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眨眼,活動了下脖頸。
抬起頭,左右觀望,眼中充滿了驚慌和焦慮。
腦袋暈暈乎乎,全身酸疼,脖子上更是傳來一陣奇異的窒息感。
鄭彤彤趴在地上,眯著眼睛,像一隻受傷的貓。
恍惚間,她似乎看見自己衣衫破碎,外套不知去了哪裡,只剩一件粉紅色的襯衣,襯衣胸前的紐扣還掉了兩個,半條又長又深的事業線若隱若現。
她搖晃了一下暈沉的腦袋,正欲起身——
「哐啷哐啷!」身下忽然傳來一陣鐵鏈撞擊的聲響。
她回頭看自己的腳,吃驚地發現,她的腳腕上竟然拴著一條鎖鏈,而鎖鏈的另一端則定在身後牆壁的柱子上。
這時候,她感覺脖頸上傳來一股奇異的冰涼,她下意識地身手一摸,竟然摸到了一個金屬扣環。
她嚇得停止了呼吸!
她順著扣環往下摸,手掌伸進了襯衣裡面——
她慌張地解開胸前僅剩的兩個紐扣,赫然發現,她的脖子上竟然也是一條鎖鏈,鎖鏈的扣環在她的脖頸上,鏈條從她的衣服裡面穿出來,落在地面上,另一端往前延伸,一直到了三米遠處的正前方——
在那裡,竟然趴著一個人,一個衣衫破碎的男人,鎖鏈好像是從他的身上傳過來的。
鄭彤彤艱難地起身,剛往前走了一步,腳腕上的鎖鏈猛地打直,傳來『框框』的聲響,她走不動了。
既然往前走不動了,她只能往後走。
於是,她握起脖頸上的鎖鏈,開始往後拉,想要看看這條脖頸上的鎖鏈盡頭到底在哪裡。
鎖鏈逐漸撐直!
右前方三米遠處趴在地上的男人的頭忽然動彈了一下,他的脖子上有鮮血緩緩流出來,似乎是受傷了。
鄭彤彤奮力一拉,男人的脖子忽然梗了起來,但面部依舊朝下,不知死活。
鄭彤彤忽然害怕了起來。
她奮力拉著鎖鏈,試圖將男人拉到她這邊,或者試試能不能拉走。
但剛拉了不到半米不到的距離,男人的身後忽然傳來了『哐啷』一聲響,他的腳腕上竟然也綁著一條鎖鏈,他腳腕上鎖鏈的另一端同樣是在牆壁的柱子上。
鄭彤彤驚呆了!
兩個人的腳腕分別被鎖鏈栓在不同的兩根柱子上。
兩個人的脖頸則被一條鎖鏈連在一起。
三條鎖鏈,將他們兩個人死死困住。
三條鎖鏈,將他們兩人變成了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鄭彤彤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她睜大了眼睛開始環顧四周。
這裡是一間十幾平空房子,類似商品房,四周的角落有四根柱子,不知設計了為何用。
房間內沒有窗戶,在右手邊,靠牆的地方,擺放著一張木桌,桌上放著一疊報紙。
除了這個木桌之外,房間內一無所有。
頭頂有一盞燈,發出昏黃的光芒。
頭頂的角落裡,有一個紅色的圓點,像是滅火器。
房門在左手邊,門是鐵門,緊緊關著,離她有五米遠的樣子,門縫都用塑料薄膜塞著。
這是一間全封閉的禁閉室。
鄭彤彤暈沉的腦袋逐漸清醒,這時才真正明白過來,這是有人想要將她困死在這裡。
她陡然尖叫一聲,她知道現在正被人捆綁在禁閉室里,或許早已成了別人娛樂和殺戮的對象。
就在這時,右前方趴著的男人忽然梗起了脖子,長長地『嘶』了一口氣,如同溺水者在最後關頭從水面浮出,還未睜眼,便先呼吸一般。
長嘶一口氣之後,男人猛然抬頭,「哐啷!」一聲響,脖頸上的鎖鏈聯動了鄭彤彤脖頸上的鎖鏈扣,將猝不及防的她差點拽翻在地。
鄭彤彤踉蹌著站住身子,尖叫一聲,抓住脖前的鎖鏈就開始往後拽!
男人也大叫了一聲,他的脖子傳來一陣劇痛,他一邊扯著身前鎖鏈,一邊起身往前跑,剛起速,腳掌還未落地,腳腕上忽然傳來『咔嚓!』一聲響,腳腕上一條鎖鏈驟然打直,硬生生拖拽到了地上。
這時,鄭彤彤用上了吃奶的力氣開始拉鎖鏈,她可不想被男人占去先機。
男人被脖頸上的鎖鏈扯住了腦袋,被腳腕上的鎖鏈扯住了一條腿,他的身子幾乎就要懸空了起來,他抬起頭,瞪大了眼睛,望著前方——
忽然間,男人大叫一聲:「彤彤!」
聽見這個聲音,鄭彤彤才抬起頭,仔細望向那個男人,她的眉頭一皺,隨即大叫一聲:「宋輝!」
鄭彤彤話音未落,她手上的勁就已經卸掉,『砰!』地一聲,宋輝跌落在了地上。
鄭彤彤看著心疼,急忙要上前去查看,剛邁起步子,就被腳腕上的鎖鏈拽在了地上,她『噗通!』一聲,也倒了下去。
她倒下去,拖拽著脖頸上的鎖鏈往後拉,將宋輝的脖子又往前拖了一寸,宋輝急忙雙手按住脖子上的鎖扣,啞著嗓子喊:「不要往後拉!往前走!」
鄭彤彤急忙將頭往前移動了一小段距離。
連著兩人脖頸的鎖鏈放緩了下來,落在了地面上。
兩人終於可以長吁一口氣了。
「彤彤!不要害怕!」宋輝趴在地上,望著鄭彤彤,充滿信心地道,「有我在!」
鄭彤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體和表情較之前放鬆了許多。
或許,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吧,畢竟他們在一起已經七年半了。
「我們現在好像是被人綁架了。」宋輝晃動了一下鎖鏈,他已經看出了他和鄭彤彤兩人是被三條鎖鏈拴在了一起。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裡看起來像是一間禁閉室……」鄭彤彤的聲音中帶著哭腔。
「彤彤,不要怕,有我在,任何人都不會傷害你的。」宋輝的目光變得異常堅定,他像個真正的男人一樣,拿出了勇氣和力量,並開始發動自己的大腦尋找逃生的辦法。
鄭彤彤感動的快要哭了,她記得七年前,宋輝就是說了一句類似這樣爺們的話,所以她才跟他在一起的。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有過彷徨,有過後悔,有過抱怨,也有過懷疑,但是,不管怎樣,現在他們依然在一起,這就夠了。
愛情,會讓人死而復生。
「彤彤,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宋輝想了半天之後,忽然開口問道。
「這個……嗯……我中午的時候,接到了一個客戶的電話……」
鄭彤彤說的磕磕絆絆的,表情也看起來有些緊張兮兮的。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宋輝忽然搶過去道:「是不是來到了一個爛尾樓盤,有個不男不女的人忽然出現,用針管扎在了你的脖子上,然後你暈了過去,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就到了這裡?」
「對對對!」鄭彤彤急忙說道,然後長吁了一口氣,表情似乎放鬆了許多。
「看來我們是被同一個人帶到這裡來的,真是奇怪啊,我們又沒跟誰有仇過……看起來也不像是惡作劇……」
宋輝皺著眉頭,一隻手在腿上下意識地摩挲著。
忽然間,他在自己的口袋裡面摸到了一個硬物,他迅速將手插進口袋,將那個硬物拿了出來。
那竟然是一個錄音機,黑色的,巴掌大小。
他按開了錄音機的開關。
裡面傳來『嗤啦啦』地聲響,隨後,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女人的聲音很熟悉。
女人說:「王哥,今天好想你,你現在在哪嘛?」
接著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聲音渾厚污濁,似是一個老男人:「我在法國。」
女人說:「哇!我一直想去看埃菲爾鐵塔……」
男人似乎喝了一口酒,傳來咕嘟嘟的聲響,隨後說道:「那就來吧。」
女人歡欣雀躍:「王哥,我愛你……你幫我定機票嘛,直接定到你的酒店裡……我好想立馬就見到你……」
男人在對面『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女人撒嬌地道:「金哥,好愛你哦……迫不及待想見你,人家身上都發熱了……不信,你摸摸……」
男人在對面依舊冷靜地道:「嗯,我給你訂今晚的機票,你來吧。」
隨後,電話果斷。
緊接著,錄音機里傳來了一個廣播員一樣的聲音:「2016年3月28號。」
「咔!」宋輝關上了錄音機。
「這是怎麼回事?」宋輝的臉已經綠了,他的嘴角在顫抖。
「我也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鄭彤彤慌亂地搖晃著手掌。
「是你的聲音你他媽不知道?你他媽騙鬼呢?!」宋輝狂聲叫道,並開始拉扯起了脖頸上的鎖鏈。
「我真的不知道……我沒說過這種話啊……這聲音是人工合成的吧……」
「別騙我了!上個月28號的時候,你說公司讓你去法國出差,你一去就是三天,原來你不是去出差的!臭*!」
「我是真的去出差……電話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難道你不覺得是有人故意這麼做的嗎,就是為了讓你懷疑我……好讓我們內鬥……」
宋輝將錄音機猛地摔在了地上,他的臉是綠的,他的手指和嘴角都在顫抖。
但很快,他似乎就平靜了下去。
他平靜的速度讓鄭彤彤感覺有些不真實。
難道他想通了?
還是說這件事並不能阻礙他們之間長達七年半的愛情之旅?
鄭彤彤還在不停地念叨著:「我什麼都不知道……這聲音是人工合成的……」
宋輝卻忽然趴在了地上,他擺正了腦袋,開始盯著鄭彤彤看。
宋輝的眼神有些奇怪,不像是他往常的那種眼神,有些陌生,帶著一絲恨意。
他仔細看著鄭彤彤的穿著,看見了她解開的襯衣,看見了她露在外面深深的事業線。
她確實是個十足的美人,而且誘惑力十足,讓很多男人血脈噴張,更重要的是,她床上功夫也非常了得。
他深吸了一口氣,忽然看見了鄭彤彤雪白大腿上有一個模糊的血手印——
他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忽然間,宋輝似乎想起了什麼,他將眼睛從鄭彤彤雪白的大腿根部上移開,再次緊盯著她的胸口。
他的嘴角再次抖動了起來,指著鄭彤彤的胸口道:「你這個胸罩……我怎麼沒見過……」
鄭彤彤大吃一驚,她吃驚不是因為宋輝發現了她奶罩的秘密,也不是吃驚她不再追究電話的事了,而是吃驚在這樣的生死關頭,他竟然還有閒心說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情。
鄭彤彤氣得大聲罵道:「我們都快被困死了……你卻還在說這種事……快點想想我們該怎麼逃出去吧……」
宋輝依舊指著鄭彤彤的豹紋胸罩,眼睛發紅地道:「早上出門的時候,你戴的是粉色的,為什麼現在成了豹紋的,你說,你他媽到底還有多少秘密瞞我……」
宋輝的話音未落,鄭彤彤猛地抓住身前的鎖鏈,使勁往前一拉,歇斯底里班地大聲叫道:「你是傻子嗎?!現在我們應該要想著怎麼逃出去!我們要死了!你難道沒看出來嗎?有人要殺我們?有人要困死我們?!還在用計謀離間我們!」
宋輝猛地被往前一拉,脖頸上傳來一陣疼痛,似乎瞬間清醒了一些。
他緊咬著牙關,面色鐵青,環顧四周,眉頭緊緊皺起,手掌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下面,發現那裡正在流血。
他記得,自己當時是因為在地上發現了那條斷裂的項鍊,所以才被暗算的,而那條項鍊正是鄭彤彤的。
說不定這一切都是一個陰謀……目的就是想要讓自己主動放棄她……
或者是殺掉自己……
錄音機和錄音機里的電話也是一個陰謀……
一切的一切都是陰謀……
他要冷靜,一定要冷靜。
宋輝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直起身子,調整了下姿勢,盤腿坐在了地上,吊起眼睛盯著兩米左右遠處的鄭彤彤。
他晃動了一下脖頸,傳來一陣『咔嚓咔嚓』的聲響。
像是鎖鏈撞擊的聲音,又像是骨頭碰撞的聲音。
他緊盯著鄭彤彤的身體,忽然冷冷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