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深夜,沒什麼人遵守交通規則,很多車子駛進加油站找汽油,更多的車子風馳電掣衝過去,放到平時非得被扣分、吊銷駕駛執照不可。一筆閣 m.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三輛車子逆向調頭,就把路面暫時堵住了,後面的車子陸續減慢車速。其中一輛別克沒剎住車,與前面的奧迪撞上了,速度快的緣故兩輛車分別在路面轉個圈子,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
越來越多的車子停了下來,後方幾百米,一輛白色君悅不得不減速、停下,開車的年輕女人姓木,叫木婉婉,扶著方向盤焦急地伸著脖子。
後座上的女兒櫻櫻歲了,趴著車窗眼睛一亮「媽媽,加油站有廁所。媽媽我要上廁所。」
木婉婉沒心情,皺著眉訓斥「憋一會,一會就到了。」
櫻櫻撅著嘴巴,身邊外婆心疼孫女,說了木婉婉兩句,「把我們櫻櫻憋壞了,走,外婆帶櫻櫻上廁所。」
一老一小離開車子,走向不遠處的加油站,君君緊緊挽著外婆的手,不知說些什麼。
車裡木婉婉收回目光,無力地伏在方向盤,淚水不停湧出來她和丈夫是陝西人,在蘇州工作,母親幫著帶孩子。日血太陽出現,三個大人被嚇壞了,躲在家裡不敢出門,女兒也不去幼兒園了。
不知怎麼,儘管沒有碰到陽光,丈夫眼底還是起了紅斑,木婉婉額頭出現古怪的綠色印記,母親女兒沒事。
這兩天,丈夫越來越古怪,把自己關在浴室,飯也不吃。昨天夜裡,她被噩夢驚醒,看到丈夫不知什麼時候坐在女兒床邊,腦袋探過去,張開嘴巴,在觸到女兒之前縮回來,猶豫片刻,再次伸過嘴巴
木婉婉叫著丈夫的名字,奮力推開他,打開檯燈,被眼前的丈夫驚呆了他紅著眼睛,嘴巴大張著,牙齒像吸血鬼一樣伸著,像一頭食人血肉的野獸。
女兒哭叫起來,丈夫突然清醒,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婉婉,婉婉你快走,帶著櫻櫻和媽回家,啊,別管我了,我,我想,我想吃你們的肉,喝你們的血」
木婉婉不肯,「要走一起走,要死死在一起!」
丈夫抱著她膝蓋,眼裡流出血淚「婉婉,櫻櫻還小,櫻櫻還沒上學啊!我求求你,幫我把君君養大,幫我照顧我爸媽,啊?」
片刻之後,木婉婉駕駛車子衝出家門,連夜離開城市,直奔陝西之前電話能打通的時候,公婆在電話里說,眼睛沒有異常,沒被感染。
一陣刺耳的喇叭聲打斷木婉婉思路,前面的車子越堵越多,幾個性急的車主大打出手。
她喝口水,順手把剩下的清水澆進一個小花盆木婉婉生女兒那天,小區裡的櫻花樹開了花,丈夫覺得兆頭很好,順手摺了一枝種在盆里,天天澆水,便這麼養活了。
女兒就叫櫻櫻,天天和櫻花枝說話,叫它「小櫻」,總對木婉婉說「小櫻也是女孩子哦!」喏,聽媽媽說「回爺爺家」,女兒第一反應就是抱著花盆,木婉婉心慌意亂,沒顧得上阻攔。
見到櫻花枝,木婉婉想到把自己鎖在家裡的丈夫,頓時心如刀絞。遠遠看到女兒和母親已經回來了,她抹抹眼淚,打開車窗透氣--下一秒鐘,一輛衝到便道抄近路的黑色寶馬把一老一小撞得飛了起來,在空中翻兩個跟頭,齊齊摔在路面,鮮血濺到木婉婉臉頰,也濺到小小的櫻花枝上。
木婉婉不知道怎麼下的車,手腳並用爬到軟綿綿的女兒身邊,摸一摸,小小的身體還是熱的,卻已經沒了呼吸,至於母親,脖子古怪地歪向左側,像一棵歪脖樹。
「櫻櫻,櫻櫻!」她搖一搖女兒,又抓住母親的手,「媽,媽!」
肇事的寶馬司機見事情不妙,連車子都沒下,就兜個圈子逃之夭夭了。
幾百米外,紀青馨並不知道,自己把集合地點訂在這裡,改變了未來的階木系異能者、櫻花城城主木婉婉的命運。
她忙著和蘇蕾告別,把哭哭啼啼的朱珍珍和感激涕零的魯冬菁安頓進自己的車子,發動車子又停住了
車前站著一個高個子男人。
紀青馨深深呼吸,猶豫幾秒,恨恨地打開車門,不看對方的臉「讓開。」
韓鴻山拿出一個信封,打開給她看了一下,裡面是一張寫滿字的紙「地址、電話,聯繫方式都在上面,有解決不了的事到瀋陽找我,或者,讓人給我帶個話。」
紀青馨不接,「請你讓開,我還有事。」
韓鴻山看了她幾秒,「我,得回一趟家,順利的話,儘快趕回來。」
紀青馨打心底嗤笑你過得了黃河才怪。
韓鴻山打個手勢,目光滿是關切「你現在,怎麼樣?還發燒嗎?」
事實上,紀青馨渾身發熱,骨節酸軟,鼻子不通氣,就像重感冒似的渾身不得勁,不得不靠咖啡強撐著。
她不想再見面前這個人,也不想再聽對方說話,事實上,她希望從沒有遇到過這個男人。
仿佛看透她的想法,韓鴻山突然指了指蘇蕾車子離開的方向「如果不是我,換成你那個叫蘇蕾的朋友,你一枚晶核也拿不到,說不定,就回不來了。」
「和你有什麼關係?」她心底明白對方是對的,不肯認輸,一字一句罵道「韓先生,我們的交易完成了,我要出發了,請你滾遠點。」
韓鴻山沒生氣,笑了笑,把聲音壓得很低「還差一點,只差最後一步就好了紀青馨,你還沒有告訴我,使用那個東西時,需要注意什麼?」
紀青馨冷冷地留下一句「無可奉告」便走回自己的車子,突然發動油門,車子像下山猛虎似的衝到對方面前。朱珍珍驚叫一聲,魯冬菁也嚇得說不出話,車前韓鴻山卻紋絲不動。
一秒鐘之後,紀青馨狠狠踩下剎車,可真懸,車頭已經觸到他腹部衣服了。
隔著車窗,她能看到對方平靜如古井、冷漠如冰川的眼睛,相處一天,只有在徹徹底底占有她的時候,對方的眼睛才變得炙熱、貪婪乃至惡狠狠的,令她不敢直視。
紀青馨收回目光,開始倒車,扳動方向盤打算調頭從另一邊走。
車外韓鴻山邁開腳步,沒再和她較勁,徑直走到奔馳suv前方,拍一拍車頭,站定不動了。裡面的孫繼昭探出腦袋,見是和她一起回來的,迷惑地問「兄弟,勞駕讓個路?」
倒霉!紀青馨忿忿地停下車子,衝下來從腰間拔出一把多功能刀,對準他胸口。
車後傳來幾聲驚叫,有她母親的聲音。韓鴻山低頭看看,神色絲毫不變「我沒殺人放火,也從不作奸犯科,你用不著怕我。」
紀青馨冷冷地說「滾!」
韓鴻山固執得像一塊石頭「我就要一句話,告訴我,我就走--是不是和血太陽有關?」
三天以來,血太陽的亮度、熱度和火焰燃燒的幅度每天都在降低,所有人都看得到。喏,現在是月日凌晨點,與剛剛出現的月日清晨點相比,血太陽小了一號,黯淡不少,也沒那麼紅了。
紀青馨一滯,餘光看見母親已經下車了,慌手慌腳往這邊走,只好點點頭,用最快的速度溜回悍馬,啟動車子順著路邊開遠。
趙雅嫻扶著孫自強,略帶緊張地連聲道歉,「這這,小伙子,你你,不好意思啊」
韓鴻山立刻恭敬起來,微微躬身,露出歉疚而真誠的笑容「伯母,您真客氣,青馨和我是朋友。伯母,您身體還好?」
趙雅嫻鬆了口氣,剛想說什麼,遠處的悍馬不耐煩地按起喇叭。韓鴻山恭恭敬敬地把信封塞過去「伯母,現在非常時期,沒空陪您說話,真是抱歉,您多保重,這是給青馨的。下次,下次我去您家拜訪」
幾分鐘後,韓鴻山目送數輛車子在視野中越來越小,終於看不見了,才疾步回到停在路邊的半舊別克,「他們去哪兒?」
年紀最輕的袁建輝,綽號「猴子」,最愛八卦,什麼事情都有他。喏,等待韓鴻山的大半天,他和孫繼昭趙雅嫻待在一起,已經把對方的來龍去脈摸清楚了「離這裡公里,有個富春度假村,建在山裡,檔次挺高的,他們就在那裡落腳。他們本來輛車,下午陸陸續續到了輛車,那兩個女生是晚上才到的,待了沒多久。」
富春度假村,韓鴻山默念。
袁建輝又說「孫繼昭不是紀青馨的爸爸,在xx單位公務員,有個兒子,腦子有病,她媽媽好像也病著,基本沒下車。」
他記在心裡,又問「地圖找到了?」
答話的是綽號「博士」的瘦高個兒俞定方,瀋陽人,歲,金融專業,美國常青藤大學留學歸來,是南京第一監獄學歷最高的,上上下下都叫他「博士」。「有了,滁州周邊所,宿遷周邊所動物園,濟寧所,徐州所,臨所,濟南最多,周邊所。」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從現在的龍蟠加油站一路北上,途徑江蘇、山東,沿途大一點的城市都在上面了。
「濟南太遠了,八成趕不及。」韓鴻山拿著礦泉水瓶,望一眼車窗外的血太陽「先去滁州。老任,油還夠嗎?」
老任不到歲了,滿臉溝渠,像歲。老任是資深車輛修理工,車輛在他眼裡,就像自家養的大白菜,可以輕輕鬆鬆拆成一塊一塊,再重新裝成一輛。「加滿了,還多弄了兩罐。」
說是「弄」,是去路邊停滯不動的車子弄過來的,車主大多感染了,完全沒有阻止。多餘的汽油用瓶子裝著放在後備箱,車裡沒人敢抽菸了。
車子發動了,調個頭,順著剛剛堵塞的路面開過去,能看到路邊一大攤褐色的血。
韓鴻山想起來,剛才這邊出了事,順口問「對了,怎麼了這是?」
袁建輝繪聲繪色地答「死人了,死了兩個,一個歲數大的一個歲數小的。有個路過的醫生在那裡救,一個女的在旁邊哭,慘著呢。哎,後來那女的突然瘋了似的,說醫生弄錯了,把地上兩個人塞回車裡,開著車往西走了,你們說,不會是感染了吧?」
很可能,韓鴻山想。
「對了,先把話說清楚。」他把雜念拋開,直奔主題「待會到了動物園,一切都得聽我的,誰不聽,誰就在外面等著--肯定有危險,很危險,弄不好就死在裡面了,不過,如果運氣好,辦成了,就~就天上掉餡餅了,比中萬還爽。」
個同伴異口同聲「聽你的,誰讓你是頭兒呢!誰讓你會打雷呢!」
車子在暗紅色的夜幕中直奔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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