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風涼爽宜人,削薄了晴日的暖熱,籃球場邊的梧桐簌簌作響,和球鞋與地面摩擦的咯吱聲交織在一起。筆硯閣 www.biyange.com
余燃微彎著腰,視線穿過眼前堵截他的人,落在了遠處的球筐上。手下的籃球發出清脆的拍擊聲,他目光一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高高躍起,風掀起他球衣的下擺,露出了一截細白的腰。
籃球以一個完美的拋物線落進了筐中,引來了場邊觀眾的驚呼。
「我的媽,他真的好帥。」
「是金融系的余燃吧,照片開學就在學校傳瘋了。」
「他是北城中學的,高一就很出名,北城的學生沒誰不認得他,成績又好長得還好看,喜歡他的人都能擠滿整個籃球場。」
「那有女朋友嗎?」
「沒聽說過,但長得這麼帥,應該談過吧。」
周圍的議論聲紛紛傳進沈遲耳里,他注視著籃球場上和其他人有說有笑的余燃,唇尾緩緩拉直。
余燃打球出了一身汗,他拿護腕擦了擦額角,忽然聽見蘇昂出聲:「他怎麼也來了。」
余燃愣了愣:「誰啊?」
只見蘇昂撇著嘴角,草率地指了一下斜右側,連路過的螞蟻都能感受到他的不滿:「就你那親親竹馬唄。」
「哦,我讓他來的。」余燃瞥了一眼,繼續擦汗:「他說想看我打球,我就順便把他帶來了。」
事情正在往他最不樂意看到的方向發展,蘇昂在心裡敲響警鐘:「你什麼時候和他關係這麼好了?我怎麼不知道?」
「他說你不太喜歡他嘛,我想就別拿這事煩你,反正你倆也挨不到一塊,眼不見心不煩。」
蘇昂風化在原地,他不可置信地將嘴張成了o形,指著沈遲的方向道:「這小子居然偷偷給我上眼藥。」
「哪有這麼嚴重,他沒在我面前說過你,他也不是那種人。」余燃一邊朝沈遲那方向走去,一邊解釋。
蘇昂徹底沉默了。
果然,什麼鍋配什麼蓋。
余燃走到沈遲面前,還沒開口,對方就遞給他一瓶運動飲料,微笑道:「辛苦了,和我預測的一樣,打得很好。」
說完,他又把目光放在他身後的蘇昂身上:「你也打得很好。」
余燃一聽,扭頭朝蘇昂露出了一副「你看,我就說他人很好吧」的表情。
蘇昂:「……呵。」
此生無法與綠茶和解。
當下臨近飯點,余燃本來約好了和蘇昂一起去食堂,但沈遲在這他也不好拋下他一個人。
他朝蘇昂眨眨眼,對方嘖了一聲,破罐子破摔地點了點頭。
「和我們一起去食堂嗎?」余燃向沈遲發出邀請。
就在蘇昂想,這人肯定會欣喜地答應然後矯柔做作地感謝自己時,沈遲卻忽然搖了搖頭。
「你們吃吧,我去不太好。」
雖然和余燃吃飯這件事令他心動,但他還是希望對方能自在一些。
他不希望成為余燃的包袱。
余燃也不強迫,從沈遲手裡接過背包後,淡淡一笑:「行,那我就和蘇昂走了,待會寢室見。」
「嗯,待會見。」
預測錯誤的蘇昂還維持著疑惑的表情。
操,難怪余燃會被拿捏,這人也太懂得進退了吧。
高,實在是高。
宿舍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沈遲聞聲望去,看見了拎著塑膠袋往裡走的余燃。
他在沈遲旁邊站定,把手裡的袋子遞給對方。
「食堂新出的藍莓蛋撻,給你帶了兩個。」余燃點頭:「謝謝你的飲料。」
「不用特地買的。」沈遲接過。
余燃轉身回到自己位置,擺擺手道:「順手而已。」
食堂的甜點窗口一向人滿為患,排起的長隊能拐到門口,這可不是順手就能形容的。
沈遲捏緊了塑膠袋,心跳忽然有些失控。
「我先去洗個澡,衛生間裡沒人吧?」余燃拿著換洗衣服開口問。
「沒,他們兩個下午有事出門去了。」
「行。」聽完,余燃立即一腦袋扎進了洗手間。
身上一股汗味,他快受不了了。
不久,衛生間就傳來了潺潺的水流聲,沈遲拿出藍莓蛋撻,眼底的溫柔恰似春日裡的一泓清泉。
蛋撻的香氣順著鼻翼淌進身體,化作了心底絲絲縷縷的甜意。
這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愉悅。
不知過了多久,衛生間的水聲停了,門被「嘭」地拉開,余燃裹著一身熱汽走了出來。
「洗完了?」沈遲問。
「嗯。」余燃擦著頭髮坐下,順手撈起了桌面上的水瓶,一飲而盡。
「對了。」沈遲像是猛地想起了什麼,嗓音染上了些戲謔,唇角也彎了起來:「今天你打球的時候,有不少人討論你到底有沒有女朋友。」
余燃嗤笑一聲:「得了,我有沒有女朋友你難道不知道?」
難得見沈遲如此八卦,余燃多提了一嘴:「初高中也沒談過,我一心只想搞學習,ok?」
沈遲輕笑出聲:「覺悟挺高。」
說完他收回目光,在余燃看不見的地方微微呼出了一口氣。
緊繃的肩膀放鬆下來,他的喉嚨微哽,內心漫起了了一種難得的喜悅。
沈遲知道自己想聽見的答案是什麼,但原因很模糊。
為什麼他會對余燃有女朋友這件事感到恐慌,又為什麼會因對方的否認而竊喜。
理由似乎很簡單,但沈遲不敢細想。
他有些害怕知道自己的想法。
空氣似乎沉重了片刻。
突然,沈遲猛地站起,金屬椅腿在地面刮擦出刺耳的聲音。
余燃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沈遲頓了頓,說:「我有事,可能要出去一下。」
「……哦。」余燃怔怔回答。
奇了怪了,和他說這做什麼,個人行程又不需要在他這裡報備。
又過了十幾天,氣溫逐漸轉涼。這期間正是流感的高發期,學校似乎有不少人都感染了。
余燃在網上買了一些口罩,他將快遞搬到寢室,順便給舍友分了一些。
余燃遞給沈遲一袋,對方垂眼看了兩秒,隨後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謝謝,不用了,我已經買了。」
「噢。」余燃收回手,坐回了自己桌前。
沈遲艱難地撇開頭,下意識抿緊了唇。
一種酸澀感漸漸湧上頭皮,他閉了閉眼,不知道該如何才好。
當他發現自己的感情在這六年的分離中變了質時,腦海中划過的唯一的念頭,是千萬不要讓余燃發現。
他現在和余燃的關係處在一種不上不下的尷尬地位,倘若這件事被對方發現,那後果將是他不可承受的。
他或許,會徹底失去余燃。
此外……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余燃。
先前他還能對自己說,他只是想和余燃恢復到以前的關係。
但如今,他貪心地開始渴求更多。
他想緊緊牽著他的手,想將他擁進懷裡,想親吻他。
這些念頭如同糾纏的海草,攀附上每寸神經,將他拉向了的深淵,令他產生了一些不應該存在的衝動。
他有些恐慌,他害怕傷害到余燃。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余燃用餘光瞟去,發現是沈遲在收拾背包。
最近對方不常在宿舍呆著,出去的頻率開始增大,對他的態度似乎也有些奇怪。
不像是疏離,因為……
「我去一趟圖書館,一個人,大概四點半回來。」沈遲路過余燃時,對他說到。
「……噢,好的。」
因為他做什麼都會和他說!
精確到地點、時間以及人物,這種如同向對象報備行程的詭異感,實在無法讓他和最近沈遲疏離的態度掛上鉤。
他感覺沈遲像是在彆扭,應該是遇見了一些事,讓他開始對他們的關係有些不知所措。
余燃摁住發脹的太陽穴,嘆了口氣。
這人的腦袋裡到底裝了些什麼,他一天天的又在想些什麼?
能不能直截了當地說出來,他又不會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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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但他可能會吃了你。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