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風沙真以為面前佳人是佳音,回神後依舊恍惚。
「你不要過來。」李玄音別來俏臉,輕聲道:「就這樣說會兒話。」
風沙停下腳步,近看側顏,果然跟佳音是親姐妹,姐妹倆簡直一模一樣。
恍惚間,夢回當年,眸光如波光,波光粼粼。
李玄音臉蛋暈滿粉霞,似乎害羞,「我時間不多,長話短說」
語音漸低,「叫你好好照顧佳音,怎麼不聽。」
明顯能聽出她提自己名字的時候相當難為情。
可說到後面,又忍不變成住質問,語氣很沖。
風沙忍住笑意,柔聲道:「是我做的不夠好,惹你不開心了。」
這丫頭不張嘴,怎麼看怎麼像她姐,只要一說話,立馬破功。
佳音從來溫柔體貼,就沒有這麼咄咄逼人過。
李玄音忍不住瞟風沙一眼,見風沙盯著自己,嚇得趕緊正容,結巴道:「你,你,你以後打算怎麼照顧她?」
不是說四靈中人極度相信神神鬼鬼那一套嗎?他這是什麼眼神?是在懷疑我嗎?
風沙回道:「你說了算。」
李玄音道:「我要你說。」
忽然意識到自己語氣太生硬,提高的語調猛降下來,低聲道:「她一個大姑娘,整天跟著你,總不能這樣跟你一輩子,連個名分都沒有」
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細不可聞。
心臟噗則通噗通亂跳,暗忖他不會看出是我在扮我姐吧?
風沙道:「古嫁女以侄娣從,謂之媵,傳說堯嫁女於舜,妻之以皇,媵之以英。我不是不想給玄音名分,實在是擔心她自己心不甘、情不願,覺得自己受了委屈。」
李玄音沉默少許,質問道:「你想給就給,別人同意嗎?」就是在說郭青娥。
風沙道:「永寧跟你一樣,是個好妻子,她會像對待自己親妹妹一樣對待她。」
郭青娥人性淡漠,對待親妹妹,其實也就那樣,談不上好,但是也算不上壞。
李玄音吃味道:「對她,你還真是不吝讚美呢!」
「何來讚美,實話實說。」風沙道:「我對你,實話說她;對她,實話說你。」
李玄音再次沉默,過了半天說道:「我那妹妹,打小被放養宮外,脾氣不太好,受不得委屈,你,你多依著她點,別讓她被人欺負了。」越說聲越小,越說越心虛。
風沙有些哭笑不得,正色道:「這次機緣巧合,與她同行,冥冥之中似有定數,那時便覺得是你在撮合,現在看來,果然不差。猜到你的意思,我就開始清心寡欲,摒除雜念,不怕你笑話,這些天下來,我連隨行那丫頭都沒碰過,都快要憋壞了。」
李玄音聽得臉蛋漲暈,蒸蒸透紅,熱到冒氣。
芳心更如小鹿亂撞,一雙手都不知往哪兒擺。
以風沙的性子,本該趁著這個熱頭繼續撩撥李玄音,偏偏沒有。
微微轉臉,凝視墓碑,一字字道:「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她。」
李玄音沒有留意,以為風沙是跟扮成姐姐的她說話,胡亂應聲,身子亂抖幾下,裝成剛剛清醒的樣子,一副懵懂不知的樣子,問道:「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我剛剛見到你姐了。」風沙柔聲道:「她怪我沒照顧好你,還不給你名分。」
李玄音沒想到他這麼直言不諱,還沒消暈的臉漲紅到紫,「誰稀罕你的名分。」
「稀不稀罕這名分都是屬於你的,想不想要都給你留著。」
風沙柔聲道:「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只要你自己喜歡就好,沒人能逼迫你。」
李玄音剛剛平復的心兒又開始亂跳,過了好一會兒才緩下來,紅著臉小聲道:「你說是姐姐的意思,我姑且信你好了。給她點面子,給你個機會,先試著處處。」
頓了頓,趕緊加了一句:「我只說試試,可沒有許你亂來。」
風沙笑了笑,問道:「你怎麼沒問是什麼名分?不怕做妾?」
李玄音愣了愣,掩飾道:「你不是說是我姐的意思嗎?她還能讓我給人做小?」
這番話說出口,就知道她其實並不排斥嫁給風沙,只是好面子,放不下架子。
風沙笑而不語。
李玄音為了掩飾心慌,繼續問道:「那你說,到底是給什麼名分?。」
其實她扮成姐姐,就是想通過姐姐之口打聽風沙打算怎麼安排她。
不然以她的臉皮,打死她也問不出口。
現在完全是因為心慌意亂,口不擇言。
風沙道:「媵妾。」
平民老百姓不知道「媵妾」是什麼意思,李玄音身為南唐公主,當然非常清楚,媵妾是跟隨正妻一同嫁到夫家的女子,規格最高的便是親姐妹同嫁。
不僅擁有正式的身份,還能出席正式的場合。
如果正妻去世或者無後,媵妾可以取而代之。
風沙剛才表示郭青娥會把她當成親妹妹,其實是說,她的身份仍是媵妾。
地位比妾要高出很多,但還是不如正妻。
這會兒當然裝成不滿意,「誰稀罕,就是看在姐姐面上,跟你處處而已。」
風沙攤出手掌,微笑道:「既然你答應處處,那總要跟以往有點不同吧?」
他這個動作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把你的手放上來。
李玄音臉蛋再一次紅透,視線往斜里撇,不敢看風沙,小聲道:「她看著呢!」
風沙道:「正是讓她做個見證。」
李玄音猶豫少許,慢騰騰地把細膩白皙的纖纖素手羞答答地放到風沙掌心裡。
風沙輕輕握住,觸感溫潤滑膩,稍一用力,便即握緊,真真算得上柔弱無骨。
風沙去年帶郭青娥來隱里的時候,修繕了屋舍,但僅僅只修好了一間。
其他地方仍然是廢墟,無法住人,所以,今晚只能緊著這一間屋子住。
張星雨在屋內收拾房間,蘇蘇則在外面用篝火做飯,烹飪帶來的乾糧。
山名獵戶屋,本來就不大,夫妻二人居住剛好,一行四人,絕對不夠。
好在張星雨會安排。
床鋪還算寬敞,掛一條帘子隔開,主人和公主一人睡一邊,互不打擾。
給蘇蘇鋪點茅草,睡到牆角,她自己則搬個躺椅睡到門邊,順便值夜。
當她看見主人牽著永嘉公主進門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把掛到床上的帘子給扯了。
心道今晚房內八成是睡不了了,她得想辦法跟蘇蘇在屋外對付這一宿。
本來故作鎮定的李玄音登時鬧了大紅臉,藉口吃飯,掙脫風沙的手,扭身走人。
風沙哭笑不得,白了張星雨一眼,跟著轉身出門。
張星雨留在屋內手足無措,不知道床上這道帘子,她到底是掛呢,還算不掛?
就這麼愣了一會兒,李玄音忽然走了進來,塞給張星雨一包幹葉包裹的肉乾。
蘇蘇剛剛烤好的,香噴噴、熱騰騰。
張星雨手忙腳亂地接下,一通感謝。
沒想到李玄音一時還不走,好像要看著她吃似的。
剛烤好的肉乾著實燙手,張星雨不敢放下,雙手交替拿過,不時摸耳朵緩一下。
她看出來了,公主有話要問她,又不知為何,一直不開口。
於是她抱歉之後低頭吃肉乾,化解跟她大眼瞪小眼的尷尬。
剛吃了兩口,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呢!李玄音冷不丁問道:「他多久沒睡你了?」
張星雨咬到一半的肉乾直接噴出去,雙手胡亂抹了幾下,見李玄音一直盯著她,紅著臉小聲道:「就公主那天宴請主人之後,就,就沒得了。」
「那天啊!」李玄音怔了少許,臉色肉眼可見的容光煥發,整個人都明媚起來,好半天才收斂,偷看張星雨一眼,見張星雨在那兒低頭收拾清理自己,沒盯著她看,不由心安,輕咳一聲,起身出門,到門口頓步道:「你別多想,帘子還是掛起來。」
然後快步走人,好像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