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蘇斐一直聽著奎因那是一個舊磨坊,蘇斐本以為只是舊了點而已,可是到了才發現,這何止是舊啊……
在蘇斐眼前的,簡直就是一堆斷壁殘垣,僅剩的一個帶頂蓋的土磚房也是四面通風,那個高高的穀倉早就廢棄,上面爬滿了青綠的藤蔓,原本應該有的大風輪也已經不見,只剩下根部的一個木製圓盤。
蘇斐距離舊磨坊大概還有三、五十米的樣子,就聞到了一股讓人頭腦發暈的臭味,不用,這就是製作雪粉所用的糞池中散發出來的。
「抱歉,蘇斐老闆,這裡很臭。」奎因道,「那些白色的雪粉都是我弟弟從糞坑裡弄出來的。」
蘇斐用手捂著鼻子,頂著刺鼻的臭味,走進了這間破舊的土磚房裡。
可以看到,屋子裡的其他家具早就被搬空,地上被挖出了一個整齊的正方形坑,裡面……蘇斐實在是不想形容這池子裡的情況。
「在這邊。」奎因拍了拍蘇斐的肩膀,道,「隔壁還有個屋子,我弟弟經常在這裡研究他的那些奇怪東西。」
奎因用力推了推旁邊一扇木門,木門發出痛苦的吱呀聲,搖搖晃晃地打開。
雖然同樣是臭氣熏天,但是這個屋子裡倒還擺著桌椅,以及一張破舊的床,上頭還有簡單的床單。
蘇斐無法想像,奎斯居然可以在這種環境下進行研究,甚至……可能還在這裡過夜。
「唉,我當時是專門過來取雪粉,和弟弟最後就是在這個屋子裡見面的。」奎因指著桌上還有些凌亂的一些實驗器材,長嘆了口氣。
蘇斐看著桌上的這些東西,有幾個他倒是勉強能夠認出來,其中有一個爐灶,裡面的碳已經燒完了,上面架著一個鐵製的架子,架子上還擺著一個陶瓷碗,碗中有著一層薄薄的白色粉末,這大概是奎斯最後蒸髮結晶得到的一點雪粉吧。
在旁邊,還有用黏土、沙子、木炭、碎石製作的簡易過濾器,以及一些蘇斐並不知道用途的東西。
「奎因,你知道這些工具,是你弟弟自己製作的,還是從別處購買的?」蘇斐問道。
「是他自己做的,一開始沒有人提供資金,奎斯也不願意找我要錢,所以所有東西都是自己做出來的,而且,他被趕出煉金工房之後就再也沒去見過那些人,這種奇怪的東西只有那群煉金師會用。」奎因回道。
「等等,你剛才,沒有人提供資金?」蘇斐聽到了奎因話中的一個關鍵,他問道,「那後來有人給他提供資金了?」
「嗯,後面的確有個人給奎斯提供資金,不過前提是奎斯要為他工作。」奎因道。
「是誰?」蘇斐皺眉道,他可沒想到,真的有人先看上了奎斯。
「一個貴族老爺,應該是叫做……」奎因回憶了一下,道,「哦對了,是叫做泰迪。」
「泰迪?!」蘇斐一驚,詫異道,「荊棘花家的那個泰迪?」
「沒錯。」奎因道,「這個公子哥的風評可不好,所以我也不太想讓奎斯跟他有什麼關係,但奎斯當時實在是缺錢購買實驗的材料,他也不顧我的反對,就答應了泰迪。」
「糟了。」蘇斐聲道,他馬上叫來狗肉,「狗肉,你能不能在這裡聞到奎斯的味道?」
狗肉聽到蘇斐的話,走到椅子邊上,兩腿一蹬,跳了上去,然後又爬上了桌子,鼻子在桌上嗅著。
「對了,蘇斐老闆,這裡有奎斯他換下來的衣服。」奎因在旁邊一個簍子裡翻了翻,道。
「狗肉。」蘇斐示意道。
「汪!」狗肉應了聲,然後跳到奎因身前,嗅了嗅他手中拎著的那件破舊麻布衣服。
「阿嚏!」狗肉打了個噴嚏。
蘇斐也看出來了,這件衣服恐怕換下來很久沒有洗了,上頭甚至還有些淡淡的霉點。
還真是難為狗肉了……
「狗肉?」蘇斐道。
「汪!」狗肉回道。
「我們走吧。」蘇斐對奎因道。
「啊?」奎因茫然問道,「它剛才了什麼?」
「狗肉,它聞到了奎斯的氣味,雖然氣味很亂,但還可以分辨,我們現在就走的話,還有可能能夠找到。」蘇斐回道。
奎因回頭看了看地上的狗肉,又看了看蘇斐,嘴唇抖了抖,道:「可是,它只叫了一聲啊。」
「咳咳……」蘇斐道,「總之,跟著狗肉走吧。」
奎因也沒有多什麼,狗肉已經從屋子裡躥了出去,蘇斐當然也不想在這裡多待一秒鐘,那股沖天的氣味真不是誰都能忍受的。
大概當時也是考慮到風力推動風車的緣故,磨坊建在一個山坡上,站在這裡視野還算開闊,只不過周圍並沒有什麼人,狗肉在出了磨坊之後便在山坡附近轉悠了一圈,在確定了方向之後,才跑到蘇斐的腳下,朝他叫了兩聲。
「狗肉找到了。」蘇斐對奎因道,「我們跟上。」
奎因來不及感嘆,狗肉便首先撒腿朝著西邊跑去,蘇斐緊跟其後,而奎因……本就有些胖的奎因,只是跑了幾分鐘就有些受不了了,他連連叫住蘇斐,想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蘇斐這才意識到,現在的他,體質可是有點的加成,力量也已經達到了點,按照系統的法,這大概已經是經過訓練的騎士水平了。
而現在,蘇斐可沒有穿戴沉重的騎士鎧甲,區區長跑,並不能夠難到他,至於狗肉……這個連蘇斐都不知道來歷的黑狗,看起來是一天到晚都有用不完的勁頭,甚至敢和獅鷲正面肛的狗肉,就算以這個速度跑上一天恐怕都不會累吧。
「奎因,既然這樣,不如我和狗肉先去找到奎斯,找到奎斯之後我再讓狗肉回來接你。」蘇斐對奎因道,「我怕奎斯出什麼事。」
奎因看起來也是對蘇斐這個決定感到有些意外,不過他還是鄭重地點了點頭,道:「謝謝你,蘇斐老闆!」
「不用謝,畢竟,我是真的想要見一見你的弟弟。」
罷,蘇斐便跟著狗肉一路朝著西邊跑去,大概三、四個時的時間,他們穿過了君臨城北邊的一片樹林,一直來到了王嶺的盡頭,狹海的邊緣。
是的,蘇斐又來到了鷹跳崖。
鷹跳崖可不只是君臨城南側短短的那一節,從君臨城南側到君臨城的北側臨海,都是接連著的懸崖峭壁,也正是因為這種絕佳的戰略位置,維斯特王國的首位國王才將首都建在這裡。
狗肉放慢了步子,蘇斐也逐漸停了下來,在這裡並沒有什麼地形的阻攔,往前儘是一片平整的草地,可以一直看到遠處海面與天空相接的地方。
然而,在這天際線下,一個落寞的人影靜靜地坐著,蘇斐隔著約莫五十米的距離,可以看到,這個人坐在懸崖的邊沿,雙腿已經垂了下去,腦袋耷拉著,一副極為頹廢的樣子。
蘇斐見過奎斯一次,按照體型來看,這個瘦弱的年輕人,應該就是奎斯沒錯了。
可是,他坐在懸崖邊上做什麼?
難道……
蘇斐心中一凜,難道……他想跳崖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