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九章這尼瑪就是一個大坑
李世民在御書房處置表章,李承乾在一旁邊協助。一筆閣 www.yibige.com突然,李世民發現了楊天保的表章《請調薛仁貴、單道真疏》。
作為一個將領,最忌諱的問題是在軍中立起自己的小山頭,拉幫結派。事實上,一般而言,在楊天保這個級別的將領,絕對不會向皇帝直接開口要調某人,就算想調人,也是暗中運作,採取隱秘的方式,把得心應手的將領調到自己身邊。
當楊天保光明正大的提出向李世民要求,請調薛仁貴、單道真時,李世民反而疑惑起來。如果說,楊天保真有私心,他完全不用經過他,直接通過朝廷吏部和兵部,楊師道就有這樣的職權,像薛仁貴這樣正五品級別的將軍,皇帝一般不會過問,除非正四品以上官員的調動,這樣才會送到李世民御前。
就在這時,李世民望著一旁的李承乾道「大郎,你有話要說?」
李承乾誠懇的點點頭道「是……!」
李世民一笑,拍著李承乾的肩膀道「想說就說,父子之間,用不著躲躲閃閃吞吞吐吐。」
李承乾遲疑著道「阿爹……不放心楊三郎?」
李世民的眉毛一動,笑道「說說看,你的理由是什麼?」
李承乾躬身道「事情明擺著,阿爹若是信任他,就會任由他擔任河源軍經略使,就不應任命唐強為河源軍記室參軍,以唐強在阿爹身邊的資歷,即使外放,也可以在六部二十四司找個位置,讓他去做郎中,再次,尋一個邊郡,遠遠地打發他去做一任刺史,也便是了!」
李承乾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絕對不像歷史上寫得那樣不堪。楊天保是朝臣中,少有與李泰結怨的人,特別是因為楊天保的關係,李泰的岳父閻立德如今貶為一介不如流的直長,短時間內沒有可以回來的可能。
李泰可是非常小心眼的人,他與楊天保絕對沒有可以緩和的餘地。偏偏自己隨口一句話,就可以解決楊天保的巨大麻煩。
雖然這裡只是御書房,也只是他們父子二人私下聊天,可是一旦李承乾賣了楊天保一個好,他就會記得自己的恩情。
李承乾看中楊天保的,其實並非是他這個河源軍經略使的身份,更不是楊天保手中將會掌握足足一萬四千餘軍隊,他看重的,就是楊天保手中的錢。
在這個世界上,有錢可以使鬼推磨,無錢也寸步難行。李承乾深知,他這個太子與衛太子劉據一樣,地位非常尷尬。
他的父親李世民如今才三十六歲,春秋鼎盛。而且李世民並非長於深宮大內,在未當皇帝之前也是領兵大將出身,身體素質不錯,無病無災,除了偶爾有點頭暈,沒有什麼大毛病。如果他也像漢武帝這樣,可以活八十多歲,他這個太子就要當到老死。
所以,他不求有功,必須無過。什麼過錯不過錯,並不重要,只要沒有大臣上書彈劾他,他就算有過,也是沒有過。可是,如果有人彈劾他,他就算在朝堂上放個屁也是過錯。
李世民聽著李承乾說完,放下了手中的筆,嘴角帶著笑意,轉過臉看李承乾。
李世民犀利的目光看得李承乾最終還所是放棄了,改口道「是兒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河源軍記室參軍,職分衝要,阿爹肯用唐強來做記室參軍,是器重他的才幹……」
不等李承乾說完,李世民就打斷了他的話道「你沒有猜錯,朕確實不放心他。」
李承乾住了口,滿臉惋惜之色。
李世民道「將唐強河源軍擔任記室參軍,一則是他對朕忠心耿耿,可以充為朕的耳目;二來嘛……河源軍地處吐蕃與西突厥夾擊之中,強敵環視,諸多事務,庶政繁鉅,猶在六部之上,僅次於尚書、門下、中書三省,河源軍經略使這個位置,要做好是萬難的,要挑錯處卻是極容易的……朕雖是天子,卻不能無罪殺人……」
李世民並非想殺楊天保,而是看中了銀行里的錢,雖然楊天保並沒有明說,事實上,百騎司偵察得知,利民銀行如今差不多有二百萬貫左右的存款,一旦楊天保因罪而坐,他欠銀行的錢不用還了,還可以抄沒利民銀行所有的存款。
這樣以來,李世民就可以辦很多事情。
李承乾一臉惋惜的道「此人是個人才!」
李世民失望地搖了搖頭道「大郎,你說出這樣的話,讓朕很失望!」
李承乾默然。
李世民一本正經的道「什麼是人才?甘於為我所用,又能夠為我所用的,才是人才;那些不能為我所用的,甚至是效命於敵人的……這樣的人才,非殺不可……!」
李承乾辯解道「楊氏一門,世代忠良,假以時日,楊三郎未必不能為朝廷所用,之前的小小冒犯,父皇如天之量,當可包容得……」
李世民活動活動手腳,啞然失笑「你以為朕真的老糊塗了?」
李承乾不解的望著李世民。
李世民站起身,活動著手腕,走到御書房的櫃角,取出一隻小瓷瓶,莫約有半斤左右。他拿著這隻小瓷瓶,在李承乾面前晃了晃。
李承乾伸頭一看,一臉不解的望著李世民道「阿爹,這是……火油?」
李承乾有些疑惑,他並非沒有見過火油,只是那種仿佛如同膠一樣粘稠,雖然可以助燃,不過引火火焰也帶著毒性,這種東西與瓶子裡的仿佛水一樣的液體,簡直就是兩種東西,唯一共同之處,就是味道似乎似曾相識的感覺。
李世民將麻布條塞進小瓷瓶里,拿著小瓷瓶走到御書房外,將小瓷瓶放在空地上,他朝著唐強揮揮手,唐強取出一柱蠟燭,將布條點燃,帶著黑煙的火焰立刻就沿著布條向前竄,竄到瓷瓶口子之後,稍微停頓了一下。
緊接著一聲巨響傳來,一個小小的瓷瓶碎裂開來,一團丈許方圓的火球猛地出現,飛速的向外擴張之後,立刻就向內收縮,然後分裂成無數的火球漫天的飛舞。
李承乾帶著顫音問薩迦「阿爹,此為何物?」
李世民道「聲若驚雷,勢如霹靂,噬骨奪命,此物,朕也不知何名,不過卻是楊三郎弄出來的,他當初在雲州,用此物攻擊薛延陀人,真以為他四百怎麼大破四萬?」
李承乾當初看到楊天保這個戰報的時候,也感覺有些難以置信,原來問題出在這個上面。猛火油唐朝早就有人使用,楊天保只是採取土法蒸餾一下,得到那種更為清澈的油。
李世民突然站住,轉過臉,看著李承乾道「他有如此利器,卻不獻給朕,簡直就是其心可誅,可誅,懂麼?」
李承乾愣愣望著父親,李世民面色平靜得可怕道「朕豈是那等分不清輕重的昏主?
李承乾道「可是阿爹現在……」
李世民道「不錯,朕現在依然要殺他,因為不殺此人,朕就晝夜不得安寢,朝廷也將不得安寧……」
他反問李承乾道「楊氏本是前朝皇族,如今天下心懷前朝的人不是一個兩個,這天下,誰的兵橫刀之利,就是誰坐懂嗎?楊家可會因為做了大唐的官,領了我李家的俸祿,就真的忠心於朝廷了?」
李承乾搖搖頭道「很難!」
李世民道「所以必須打散他們,要用手段,要用權謀,要分化,要拉一批人打一批人,楊三郎就是一個不安份的人,又是楊恭仁嘴裡最喜的楊氏萬里侯,必須把楊三郎發配到邊疆,利用他為大唐練就一支強軍,再收其將佐,納其軍力,只有如此,這數萬兵馬才能真正變成大唐所有,為我所用!」
李承乾這才明白,李世民的謀算是如此之深,他躬身道「是!」
李世民道「所以,楊思慎必須死,此人才智高絕,行事果敢,更兼對楊氏忠心耿耿,有他在楊恭仁身邊,整編兵馬也好,收買將佐也罷,只怕最終都要功敗垂成,要真正收伏河源軍上下,他必須死!不過不是現在!」
李承乾輕輕搖頭,嘆了口氣道「可惜了……!」
……
朝廷要組建一支新軍,並非一句話的事情。
三月正式交給政事堂議論,中書、門下一至通過,贊成此議,這樣以來,河源軍這才正式成立,授予軍旗。
河源軍經略使,這個軍,大體相當於後世的軍分區,在唐朝軍隊戍守各地,分都由諸道主管,道有大總管,後改稱大都督,一個大都督連成若干軍,軍隊戍守之地,大稱軍,小守捉、城、鎮。
到了五月,楊天保這才抵達河源軍所在的鄯城縣(治今西寧市東郊),楊天保歸鄯州都督府管轄,鄯州都督府下轄隴右十二州,轄河源軍、莫門軍、積石軍、洪濟鎮、合川守捉、懷遠軍等軍事單位。
不過,這個河源下轄五州,論轄境面積,比雲州都督府更大,不過人口卻非常少。
五月下旬,楊天保率領親衛部隊抵達鄯城縣,眾將士在城外列隊迎接楊天保。
「拜見楊將軍!」
河源軍作為一支新軍,雖然名義上隸屬於鄯州都督府管轄,不過卻沒有指揮權和軍事都督管權,誰讓楊天保身上還兼著河源軍的經略使呢?
楊天保望著眾將士,這時,被楊天保借調過來的河源軍副使薛仁貴向楊天保匯報道「河源軍下轄十二個上折衝府,十九個守捉,六十七個鎮,一百七十三個烽火台!全軍兵源,兩萬九千七!」
楊天保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守捉,也稱守捉使,這是唐朝獨特的官職,在邊地的駐軍機構,其主要分布在隴右道與西域,大致於今天甘肅、內蒙古阿拉善右旗及新疆。唐代邊兵守戍者,大者稱軍,小者稱守捉、城、鎮,各機構皆有使。
守捉為唐朝獨有,而別朝所無之職官,守捉駐兵三百至七千多人不等,唐代西北軍屯人員來源主要有四;一,正規部隊,數量較大,大多是從隴右道和山東等地徵調來的青壯年;二,內地犯人,流配後被分編在各地區的屯墾部隊門,目的是便於隨時監督和管理;三,當地各族參與基層軍墾者,西北邊塞,人丁缺乏,特別是烽隧的烽子難以依制配定,因此就出現了一種僱人代替烽子上番的情況;四,健兒及隨軍家屬,一般指感意留下來,繼續應寡的戍兵,即繼續守邊的退伍軍人。
楊天保望著眼前黑壓壓的眾將士,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來。
這尼瑪,還是一個軍嗎?
按照唐朝編制,一萬兩千五百人為軍,兩萬九千七百餘人,足足是兩個軍還綽綽有餘。
薛仁貴接著匯報道「由於上面還是以一萬四千四百人的編制提供供給,將士的軍餉只能拿到一半,將士們的情緒很激動!」
薛仁貴的話只說了一半,如果不是因為徽州商人得知楊天保成為河源軍經略使,他們的鹽礦可以保住,提前運輸糧食,管著這些從各地發配過來的罪囚,恐怕這些罪囚已經逃亡了。
不管早陷入石化的楊天保,薛仁貴又加了一個猛料,「不僅是軍響問題,武器裝備也只有標準的一半,箭矢不足十萬隻!!」
早已有了心理準備的楊天保還是快要崩潰了,河源根本就是支被所有人遺忘的部隊。雖然說是部隊,超過七成不是民夫,就是罪囚。剩下的,居然是侯君集和李道宗的那支潰兵殘部,而其他人,則大都是被解救下來的俘虜軍民。
這支人數多到變態卻沒有軍心、沒有裝備河源軍,也許擋不住自己曾經指揮的雲州軍一個折衝府的全力一擊!
要命的是自己還要帶領這樣一支部隊,不僅要防止吐谷渾死灰復燃,還要防備吐蕃二十萬大軍即將展開的攻勢。
不要說改變歷史了,就是能不全軍覆沒都要燒香拜佛了。
楊天保望著眼前的軍隊,一頭亂麻。
這你媽就是一個大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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