?」
阿史那泥孰點了點頭,這意思他當然懂。
商貿繁華,但不能解決大明王廷如今的根本問題,這才是最緊要的。
當然,說是空中樓閣就過分了,大明王廷要是沒有如此繁茂的商貿,問題會更大,更嚴重。
「這就是日月山的主街道了。」李承乾笑道,「長明大街,這街道兩邊,都是各國商賈開的商鋪。
阿史那尚書若是有興趣,也可在這裡投資一家商鋪。
聽李侍郎說,目前為止,這條街上的商鋪,還沒有一家賠錢的。」
「這倒是實話。」李勤儉聞言,從後面打馬而上,笑道,「這臨街的商鋪,別說賠錢,有一家算一家,一年的利潤最少都在五百貫以上。
這鬧得他們這兩邊的商鋪都說,一年賺不上五百貫,那就叫賠錢。」
阿史那泥孰聽得一愣,這麼賺錢的?
他知道李承乾什麼意思,當下也在心裡琢磨著。
李承乾也不管他,不管阿史那泥孰最終如何決定,李承乾都打算派人去請西突厥的十姓貴族來日月山做客。
雖然一年五百貫的利潤對於十姓貴族來說不多,可對於他們人中的某一個人而言,絕對不算少。
甭管他有錢沒錢,只要是能吃到嘴邊的肉,又有幾個願意放棄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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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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