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這才仔細打量了青衫文士兩眼,她雖然只有十五歲,然而卻早已不是未出閣沒見過世面的小家碧玉。紅袖添香姐妹跟隨陳應走南闖北,外界事務接觸多了,各色人物接觸也多,頗有幾分眼力。
這名青衫文士雖然有點弱不經風,卻和平常跟藥品打交道的郎中並大不一樣。首先是這名青衫文士身高几近八尺,望著添香手中的寶劍,居然臉不改變,毫無懼意,就像一塊磐石似的,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名走江湖郎中。
紅袖怎麼看青衫文士都像是一個招搖撞騙的騙子。紅袖少有城府,然而添香卻心直口快。當既脫口而出:「你是郎中嗎?我看倒像是騙子。招搖撞騙騙到我家都督頭上,真是好膽,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青衫文士並不生氣,微微一笑「楊某還真知道死字怎麼寫,只是怎麼樣?要不要打個賭?就賭楊某能不能醫好高大都督的心病。」
紅袖剛剛想開口拒絕,然而沒有想到添香卻直接了當的說道:「賭就賭,你想賭什麼?」
青衫文士悠悠一笑道:「就賭你,若楊某贏了,你就姑且委身楊某為妾吧。」
添香俏眉一挑:「姑奶奶看你是找死。」
「添香,莫要胡鬧!」紅袖瞪了一眼添香,嚇得添香朝紅袖吐吐舌頭。紅袖朝著青衫文士斂身施禮:「沒請教先生高姓大名,郡望何處?」
青衫文士伸手虛撫紅袖,淡淡的笑道:「弘農楊氏,楊釋,字子服。」
紅袖暗暗吃驚,弘農郡是楊氏的郡望,西漢丞相楊敞,玄孫楊震官太尉,號稱「關西孔子「,子秉、孫賜、重孫彪,「四世三公「。
弘農楊氏在西漢到東漢末年,屬於天下僅次於劉姓皇室的一等豪門。在東漢時期,弘農楊氏幾乎等於現在琅琊王氏的政治地位。特別楊震子楊奉後代世居高官。當然在東晉時,弘農楊氏已經沒落了,但是在西晉時期,弘農楊氏依舊是顯赫的門第。楊駿、楊珧、楊濟三兄弟深受西晉武帝司馬炎信任,統一天下之後,而司馬炎只顧享樂,一切軍國大事都由三楊包辦。而三楊****期間,也頗有治國之才,撫外安內,鄰邦不敢進犯,西晉統一南北後,國內景氣也出現了繁榮之象,百姓定居戶口增多,農民皆下地耕耘。西晉開國二十年間,三楊功不可沒,政績頗豐。晉武帝臥病時,仍撰寫詔書對楊駿兄弟鼎力輔佐朝政的功績予以嘉賞。
只是非常可惜,隨著司馬炎死後,司馬衷即位,就是晉惠帝。(歷史出了名的傻子皇帝)司馬衷之妻賈南風兇悍多謀,且醉心權勢,太子妃時期就嫉恨楊皇后庇護楊氏,對楊氏一族的勢力一直耿耿於懷,司馬衷繼位,賈南風冊封為皇后,其野心伺機而動,密謀籌劃推翻楊氏及其黨羽。
永平元年,賈南風暗中勾結楊駿的敵對方孟觀、李肇、東安公搖等人,誅滅楊駿一族,廢黜楊皇后為庶人,次年死於非命。楊氏一族自此湮滅,死傷人數近數千人,震懾全國上下,這也是歷史上一起特大的政變慘案。
這些事情,對於某些人來說非常久遠,然而對於紅袖這些人來說,卻異常清晰。紅袖望著楊釋心中一暖,對著楊釋深深鞠躬:「先生裡面請!」
添香剛剛想張口,被紅袖一瞪眼,把她肚裡的話憋了回去。
高敬宗的帥帳內,高敬宗暗感憂心,要是燕軍不按常理出牌,不與北府軍打陣地戰,哪怕一支偏師繞開北府軍重兵防守的黃河沿線,只需要兩三萬輕騎就可以讓北府軍百萬軍民死傷慘重。一旦北府軍遭遇重大損失,說不定東晉朝廷也會落井下石,吞掉北府軍。
失去個人權勢倒沒有什麼,一旦因為自己的原因,讓氐秦苻堅占到便宜,過早吞併燕國,統一北方。如果王猛不死的話,有王猛在苻堅身邊出謀劃策,苻堅南征東晉,很可能輕易滅掉東晉。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這麻煩不是一般的大。高敬宗分析著後世記載的淝水之戰,寥寥數語,卻並沒有詳細記載東晉因何而勝,如果真是以為謝玄那一句戲言:「秦軍敗了,秦軍敗了」這個記載,高敬宗首先不會相信。
別說是統一北方,橫掃燕代數十萬鮮卑鐵軍的氐秦軍,就算是粗疏訓練的北府,也不可能因為這麼一句口號而全軍崩潰。在沒有擴音設備的情況下,人最大嗓門喊出的聲音也不過數百上千人能清晰的聽到。謝玄難道會傳說中的獅子吼?
高敬宗又蹙起眉頭,憂心重重。
就在這時,紅袖在門外輕聲稟告道:「都督,弘農楊釋先生求見!」
高敬宗自然聽到赫赫有名的弘農楊氏,但是對於東晉南北朝的名臣名將高敬宗多少有點了解,仔細想想,卻發現歷史上絕對沒有重點記錄楊釋此人。不過對於楊釋,高敬宗也沒有太多在意,淡淡的道:「請他進來!」
對於一個來歷不明的無名之輩,高敬宗也不會端著架子故意裝逼,當然也不會熱情招待,什麼禮賢下士,赤足相迎。
「在下楊釋,草字子服。拜見高大都督!」
說是拜見,楊釋只是作了個揖「在下聞得高都督欲北伐中原,收復失地,驅逐胡虜,故前來投效大人。」
高敬宗嗟息嘆道:「楊先生這是何苦呢?不瞞先生,北府軍粗於訓練,裝備粗劣,對敵燕國傾國之兵,勝算渺茫,高某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恐怕讓先生失望了!」
楊釋連連搖頭道:「不,不,不,高都督大繆矣!」
「哦!」高敬宗聽到這話,眼前不禁一亮,若有所思的望著楊釋:「先生難道真以為北府軍還有大勝燕軍的機會嗎?」
楊釋道:「北府軍不僅有大勝燕軍之機,如果操作得當,逐鹿中原、鼎定天下!開萬世不拔之業,垂千秋景仰之范!也未必沒有可能。」
高敬宗大驚,現在不求什麼權勢富貴,只要能保住北府軍上下百萬軍民的性命,他就燒高香了。此時北府軍人才尤為匱乏,崔逞善內謀、內政,有定國安邦的才幹,但是戰略目光和謀國之力還算不上。執政官陸永華也就是區區郡縣之才,打理一個州郡已經是頂天了。而籍戡、封雷、包括劉牢之,只是可擋將才,而非獨擋一面的帥才。
難道這個楊釋也是一個無名的大牛,高敬宗試探著說:「不知先生所來,有何可以教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