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的時候,她混沌的腦海里模糊閃過一些奇怪的人和景象。
她揉了揉眉心,惺忪的眼眸注入一絲清明,她嘆了一聲,都已經這麼多年了,她還是不能想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不知道是不是每個人出生都會帶一些莫名其妙的回憶,她很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個嬰兒,對周圍一切都有明顯的感知,除了腦海里奇怪的景象,她和一般的嬰兒沒有兩樣。
啊,不對,說不定別的嬰兒也和她一樣,會依稀記得一些關於很久以前似乎是和自己有關的記憶。
她覺得自己不應該生長在這個年代,這裡和那些微的記憶看起來完全不一樣。
沒有很高很高的樓房,沒有汽車。
對,汽車,她竟然知道那四個輪的車子叫汽車,可她不知道為什麼要叫汽車。
她是死了,然後重新投胎了吧?
可她為什麼會記得前生的事情?她又怎麼會死了?她好像覺得自己前生應該還很年輕才是啊。
「姑娘,您醒了?」輕柔的聲音傳進耳里,她回過神來,看向在紗帳之外的年輕女子,那是她的丫環,叫容蘭。
而她,是福家的姑娘,叫福雙至。
「什麼時辰了?」她起身,白皙纖瘦的手輕撩開紗帳,露出一張精雕細琢的小臉。
「辰時了,方才大少爺來找過您了,見您還沒起身,又回去了。」容蘭為雙至端來熱水,梳洗過後,將雙至烏亮如綢緞的頭髮梳成雙鬢。
雙至看著鈿螺鏡中那張小小的瓜子臉,肌膚白皙瑩潤,雙眸燦亮如星,鼻樑挺而小巧,朱唇紅潤嬌艷,她微笑,笑容溫柔恬然。
這樣的長相很好,完全符合她想當淑女的要求,想來她前生投胎的時候是選了一個好人家,好皮相了。
「大哥有說找我什麼事兒嗎?」雙至穿上綠色半壁百褶如意月裙,襯得她更加清麗脫俗。
「大少爺沒說呢,不過奴婢想,大少爺應該是想叫您一同去城隍廟吧。」容蘭讓小丫頭把雙至的早膳拿了進來,為雙至布菜。
「今日城隍廟有什麼好玩的?」雙至眼睛微微一亮,語氣有些期待。
「今天是城隍爺壽誕,熱鬧著呢。」容蘭笑道。
雙至蹙眉,這麼快又一年了,她還記得去年也是城隍爺壽誕,她也是想跟著大哥去看花燈會的,不過她一出門,還沒走幾步,就被隔壁街的那條大黑狗追了三條街,最後她實在沒力氣再跑,被那條死黑狗舔得滿臉口水,害她不但去看不成花燈會,還被秦家那女人笑了大半年,丟人啊!所以她和所有的狗立下不共戴天之仇,她恨狗啊!
福雙至!福雙至!真是讓她嘔血到死的名字!她對她那個疼女兒疼到無度的老爹真是相當無語,明知道福無雙至還給她取個這樣的名字,看吧,天上各路神仙都看不下去了,現在她都變成禍不單行了。
當年她聽到爹很興奮地對她娘說給她取了個名字叫雙至時,她在娘的懷裡舞手弄腳咿咿呀呀抗議了很久,她那已經因為想到這麼一個吉祥如意名字的爹哪裡聽得到她的反對,還笑呵呵地以為她也是喜歡這個可笑的名字。
「不是要到晚上才有花燈會嗎?」雙至在心中對自己的這悲催的名字作了一番感慨後,才輕聲繼續問容蘭。
「今年老爺請了戲班回來,就在城隍廟外的大廣場做戲呢。」容蘭回道。
「哦?這倒還是第一次,咱們也去看看。」雙至再也按耐不住好奇,囫圇吞棗把一碗粥喝下,拉起容蘭就要去找她大哥,福敏修。
來到這個世上也有十五年了,雖然她隱約知道這個年代和她記憶中的有些差別,她仍是對這裡充滿了好奇,希望能看到和記憶中相似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激發她想起更多的事情。
容蘭笑著跟在雙至身後,往大少爺的院子走去,她跟在姑娘身邊也有五年了,這姑娘的性子她是相當了解的,普靖城人人口中的大家閨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舉止端莊大方,溫柔乖順的福姑娘,其實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她家姑娘,是個非常懂得掩飾的人。
「大哥」雙至來到福敏修的院子,正好見到福敏修從屋裡出來,她微微一笑,柔聲喚道。
福敏修約有十七八歲,身形頎長,劍眉星眸,是個相當俊美的少年,他今日穿了一套青色圓襟長衣,腰束白玉玲瓏帶,看起來陽光帥氣。
他走到雙至面前,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笑道,「今日有廟會,要不要和大哥一起去?」
雙至笑眯了眼,點了點頭,「大哥是要去看唱戲嗎?」
福敏修笑道,「唱戲有什麼好看的?走吧,去了城隍廟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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