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禪搖頭笑道:「你們膽子倒不小,剛得罪了浮雲宮,直接派人殺上門來,先發制人吶,不愧是朱家!」
「姓李的,你休要得意,咱們的人會替我報仇!」方臉老者冷笑,他看過李慕禪施展絕學,即使換了一身和尚裝束,他仍清晰認得出來。
當時那一幕在他腦海里宛如烙印上的,絕不可能忘記,不時午夜睡回,他被噩夢驚醒,這一噩夢都是當初的一幕。
李慕禪面對朱家眾多高手,卻宛如殺雞一般,輕鬆如意,那些頂尖的宗師高手,往常不可一世,幾乎無人能制,在他跟前卻毫無還手之力,宛如待宰的雞一般一一被他殺了。
他時常回想起來時,都要出一身冷汗,當初就差一點兒,差一點兒自己就要被他擊中,那絕無幸理的。
當時的時候,大夥雖膽寒,卻血氣翻湧,已經捨生忘死,只有一個念頭,要殺了他,替所有的同伴報仇,為了殺他,即使自己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十八年後自己還是一條好漢。
當回想這些的時候,他的血氣之勇消失,只有心悸與膽寒,再次面對那般場面,他知道自己絕沒有勇氣拼命,只能逃走。
關鍵是李無忌身法如電,詭異如魅,想逃也逃不掉的,想到這裡他會泛起無力感與恐懼感。
李慕禪笑了笑:「報仇?你們朱家替你們報仇?……那我倒要恭候大駕了,就怕你們朱家沒這個膽子呀。」
「哼,姓李的,咱們現在今非昔比!」方臉老者冷笑,臉色蒼白,心中顫顫,但事到臨頭,只能豁出去了,今天這條命要交待這裡了。
「哦——?」李慕禪眉頭挑了一下:「今非昔比?……不過是手段更卑劣罷了,欺負一個女人門派,你們朱家還真有出息!」
「浮雲宮敢殺咱們朱家弟子,殺無赦!」方臉老者冷哼一聲,神情傲然。
李慕禪搖搖頭道:「瞧瞧,這就是你們朱家的嘴臉,只准你們朱家殺別人,不准別人殺你們朱家弟子!……你們也不問問,為何浮雲宮的弟子要殺你們朱家弟子?」
「問也是白問,無論如何,殺咱們朱家弟子,只有一條路!」方臉老者決然哼道,神情傲然。
李慕禪道:「我倒要看看朱家的威風,今天我不殺你,你去給朱朗捎個信,讓他有膽子就派人過來!……沒了你們的丹心鐵券,看你們有幾分本事!」
「李無忌!」冷朝雲忽然哼道。
李慕禪微笑扭頭:「宮主無恙吧?」
冷朝雲緊繃著玉臉,雖蒙著紅紗巾,李慕禪能從眼角肌膚與眼神看得出來,無奈的嘆道:「這幫傢伙橫行無忌,只有一個法子——殺。」
冷朝雲淡淡道:「多謝你了。」
她也並非不知好歹,雖不舒服,可無論如何李慕禪救了她姓命,今天若沒李慕禪,她明白即使能勝也是慘勝,後果堪憂。
自己因為修煉秘術的關係,一旦受了傷,那浮雲宮就真的失了最強的力量,沒有自己,無法施展斬神刀,朱家高手再來的話,浮雲宮很危險。
可雖知如此,但被李慕禪看到這般狼狽模樣,被他再次相救,委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她實在不願意。
李慕禪笑了笑:「朱家也是我的仇人,宮主不必如此客氣,……對了,我放他走,宮主不會介意吧?」
「人是你捉住的,怎麼發落隨你。」冷朝雲淡淡道。
李慕禪笑道:「那好,我饒他一命,派他回去送個信給朱朗。」
「看來你當初真與朱家結了仇。」冷朝雲道。
李慕禪笑著一指那方臉老者:「瞧他的模樣,便知一二。」
「小艷的傷怎樣了?」冷朝雲問。
李慕禪道:「沒有大礙,只要好好靜養。」
小艷那邊已經有三女在照顧,但她堅持不回大殿,不時往這邊望一眼,她隱隱能猜到冷朝雲的心情,小姐心高氣傲,會很難受。
********************************************李慕禪揮手解開方臉老者的穴道,道:「行啦,你回去給朱朗捎個信,說我在這裡,看他有沒有膽子派人過來。」
「好,我一定會如實稟報家主!」方臉老者暗舒一口氣,臉上卻一臉凜然,毫無畏懼的模樣。
李慕禪笑眯眯的道:「人都怕死,你也害怕,沒什麼羞於見人的,但願下一次不要再碰上我,否則的話,你可能沒機會害怕了。」
「……我那幾位同伴?」方臉老者臉皮抽了一下,沉聲問道。
李慕禪搖頭:「凶多吉少,沒摔成內醬也夠嗆,你不必多艹心了,他們有死無生,能保全你一個就算萬幸了!」
方臉老者暗點頭,碰上這個煞星,能活自己一個確實萬幸,他沉聲哼道:「這筆帳咱們一定會討回來!」
李慕禪笑道:「看來你底氣挺足,是不是朱家又有高手?」
「哼,不錯!」方臉老者沉聲道:「咱們朱家是四大世家,一放出風聲,有的是宗師高手自動上門!」
李慕禪搖搖頭道:「這些宗師呀……」
方臉老者道:「朱家的力量宗師也需要,他們自然趨之若鶩!」
他想很難不再跟李慕禪遇上,若能打好關係的話,自己的小命說不定能保住,生生死死全在他一念之間,他動手之際稍一抬手,自己便能活命。
這也是為了未來打算,為了活命,需要捨棄一些東西,李慕禪剛才的話給了他觸動,馬上解脫,為了保密不惜一切,甚至是朱家的秘密,反正最終只有自己活著回去,再者說,上面已經沒了自己同伴,說了旁人也不知道。
李慕禪嘆道:「不能保住本心,很難成為大宗師了。」
方臉老者搖搖頭:「想成為大宗師談何容易,大夥好不容易修煉到了宗師,再辛辛苦苦為了那一絲渺茫的希望,還不如踏踏實實的好處,生活得更好一點兒,讓家人過得更好一點兒。」
冷朝雲橫了他一眼,撇嘴不屑。
她蹙眉盯著方臉老者,不了解這個老兒為何這般耐心說話,好像要與李無忌做朋友一般,真是古怪得很。
李慕禪倒看清了方臉老者的心態,暗自搖頭之際,也順水推舟,打聽一下朱家的底細也好,省得再去獨孤家詢問了。
**********************************李慕禪笑道:「宗師高手終究是作用有限,……唔,差點兒忘了,朱家還有丹心鐵券,有宗師高手足矣。」
「不錯!」方臉老者緩緩點頭道:「朱家現在最威風,而且咱們這些老臣子也深受重視。」
李慕禪笑了笑:「朱朗的家主做得挺好?」
「家主開明,大夥都很喜歡。」方臉老者點點頭。
李慕禪笑了一下,每個人的標準都不一樣,在自己看來,朱朗平庸無能,但在這些弟子們眼裡卻不同。
李慕禪道:「你們沒有大宗師?」
「大宗師?好像沒有。」方臉老者搖頭。
李慕禪又道:「朱家與其餘三家關係還好吧?」
「還好。」方臉老者點頭。
李慕禪皺眉:「與獨孤家呢?」
「也挺好,前一陣子獨孤家主與家主一塊喝酒的呢,關係恢復了,不像獨孤姑娘主持一樣。」方臉老者小心看他一眼。
李慕禪笑了笑:「這我就放心了,獨孤姑娘現在好嗎?」
「景華姑娘還是獨孤小姐?」方臉老者問。
李慕禪道:「景華姑娘。」
方臉老者搖搖頭:「聽說景華姑娘病了,還病得挺重,舊病復發,怕是……」
李慕禪臉色頓時一變:「什麼?!」
方臉老者忙道:「我來時剛聽說的,好像景華姑娘病得挺重的,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李慕禪沉聲道:「舊病復發,不是受傷?」
「誰敢傷她?」方臉老者搖搖頭:「她與九公主的關係極好,又是獨孤家的,沒有敢在她頭上動土的。」
李慕禪臉色陰沉下來,冷朝雲瞥他一眼,李慕禪素來是溫煦從容,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如今這般異樣,顯然是因為這獨孤景華。
她搖搖頭,果然是花花公子,到處留情,這又是一個可憐女人!
李慕禪擺手道:「罷了,你回去吧!」
「告辭!」方臉老者點點頭,飄身離開了山峰。
李慕禪默然不語,靜靜看著周圍的白雲,灰色僧袍獵獵飄蕩,他眼神凝於虛空,身體不動。
冷朝雲輕咳一聲,緩步來到他身邊,與他並肩站著,看著周圍的浮雲,任由紅紗羅衫飄蕩。
淡淡幽香繚繞於鼻前,李慕禪心裡想著獨孤景華,她精緻而晶瑩的臉龐在腦海浮現,一蹙一笑,溫柔如水。
****************************「宮主,下面那些人怎麼處置?」一個青衣少女輕飄飄落到山峰,來到冷朝雲身前恭敬的稟報。
「下面有弟子傷亡嗎?」冷朝雲問。
她語氣淡淡的,目光清冷,威嚴內蘊,青衣少女忙點頭:「沒有,他們直接上了峰頂。」
「把他們點了穴,看管起來。」冷朝雲道。
「他們的傷很重。」青衣少女忙道:「不救的話,怕是撐不了多久。」
冷朝雲沉吟一下:「用藥救活他們!」
「是。」青衣少女點點頭,恭敬的退下,飄身下了山峰。
李慕禪扭頭過來微笑:「你不殺他們?」
「我恨不得殺了他們替弟子報仇。」冷朝雲哼道。
李慕禪眉頭挑了挑:「那為何還要救他們?直接殺了便是!」
冷朝雲道:「一件歸一件,不能見死不救,仇也要報,待他們活了之後,再殺他們不遲。」
李慕禪呵呵笑起來,搖頭道:「宮主這想法倒也有趣,不過丹藥卻是浪費了,實在可惜。」
「沒什麼可惜的,救人與殺人都該做,不能混為一談。」冷朝雲道。
李慕禪這時候已經收拾好了綺思,雖對獨孤景華極為擔心,卻不動聲色,不想在冷朝雲面前表露出來。
「但願別出什麼波折,他們一旦搗鬼,我怕……」李慕禪搖頭道。
冷朝雲哼道:「你放心,弟子們再無能,這點兒小事能辦好的。」
李慕禪點點頭道:「小心一點兒總沒壞處,宮主也要小心一點兒,朱家能那麼吸引宗師高手,並非無因,很多秘術都是聞所未聞的。」
冷朝雲蹙眉:「你是擔心他們會什麼秘術,能蒙蔽人,能暗算人?」
李慕禪緩緩道:「大有可能,永遠不要小瞧世家弟子,他們底蘊深厚,遠勝咱們這些門派。」
「不過數百年而已,有什麼了不起!」冷朝雲哼道。
李慕禪道:「當初開國之初,朝廷大肆搜羅武林秘笈,大內武庫秘笈之豐富,絕非任何一門一派可比,而朝廷人才濟濟,也非武林門派可比,他們集眾人智慧創出的武學,也非任何一派武功可比。」
「皇族武學一定強於咱們?」冷朝雲不以為然。
李慕禪道:「我見識過四大世家的武學,起碼不遜於咱們雲霄宗的武學,不知比你們浮雲宮如何。」
冷朝雲沒好氣的橫他一眼,雲霄宗的武學與浮雲宮差不多,他這話的意味不正,很惹她生氣。
李慕禪笑道:「四大世家的武學傳自大內,再加上他們利用自己的強大搜羅的秘笈,底蘊之深也遠勝過任何一派。」
*********************************「好吧,我明白了。」冷朝雲不耐煩的道。
李慕禪苦笑道:「是我囉嗦了,這點兒小事應該難不住宮主的。」
冷朝雲哼道:「沒你提醒,我確實會大意,你要不要去看那位獨孤姑娘?」
李慕禪臉色微變,沉吟一下,搖搖頭。
冷朝雲冷笑看著他:「果然是絕情之人!」
李慕禪嘆了口氣:「我若去,怕會害了她!」
「你跟她有感情瓜葛?」冷朝雲斜睨問道。
李慕禪搖頭:「算啦,沒什麼的。」
「沒什麼你為何不去?」冷朝雲哼道:「她病得那麼重,朋友一場你總得去看看吧?」
雖李慕禪沒說,冷朝雲卻有一種預感,李無忌與這個獨孤景華一定有私情,他也真算能耐!
而這個獨孤景華的病,可能也與李無忌有關,所以聽李慕禪說不去,她頓時惱怒,冷笑連連。
李慕禪嘆道:「我救不了她。」
「我看不是吧?」冷朝雲哼道:「你是怕見人家,內疚是不是?……內疚當初怎麼辜負她?」
李慕禪苦笑道:「宮主你莫胡思亂想,這是沒影子的事!」
「反正你不是一個好人!」冷朝雲擺手哼道:「算啦,你該幹什麼幹什麼吧,我沒什麼要說的了!」
說罷轉身便走,回了大殿去看小艷。
李慕禪信步走到山崖邊上,看著下面莽莽群山,看著周圍的朵朵浮雲,心中嘆息,又牽掛莫名。
這個獨孤景華,既然病得那麼重,為何不捏碎玉佩,見一見自己,偏偏瞞著自己,究竟要幹什麼?
她那麼聰明也一定能察覺到自己的閃避之意,可能是生了氣?傷了心?
他想來想去,在山崖邊上踱步,來來回回走了十幾趟,最終一跺腳,驀的一閃回到妙蓮寺自己的禪房,換了一身衣衫,驀的又一閃,出現在了獨孤府。
獨孤府自己的小院一片寧靜,李慕禪身體一滯,丹心鐵券的龐大壓力撲面而來,好在他已經習慣了,也不打開虛空之眼,信步進了自己的屋子,裡面打掃得乾乾淨淨,每天都有人打掃。
李慕禪忽然嗅了嗅,皺了皺眉,他嗅到淡淡的香氣,微不可聞,平常人聞不出來,卻瞞不過他的鼻子。
這股動人的幽香他很熟悉,是獨孤景華身上獨特的香味,並非香料與胭脂的香味,而她的體香。
他皺眉嘆氣,看來是她親自收拾的自己屋子。
*****************************************他想了想,最終搖頭無奈嘆氣,起身離開了小院,來到獨孤景華的小院,敲了敲房門,打開門的是獨孤恆。
他看到李慕禪,頓時一怔:「李兄?」
李慕禪勉強笑笑:「獨孤兄弟,你姑姑呢?」
「姑姑她……」獨孤恆臉色一變。
李慕禪的心一沉,忙道:「她——?」
獨孤恆嘆了口氣,搖搖頭。
李慕禪忙道:「獨孤兄弟,說話!……景華到底怎麼了?」
獨孤恆搖頭嘆道:「李兄,你怎麼來了?」
「你……」李慕禪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景華姑娘沒事吧?」
「姑姑她病得很得。」獨孤恆面露擔憂神情,搖頭道:「華神醫說,姑姑她怕是……」
「怕是怎麼?」李慕禪忙問。
獨孤恆嘆道:「怕是……挺不住了,這一次實在不成了。」
李慕禪皺眉道:「我看看!」
獨孤恆搖搖頭,嘆道:「姑姑叮囑過,不想見你。」
「她現在何處?」李慕禪皺眉,打開虛空之眼,卻沒能找到獨孤景華。
獨孤恆搖頭嘆氣:「李兄,我不能告訴你。」
李慕禪道:「景華為何不見我?」
獨孤恆深深看他幾眼,嘆道:「李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榜樣,我素來敬重你,可你對姑姑實在……」
李慕禪道:「我對景華姑娘怎麼了?」
「你對姑姑太狠心了!」獨孤恆哼道:「這麼久竟然沒一點兒消息,好像憑空消失了,再不回來看姑姑!」
李慕禪無力的辯解:「我這一陣子分身乏術。」
「哼,都是藉口,憑你的本事,瞬間可來,不過沒那份心罷了。」獨孤恆撇撇嘴,沒好氣的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