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帳子透著蒙蒙的光。
應該是晨光吧?不過也許又是傍晚了?
謝柔嘉這一次醒過來的時候沒有再在床上伸懶腰,而是悄悄的掀開帳子向外看。
沒有人出現在視線里,屋子裡安安靜靜,臥房的門也關著。
那看來自己這次沒昏睡,要不然東平郡王不會沒在跟前了。
這個念頭閃過,謝柔嘉又訕訕。
就是昏睡,也不能讓人家一直守著吧,救命之恩報的也差不多了。
屋門被推開了。
&嘉小姐你醒了嗎?」小玲說道,看著探頭往外看的謝柔嘉,笑了,「現在卯時剛過。」
說到這裡又擠擠眼。
&一晚上醒來的卯時,不是幾天後的卯時。」
謝柔嘉哈哈笑了起身由小玲服飾穿衣梳頭。
&下呢?」
她們裡面這麼熱鬧,外邊卻始終沒有東平郡王的聲音,謝柔嘉不由向外看去。
外間沒有東平郡王的身影。
&下在外院。」小玲說道,「殿下現在和柔嘉小姐一樣的作息,就是起的比柔嘉小姐早一些,所以在外邊走走去了。」
謝柔嘉哦了聲,收回視線看著鏡子,小玲幫她挽著髮鬢。
&下說昨晚彭水很熱鬧。」她一面說道,「好多人都圍在郁山不肯走呢,柔清小姐帶著人熬了大鍋的湯藥,今天一大早還有很多人扶老攜幼的往郁山去呢。」
謝柔嘉對著鏡子露出笑。
&有。柔清小姐的父親也去了,不過柔清小姐沒有理會他。」小玲接著說道,「還有,那個礦工安哥俾也被人追捧著,柔清小姐有什麼事都是吩咐他去做的,不過除了安置那些受傷的村民,他還是跟礦工們在一起,聽說一大早還去帶著礦工們上山呢。」
謝柔嘉聽著聽著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
小玲雖然是隨口閒談,但其實就是要告訴她彭水和郁山的情況,尤其是她最關心的那些人的情況。
聽起來幾乎是沒什麼內容的描述。但從昨晚到今天早上。可以想像安排的人手傳遞消息是一直未斷。
謝柔嘉有些出神,聽到門外傳來丫頭們的施禮聲。
&下來了。」
她忙站起來,小玲猝不及防將剛梳好的髮鬢扯散一綹。
屋子裡響起低呼聲。
&麼了?」東平郡王幾步邁進來問道。
謝柔嘉笑著擺手,讓小玲將頭髮重新梳好。
&下快去洗漱更衣吧。」她說道。
東平郡王見她臉色紅潤雙眼明亮。知道的確沒事。便放心的進去了。等他洗漱完出來,屋子裡已經擺了飯。
沒有像往常那樣擺在廳堂里,而是擺在他房間臨窗的羅漢床上。
謝柔嘉穿著家常的衣衫盤腿坐在其上。看著丫頭們布菜。
北邊喜歡用炕桌,這邊並沒有這個習慣。
這丫頭是特意為他這樣布置的。
東平郡王笑了笑,走過去坐下來。
&下要嘗嘗這個茶湯嗎?我做的。」謝柔嘉就問他。
&做的?」東平郡王有些驚訝。
謝柔嘉看了他一眼。
&覺得我不會做茶湯嗎?」她說道。
東平郡王笑了。
&是說我洗漱用了這麼長時間啊。」他說道。
謝柔嘉失笑。
&下說話真逗。」她笑道。
拿著京城來信走到門口的文士正好聽到這一句話,不由也失笑。
&逗,殿下這樣古怪的說話竟然有人覺得逗。」他自言自語笑道。
聽著屋子裡女孩子的說笑聲,文士看了看手裡的信轉過身走開了。
一向簡單的早飯因為兩個人吃時間長了一些,等吃過飯收拾了,天已經大亮。
謝柔嘉沒有離開,而是繼續歪在東平郡王的羅漢床上,隨手抽出他放在一旁的書卷看了看。
&下今天你要做什麼?」她一面隨口問道。
&是看看書寫寫字。」東平郡王說道。
謝柔嘉從床上骨碌坐起來。
&咱們去釣魚吧。」她說道,「不是在門前的水溝里,我知道附近有河。」
東平郡王笑了。
&日驅瘴成功,今日你不回去看看?」他問道。
謝柔嘉已經下了床。
&該做的事已經做完了,餘下的事就看柔清他們自己了。」她說道,看著東平郡王又一笑,「至於其他的事,有殿下在,一切都安排妥當萬無一失,所以我可以放心的玩了。」
東平郡王笑了笑。
&邊真的有河?我怎麼沒發現?」他說道。
&為你沒有問過謝柔嘉。」謝柔嘉笑道,「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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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謝家大宅里卻如同夜深人靜,尤其是謝大小姐如今大丹主所在的院落,不見往日僕從來往林立。
啪嗒一聲響,從內室傳來。
謝柔惠伏在鏡台前,身上已經換上了乾淨的衣衫,只是垂下的頭髮散亂,映照在鏡子裡有些嚇人。
她的身子似乎有些無力,一隻手撐住妝檯,一隻手掀起垂在面前的頭髮,人幾乎貼近鏡子,鏡子裡一雙眼瞪得圓圓,看著蒼白的右邊臉頰上的一塊巴掌大的紅斑。
&是怎麼回事?」她喊道,不可置信的再次貼近鏡子,伸手摸著臉頰,「這是怎麼回事?我的臉,我的臉怎麼了?」
她幾乎鑽到鏡子裡,不停的用手擦著臉頰,但是沒有用,那塊紅斑沒有消散。反而因為揉搓越發的紅。
&人!來人!」她轉過頭喊道。
沒有丫頭湧進來,只有她的聲音在室內迴蕩。
人呢?
這些該死的人呢?
謝柔惠沖向門口,卻發現門竟然被鎖上了。
混帳啊,誰敢把她鎖起來?
這些人反了嗎?為什麼把她鎖起來?她怎麼能被鎖起來!
&門!」謝柔惠尖聲喊道,將門搖晃的刷拉響,「開門!」
尖聲的喊叫若有若無的傳來,身在前院廳堂的謝家長老們忍不住打個寒戰。
&確信惠惠她沒事?」一個長老看著廳中坐著的周成貞問道。
&事,我都說了,給她已經治好了。」周成貞說道,「不會害死你們的。」
長老們訕訕。
&不是這個意思。只要她沒事就好。」他們說道。
周成貞嗤聲一笑。
&啊,她沒事,可以出來給民眾解釋一下,昨日的事叫什麼事。」他說道。
提到昨日的事。謝家長老們的臉色再次難看幾分。
難道真的是謝柔惠養瘴結果因為害人被反噬?
不管是不是。當時的一切都在眾目睽睽之下。那些瘴氣也是民眾親自參與驅逐的,怎麼解釋也解釋不清了。
這一次謝家真是遇到大麻煩了。
這都是因為這個謝柔惠!
&好有那個瘸子在,謝柔惠丟人。謝家還算不丟人。」周成貞說道。
這句話讓在場的長老們臉色好轉幾分。
對,對,沒錯,謝柔清也是謝家的人,最終驅厄解救民眾的,還是他們謝家。
&過謝柔惠可是丹主。」周成貞又接著說道,「這次真是不好交代了。」
謝家的長老們重重的嘆口氣。
&倒有個主意。」周成貞停頓一下說道。
謝家的長老們頓時都看向他。
&帶她進京。」周成貞說道。
進京?
謝家的長老們神情遲疑。
丹女成親成為丹主沒有生養子女之前,不能離開彭水,一來有守護彭水郁山的職責,二來也為了避免出現意外,導致斷了謝家的香火傳承。
&獻了始皇鼎之後,皇帝還沒給賞賜呢,我們又辦了成親的大事,這成親是皇帝的賜婚,我們藉此進京去覲見拜謝皇帝,一來可以暫時避開這裡的風頭,你們也有機會和時間來化解民眾的懷疑,二來見了皇帝也可以要始皇鼎的賞賜,到時候帶著皇帝的賞賜風光歸來,謝家丹主的臉面也就能重新挽回了。」周成貞說道,嘴角勾起一彎笑,「你們謝家也能給民眾一個交代,把這件事順利的揭過去。」
這樣啊,行不行啊。
長老們對視一眼。
&就去吧,現在避避風頭也好。」有人低聲說道,「再說,惠惠不在,還有柔清呢。」
是啊,還有謝柔清,她竟然真的能做丹女才能做的事,有她在,家裡的礦上也可以放心。
&了這麼多事,不知道皇帝會不會怪罪。」一個長老遲疑一下問道。
昨日的事肯定瞞不住,早晚會報到皇帝面前。
&自然要說服皇帝。」周成貞一拍桌子站起來,「我他娘的什麼都沒了,難道連個謝家大爺都要當不成?」
是啊,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現在作為謝柔惠丈夫的謝家大爺謝青雲,他的將來全都跟謝柔惠系在一起。
就算不為了謝柔惠,他也得為了自己去把這件事周全好。
人要是為了自己,辦事就讓人放心多了。
謝家的長老們鬆口氣,再次對視一眼。
&他們看向周成貞點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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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貞!」
聽到門被打開,謝柔惠立刻衝過來,看著走進來的男人大聲喊道。
&把我怎麼樣了?」
她撲過去要抓住他,卻剛靠近就被一腳踢開。
&把你怎麼樣?是我救得你,要不是我救你,你現在早就被你的瘴毒的渾身腐爛死了。」周成貞說道,帶著幾分厭惡。
謝柔惠坐在地上手觸摸著地面的冰涼。
瘴毒反噬被化解她是知道的,因為身子的症狀的確都消失了。
可是,可是她的臉。
&臉啊。」阿土在門邊探頭看了眼說道,「因為不是我養的瘴,我也沒辦法全部驅逐,剩下的要不了命就留下了。」
要不了命?
謝柔惠氣的發瘋。
&上留這個還怎麼活!」她喊道,幾近癲狂,「這是我的臉,我的臉,你為什麼不拿你的身體髮膚交換?」
反噬的瘴毒要被驅逐,是必須要給它找到新的寄生處才行。
阿土也瞪眼。
&瘋了啊,你又不是我爹娘,我憑什麼為你捨棄身體髮膚?」他說道。
因為你是賤人,因為我是謝家丹主,因為你死活根本不重要,因為我是最重要的。
謝柔惠氣的冒火,恨不得撲上去把這個老傢伙撕碎。
&了謝柔惠,別吵吵鬧鬧了。」周成貞帶著幾分不耐煩打斷她,「家裡已經決定了,讓我帶你進京。」
進京?
為什麼進京?
謝柔惠帶著幾分警惕看向周成貞。
&要始皇鼎的賞賜,為了給你撈回你的臉面,撈回我的前程。」周成貞說道,「也為了讓你避避風頭,你瞧你這次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始皇鼎。
哦,對,他們謝家還進獻了始皇鼎,皇帝還沒給賞賜呢。
去京城,現在這裡的人都害她,都不可靠了,他們無情無義,只認利益,謝柔清在這裡已經搶走了她能給的利益,那麼她就必須進京了,去得到皇帝賜予的利益,來維護自己的身份地位,來維護謝家丹主的正統。
還有,顯榮公主,顯榮公主能幫她說話。
進京去。
進京去!
&在就走!快走!」謝柔惠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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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這邊的院門,周成貞將手一揚。
一旁的八斤伸手穩穩接住。
這是一封已經封好的信。
&吧,告訴皇帝,我周成貞的賀禮現在可以萬無一失毫無阻撓正大光明的起程了。」周成貞嘴邊帶著一絲笑,眼神爍爍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