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話並未問出多久,謝衍便輕輕巧巧地給了一個「贈」字。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他悠然喝茶,神情依舊淡漠,那雙桃花眼漆黑深邃,如冰如霜,從中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緒。
江貴怔了許久,恍然間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聽錯了。
雖與借兵馬一事權衡,小公主殿下的確不得不捨棄,但他家將軍未免答應得過快了。
面色漠然,眉眼間寒氣愈深,甚至有隱隱的殺意呼之欲出。
江貴不由打了個寒顫,連忙收回目光。
他猜不透他家主子的心思,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敢多嘴,只得安靜站在一旁觀察那兩人動靜。
謝衍輕描淡寫的回答,倒是令這黎國皇子樂穆詫然半晌,默了許久,藍瞳盯著謝衍,卻探察不出任何異樣。
傳說這郢國的凝玉公主乃為一絕世美人,雪膚花貌,恍若仙女,如此美人在懷,又是結髮夫妻,他應允的未免太過爽快。
不過樂穆貪圖美色,他只想得到這美人,其餘之事自然不會去多想。
「謝將軍當真是無情啊,為了兵馬,連結髮夫妻都可以毫不猶豫地送給本皇子。」樂穆大笑道,眼裡是掩飾不住的喜色和污穢欲望,「本皇子很是欣賞將軍這樣的人」
樂穆端起酒杯,奸笑不斷,滿臉通紅地碰了下謝衍的茶杯,「將軍不擇手段,冷酷無情,我看這郢國必屬於將軍啊,與將軍結盟是明智選擇。」
「不過是一做不得用處的公主,有何送不得。」
「與這天下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謝衍面無表情,語調冰冷,桃花眼裡一片霜白:「一個只會哭泣的小公主,利用完後,是該扔掉了,留著亦無用。」
他一手垂下青筋暴起,另一隻手卻慢條斯理地倒茶。
「哈哈哈,將軍好氣魄。」樂穆不禁大笑,朝謝衍舉杯,不無敬佩道,「帝王無情,只有將軍這樣的人才配當皇帝,我們黎國沒有看錯將軍。」
樂穆沒想到如此輕易便能得到郢國這位美人,一想到後面能與美人纏綿快活,他心情舒爽,一高興什麼話都往外說。
江貴一旁聽著,臉一陣紅一陣白的,頗為氣憤。
這些話顯然是在嘲諷他家將軍殘忍無情。
樂穆還在大笑。
謝衍倒是靜默不語,俊美的臉除了更蒼白、透明了些,一如往常。
只是,他眉眼低垂間,那濃密長睫卻掩蓋不住裡面傾瀉而出的嗜血殺意。
他雙眸沒有焦距,空洞之下似乎在醞釀著更大的風暴。
「說起來,那這公主殿下,我何時才能見到您的妻子,將軍何時贈予我?」樂穆大笑幾聲後,問到了這問題。
謝衍指骨敲擊桌面,尖銳目光望過去,冷聲:「兵馬虎符與我,美人便贈。」
樂穆聽此摸了摸下巴,對謝衍這回答並不意外,也猜到了他會如此言。
這人行事謹慎,如若不交付兵馬虎符,怕是不會輕易將美人給他。
「兵馬已秘密朝郢國進發,不日後便會到達,與將軍聯繫。」
「虎符。」謝衍淡聲,周身氣息凜冽若刃。
樂穆起身拍了拍謝衍肩膀,眯眼陰笑:「既然我們已經結盟,就應互相信任,這幾日我會住在這裡,三日後將軍把美人送到我房間,虎符我自然會交給將軍。」
「是麼。」謝衍眼裡的厭惡一閃而過,他反手掰過肩上的手,一個用力,骨節咔咔一聲。
手腕幾要被他掰斷。
這黎國皇子沉迷美色,身子虛弱,哪受得了這般,他連聲求饒,身旁的侍衛見此濃眉擰起,雙拳緊握想要上前阻止謝衍,謝衍卻又放開了他。
他鬆開了這黎國皇子的手,撣了撣肩膀,像是上面有什麼髒東西。
隨即,他起身,朝門外走去,陰惻惻地笑道——
「好,三日後我會如約將美人送給皇子。」
另一處,廷尉大牢。
蕭知原先被軟禁在此,刺殺一事結案後,皇帝便下旨將他下廷尉大獄,和其餘犯人一同關押在最陰暗、最潮濕、環境最惡劣的牢房裡。
這牢房在廷尉牢獄最深一層,大多關押著死囚等被處以極刑的犯人,蕭知是郢國第一位被關押在此的太子。
進了此獄,便已然昭示,皇帝對他的處決是什麼,他日後會是什麼下場。
蕭知並不想弒父,他身為太子,從小便學周禮儒道,一直克己復禮,忠君愛國,未曾有過謀逆之心。
但皇帝想要殺子,他當如何?
不過只能借誅殺亂成賊子謝衍之名,弒父謀反,逼宮而已。
他的親人,從此只有他那胞妹凝兒。
他們那父皇殘暴昏庸,無能多疑,視子女如工具草芥,或許,早就該死了罷。
「太子殿下,這裡便是了。」
犯人是太子,干係重大,謝衍沒來親自關押,身為廷尉正的吳澤便親自將太子押往廷尉大獄。
吳澤示意獄卒打開牢房,獄卒恭敬從命,忙拿出鑰匙開牢房。
「太子殿下,得罪了,還請太子殿下移步」吳澤拉開牢房的門,對蕭知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牢房光線昏暗,只一扇極小的窗戶透了些光進來,裡面蟲鼠亂爬,不時可聽見吱吱聲,耀武揚威一般,絲毫不懼怕人。
蕭知進牢房後掃了眼,對吳澤頷首,風度翩然:「無事。」
吳澤看著亦是唏噓感慨,屏退獄卒後對蕭知行禮說道:「太子受苦了,唉,聖心難測,伴君如伴虎,沒想到就連太子殿下都」
蕭知心性平和堅毅,只笑了下,對吳澤回禮:「生在帝王家,蕭知也料到了會有今日局面,只是,如今這亂世局面,內憂外患,苦的總是百姓。」
此番處境還能心繫百姓,難怪太子得人心,即便當下被定罪,還有諸多朝臣和將領追隨,就連如今的謝衍也不得不忌憚幾分。
「太子殿下果真一心為民為國,如今卻,唉。」吳澤想及此,長嘆一聲,卻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既生在這個國家,當了太子之位,便理應為民考慮。」蕭知揚起衣袍,在簡陋木床坐下,目光定然看向吳澤時,縱然是全身陷在黑暗,亦難以消退他半分太子氣勢。
吳澤不禁額頭沁出冷汗,忙又拱手:「太子說的是,在其位謀其政,理當為民考慮。」
「我知吳大人是忠君為民的良臣,為了百姓,想必對郢國如今的亂像不會視而不見,作壁上觀,更不會」蕭知說到此處,語氣顯然加重了幾分,「助紂為虐,禍亂超綱,令百姓陷於水火之中。」
蕭知這話擲地有聲,這幾頂高帽子戴下來,吳澤儼然慌了神,雖他知曉太子所指何事,但他現下也只能裝作不知,跪下行禮道,陳詞懇切。
「太子殿下,吳某隻是小小一廷尉正,效忠皇上,聽命皇上,黨爭之事在下從不參與,至於我和謝衍交好,不過是因為之前我參軍同他一起上過戰場,一起守城,他在戰場上救過我一命,乃為生死之交。」
蕭知默了片刻,又問:「那勞煩吳大人幫我傳話蘇大人,我有事要見他。」
有謝衍的命令在前,吳澤自然不會答應,又磕頭道:「太子殿下,不是我不幫您,只是您也知道謝大人是怎樣一人,他現在大權在握,此前便吩咐過不准任何人探視,若是我替您傳話,那怕是我明日便沒命來見您了,太子殿下還是不要為難在下了。」
蕭知並未為難他,他起身扶他起來,揚唇笑了笑,後似是想起了什麼,眉眼柔軟,但裡面偏又帶著散不開的憂愁。
「那吳大人可有我那皇妹的消息,她現在如何?可平安?」蕭知輕聲問。
吳澤總算是舒了口氣,聽此笑著回:「公主殿下是謝大人的妻子,現今郢國怕是無人敢惹謝大人,太子殿下放心罷,公主殿下現今待在謝府是最安全的。」
「是嗎,希望如此。」蕭知轉過身,忽地抬頭看向那小小的窗戶,似在那微弱的光亮里看到了蕭凝玉的笑臉。
下意識,他也彎唇笑了。
凝兒,如若此次兵敗,皇兄帶你去南國。
去我們母妃的國家。
皇兄不會死皇兄這次,一定會護著你,不會放開你。
謝衍雖然走了,但蕭凝玉還是沒有心思睡覺,也不敢睡。
他倒是沒有鎖著她,那黃金做成的腳鏈如今看來,更像是某種懲罰。
蕭凝玉窩在床上,不知怎麼就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他們初見時的場景,成親時的場景,成親後的場景。
那時初見,她看上他的美色,對他這張臉驚為天人,一見傾心,後面他亦替她解圍,帶她飛屋檐看星星
這些讓蕭凝玉誤以為,他亦是喜歡她的,可是成親後,他卻卻冷淡得厲害。
不抱她不親她,看她的目光里常常帶著不明所以的冷漠和厭惡,也不和她圓房。
蕭凝玉自然不明白,她想,她好歹也是郢國第一美人,他怎麼就這般嫌棄自己,都已經成親了,連親吻圓房都不願。
她那時愛他愛得失了理智,以為是自己哪裡不好,才讓他對自己這麼冷淡。
於是,她放下了公主的端莊和架子,卯足了勁去誘他,甚至還去看了某些令人面紅心跳的話本,和舞姬學歌舞,穿著只有一層艷麗薄紗的舞衣,在他跟前跳舞
但現今,她看著他卻只剩下害怕。
謝衍如今的瘋狂冷血和變態,令她不禁懷疑他當初娶她的緣由。
她那時認為,他也是愛她的,是以才會答應和她成親。
但如今她忍不住想,他當真愛她嗎
蕭凝玉抱著膝蓋想了許久,想到後面頭腦昏沉,眼淚不知怎麼又簌簌而落。
不知為何,她開始心慌,莫名想到她皇兄後趕緊擦掉眼淚,穿好鞋子下床,想要看看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出去。
可誰知,她剛走到那門口,原本緊閉的大門驀地打開。
一瞬間死寂無聲,蕭凝玉一怔,不安抬眸,果然是看到了謝衍。
膚白唇紅,氣息駭人的謝衍。
他站在她面前不停地喘氣,似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臉上有汗珠順著他臉龐落下,滴下地上。
那喘息聲越來越重,蕭凝玉猛然意識到了謝衍的不對勁,她喉間乾澀,渾身發抖間,黑沉的夜空忽地閃過一道刺目白光,緊接著轟隆一聲,驚雷劈下。
謝衍的臉被白光照亮,肌膚慘白透明,漂亮若鬼魅,但蕭凝玉此刻只想遠離他。
她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隱隱發覺,這次這次謝衍不會再對她留情。
她承受不住。
「謝衍,你,你怎麼了你」蕭凝玉勉強擠出笑容,往旁邊悄無聲息地挪著步子。
她本想死馬當活馬醫,趁著謝衍呆愣的時候奮力一搏,看能不能逃出這個門,遠離這個瘋子。
但是沒有任何意外,在她一隻腳還未踏出門檻時,她便被謝衍按到了門上。
他將她壓在身下,唇附在她耳邊,聲音是壓抑到極致後的低啞——
「小公主,你就是個禍害。」
「你的這張臉就是個禍害。」
他如此道,骨節分明的手輕而易舉便掐住了少女脖子。
脆弱白皙,一掐就碎。
謝衍死死地盯著她許久,而後忽然笑了起來:「既然這麼多人覬覦你,既然你一直想逃,那便生下個我們的孩子,好不好?」
「這樣,你便逃不走,也不會有人覬覦你了,你說對不對?」
蕭凝玉聽不懂他這些話,她驚恐地睜大雙眸,一汪春水頃刻間便洶湧而下。
屋外狂風大作,暴雨如注,大風吹進屋內,帳幔四起飛揚,恍然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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