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清幽剛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正在水裡,正快速的往下沉。強烈的窒息感襲來,痛的胸口如悶捶在砸一樣。本能的求生欲,她忙奮力往水面上游,卻發現腿抽筋了,暗咒一聲,憋住氣,揮動胳膊撥開水。
嘩啦一聲,竇清幽衝出水面,吐出一口水,大口大口的呼吸。
岸上的竇二娘驚恐的瞪大眼,手裡的長棍嚇的掉在地上,「四四四……四…四娘?」
看了眼一身古裝碎花衣裙的竇二娘,竇清幽皺了皺眉,往岸邊游過來。
竇二娘又驚恐又慌亂,看她上來,下意識的忙拿起地上的長棍。
那邊下地的村民已經聽到剛才的動靜跑過來,「快快快!這娃兒沒啥事兒吧!?趕緊趕緊!趕緊的拉上來!」
兩個婦女就小心的過來,把竇清幽拽上岸。
已經完全力竭的竇清幽看著自己縮小了幾倍的小手,再看同樣的腿,分明是個幾歲稚童的身體,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哎呀!不會拽上岸,人又死了吧?」
「快看看還有氣沒!」
「有氣!有氣!還有點氣!」
「這是誰家的娃兒啊?趕緊的找她爹娘,送回家吧!」
竇二娘僵白著小臉,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話都說不出來了。
一通折騰下來,竇二娘帶著人,背著竇清幽回到了村里。
村東頭的老竇家一下子炸開了鍋,哭聲,罵聲,叫嚷聲亂成了一片。
竇三郎看著快沒氣的妹妹,拔腿就跑出去,拉了鄰村的郎中過來。
等郎中把了脈,給竇清幽控了水,又開了藥。
這邊竇二娘也哭著把事情來龍去脈解釋了一遍。
竇四娘前幾天去姥姥家走親戚了,梁老頭剛賣了兩缸酒,心裡高興,就給了竇四娘兩文錢。樊氏偏疼外孫女,又偷偷多給了兩文,讓她回家買吃的給哥哥和小弟一塊吃。
拿到錢的竇四娘回家沒找哥哥和小弟,拉著竇二娘就去了鎮上買吃的。
結果碰見了雷家的小姐顯擺定親的玉佩,竇四娘氣不過和雷小姐發生了爭執,打壞了雷小姐的定親玉佩,要賠償五十兩兩銀子。
竇四娘嚇的趕緊跑,卻是跑到了洺河邊,投河自殺了。
「我嚇壞了!拿了棍拉她,她抓不住又掉了,幸虧喊來的人,才把四娘救上來!嗚嗚嗚!」竇二娘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兩個眼紅腫紅腫的。
刁氏趕緊摟著她哭著安慰,「二娘不哭!這事兒不怨你!你當姐的已經救了她了!」、
竇占奎氣的青筋直冒,鐵青著臉指著門板上的竇四娘咬著牙罵,「喪門星!該死的喪門星!給家裡闖了這麼大的禍!直接死了她吧!」那樣子,要不是還有人在場,已經克制不住要上來掐死竇四娘。
梁氏完全沒有了主意,但本能的叫喊,「四娘一向就乖巧聽話,咋會貿貿然的就打壞雷小姐的玉佩!肯定是這個賤丫頭!是她打壞,賴給四娘的!就是你這個小賤人!自己闖的禍,還敢賴給我閨女!你個小賤人才是喪門星!」指著竇二娘,就把罪名都按她頭上。這事肯定不能認,認下就完了。五十兩銀子,根本還不起!
可她卻完全沒想,竇二娘也是老竇家的娃兒,按給竇二娘,一樣得還這個銀子。
她話音落,一旁的竇傳家上來,啪的一巴掌狠狠打在她臉上,「你給我閉嘴!你閨女闖的禍,還敢胡亂攀扯!?」
梁氏嗷一聲,「竇傳家你還敢打我!?你還咋知道就是四娘乾的!?自己閨女不相信,非的相信別人生的!?就不是我閨女乾的!就不是!就是那個小賤人幹的!是她幹了誣賴給四娘的!」
刁氏摟著竇二娘就哭起來,「都怪姥姥啊!是姥姥當初同意了他們把你抱養來給他們招兒招女的,才讓你離開親爹娘,在這受了這麼多委屈啊!姥姥該死啊!」
「姥姥……」竇二娘也撲在她懷裡痛哭起來。
圍觀的村人都指指點點的,有人當即指責梁氏這個後娘磋磨打罵竇二娘,就因為竇二娘是抱養的,而竇四娘兄妹仨是她親生的,就偏著自己生的,也不睜開眼要不是抱養了大兒子和閨女,她和竇傳家也生不出來。
竇傳家氣的胸口起伏,看梁氏強硬狡辯的樣子,上來抓住她啪啪又狠狠打了幾個嘴巴子。
梁氏疼的嗷嗷叫。
竇清幽猛地睜開眼,「住手!」
可是氣急憤惱的竇傳家根本沒聽見她虛弱的喝喊,大耳巴子往梁氏身上打。
梁氏也不甘示弱,伸手往他身上抓,擰,掐。
竇清幽眼中閃過厲色,伸手一把抓住竇傳家的胳膊,大聲喝,「我說住手!」
竇傳家卻一下把她甩開,又摔在門板上,疼的竇清幽小臉又是一白,皺緊了眉毛。
「四妹醒了!四妹醒了!」竇三郎趕緊撲上來,把她拉起來,靠在自己身上。
竇傳家和梁氏這才聽見旁人也都說閨女醒了,停了手。
梁氏左右兩邊臉都被打紅腫了起來,頭髮也蓬亂了,看竇清幽醒過來,轉身撲過來,號了起來,「我苦命的閨女啊!你終於活過來了!你被人害慘了啊!那個小賤人又害你,這下咱們娘幾個都活不成了啊!五十兩銀子,殺了咱們也賠不起啊!」
竇清幽被她摟的胸腔一疼,嘶了口氣,「再不鬆開手,我就被你摟死了。」
「娘快鬆開手!」竇三郎連忙道。
梁氏這才連忙鬆開,又打量她。
老竇家是三代絕種,只能抱養兒子傳承個姓氏。到了竇傳家這一代,就又抱養竇大郎和竇二娘,梁氏這才一口氣生了三個娃兒。三個娃兒中,就竇四娘一個閨女,長了一雙竇傳家的桃花眼,又像梁氏的白麵皮,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標緻。
這會她小臉蒼白沒有一絲血色,頭髮還濕漉漉的,破布單子包著她才九歲的小身板,更顯得虛弱。梁氏又哭了起來,「我的閨女啊!你被人害慘了!」
躲在刁氏懷裡的竇二娘,面無血色,比竇清幽的小臉更加慘白,滿眼驚慌恐懼。
竇清幽看著圍觀的村人各種或同情或鄙棄或看熱鬧的眼神,把目光落在竇二娘身上。
刁氏看她幽冷的目光仿佛實質般,頓時驚了一跳,「咋著?你這死丫頭也想把罪名往二娘身上推!?」
竇占奎又指著竇清幽罵起來,「該死的喪門星!你自己闖的禍,還有臉賴在二娘身上?你咋不去死了!」
竇清幽垂了下眼,再抬眼看竇傳家,「是誰打壞的,一會雷家來人就知道了。」
竇傳家一向覺的這個閨女被梁氏慣壞,教壞了,仗著自己小的,就欺負二娘。這次又是她闖了禍,賴給二娘。可這會看她幽冷的目光,心裡頓時有些莫名的感覺。難道不是四娘?可又咋會是二娘?
刁氏見他眼神看過來,就又哭起來,「多少回幹的事,闖了禍,都是二娘頂著。你自己閨女把天捅個窟窿,天塌了,也要賴給二娘頂著,啊!?」
竇傳家自然說不出話來。梁氏不省事,幾個娃兒也都不懂事,村里經常說他和梁氏苛待抱養的大兒子和二閨女。要是四娘闖的禍,是更不能讓二娘去頂著的。再一個,不管是二娘還是四娘,都是老竇家的娃兒,都是他的閨女,這個五十兩銀子都要賠給人家。
想通這個,竇傳家肩膀頓時聳拉了下來。五十兩啊!還是雷家小姐定親的玉佩!
村人正議論著,那邊雷家的人已經找來了村里,直接點名就找竇傳家。
見雷家來人,村人急忙讓出地方。
「竇傳家!你閨女打壞了我家小姐定親的玉佩,趕緊出來給我雷家和杜家一個交代!」打頭的管事氣勢洶洶的進門叫喊。
村裡的竇老賴跟進來,指著竇傳家,「雷員外!就是他!他就是竇傳家!就是他閨女打壞雷小姐玉佩的!」
跟進來的雷員外圓胖的臉滿是凶煞。
竇傳家兩腿有些發軟,怒恨的看了眼竇清幽,白著臉上前拱手,「雷員外……我閨女打壞了玉佩……我……我們賠!我們一定賠!」
「賠?你們賠得起嗎?那玉佩是杜家下聘的聘禮,是傳家的玉佩,你們咋賠!?」管事立馬喝嚷。
竇傳家握了握拳,艱難的開口,「雷員外說咋賠,我們就咋賠!」
雷員外哼了一聲,「你們賠不起!」
刁氏摟著竇二娘哭,「賠不起,難道要把四娘打死了賠給你們嗎!?」
竇清幽冷眸瞥她一眼,看向跟著一塊過來的小丫鬟,「是誰打了雷小姐的玉佩?」
那小丫鬟是跟著雷小姐伺候的,聽竇清幽問,立馬認出她,伸手就指著她,「就是你們!你們說我家小姐的玉佩不是杜少爺的聘禮!罵我家小姐不要臉,亂顯擺!」
竇二娘狠狠鬆了口氣,扭頭露出哭紅的小臉,哭著道,「是我妹妹四娘打壞了你家小姐的玉佩,我妹妹已經嚇的投河自盡了!」
小丫鬟睜了睜眼,看向濕透的竇清幽。
雷員外幾個也都看向竇清幽。
竇清幽呵了一聲,「先不說我失足掉進河裡的事,雷小姐的玉佩是誰伸手打壞的?」
小丫鬟剛才沒看見竇二娘的臉,這會可看清了,她認識竇二娘和竇四娘,當即指著竇二娘,「是她!是她伸手打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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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一個月,真的休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