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東方還沒有泛白,呂武從睡眠中甦醒過來。
按照往常那般,他躺著發了一小會的呆,等腦子真正清醒過來,才召喚親衛進來。
呼喚了一聲。
進來的是小白和小青。
她倆昨晚就在呂武的帳外,輪流進行值崗。
除了她們之外,還有青和凌也在場。
「主!」
兩個越女身材很嬌小,暴露在空氣的皮膚傾向於麥子色,雙手的皮膚其實也比較粗糙,右手的手掌甚至還有繭子。
那是練劍必然會導致的結果。
是個劍術高手,手上沒有練出繭子,騙誰呢!
要是練武還能讓手白白嫩嫩,才是一件極度奇怪的事情。
只有嬌生慣養的人,才會是皮膚白皙,雙手也是白白嫩嫩。
所以了,自稱是絕世高手,結果身上看不到打磨的痕跡,直接上去一拳撂倒就是。
以呂武的審美觀來說,小白和小青只能算是五官精緻,要說絕世美女則不至於。
對了,以目前的年代來說,晉國的美女才響徹列國。
這個是中原列國與南方幾個國家接觸比較少的原因,再來也是因為晉國最為強大。
事實上,強大的一方永遠主導世界的潮流,包括審美觀的傾向,還有對待事情的喜好,進而將自己的價值觀和思想觀念輻射出去。
挺簡單的道理。
強者喜歡什麼,弱者就會思考,某一樣東西必定很好,看不出好在哪裡,是因為自己還不夠強大。
在小白和小青的服侍下,呂武梳洗並穿戴完畢。
他來到外帳時,案几上已經擺著一天清晨的食物。
那是一盆稀飯,一疊的鹹菜,幾籠饅頭。
葛存得知呂武已經醒來並在享用朝食,過來求見。
「主。」葛存行禮,問道:「家族武士如何安排?」
昨晚,郤至只是吩咐呂武著甲,一塊去迎接國君,沒做其餘的交代。
呂武僅是知道來的隊伍會比較龐大,並且裡面的構成規格有點高,光是國君級別的人就有四個,還有幾個來自列國的執政。
這個其實也是晉國的老傳統了。
自從晉國稱霸之後,歷代國君最愛幹的事情就是召喚其餘的盟國進行會盟,動不動就帶著一幫一國之君滿世界亂跑,今年去這裡會盟,明年又去哪裡會盟。
晉國國君喜歡抖威風,很是將一些盟國的國君折騰得苦不堪言。
曾經,衛國的衛臧就向士燮抱怨,能不能別每年都搞會盟,弄得他什麼事都沒時間干。
也就士燮是個厚道人,沒有對外嚼什麼舌根。
要不晉國國君不收拾衛君衛臧,脾氣暴躁的幾個「卿」也絕對會給衛君衛臧找點事干,讓衛君衛臧了解什麼叫來自上國之「卿」的愛。
「以你之見,如何?」呂武對葛存的能力已經有所了解,越來越倚重。
葛存說道:「我家實力不厚,當竭盡顯擺。」
這話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老呂家的家底當然不厚。
呂武就是再有能力,六年時間也未曾懈怠,實力也不是氣球,吹一吹就能快速膨脹。
事實上,六年就能將總人口增加到十多萬,呂武覺得自己已經非常牛逼了!
實力不強,卻是盡情顯擺,葛存是建議呂武造勢啊!
呂武想了想,說道:「善!」
命令被下達。
老呂家的武士開始進行準備,能穿戴一身甲冑,絕不會只穿一身布衣。
另外,各級軍官得到囑咐,一定要將部隊的精神面貌搞好,令人一看就是士氣高昂。
「因何如此?」霍遷滿腦子的問號,問梁挈,道:「可是有我等不知之事?」
他倆為什麼會出現在呂武的部隊?
這個就跟呂武還是個小貴族時,生活在魏氏的「呂」地,得到徵召肯定要去聽候差遣一樣。
霍遷則是賣身投靠呂武的類型,某種意義上算是家臣。
「不知。」梁挈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有老呂家當靠山,去跟異族做有本或是沒本的買賣,別提心裡有多穩了。
他們成了呂武的人。
老呂家在享受徵召他們的權力的同時,肯定是需要對他們的家族提供一些幫助。
包括進行庇護,以及提供上升的渠道,另外就是提供貨源。
呂武沒有對外販售鐵甲,對依附自己的家族卻是敞開了供應。
這個就算是魏氏知道了,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更別提表示不滿。
霍遷身上穿的便是來自老呂家的鐵甲,只不過並不是環片甲或是胸甲,是一種扎甲款式。
老霍家的一些有血緣關係的族人,他們則是穿上了胸甲。
數量不多,也就十個。
再多的話,老霍家就承擔不起了。
「上位!(對上官的稱呼)」一個有著狄人長相的老呂家騎兵,不但說著晉國話,也進行了束髮,穿的卻是一身皮甲,問道:「我等可要前往?」
霍遷沒好氣地說:「未得命令,不得擅動!」
他得到了一個訓練兩百騎兵的任務,騎兵隊這一次也被呂武帶了出來。
狄人本來叫什麼不重要,給自己取了一個字,叫朔。
老呂家每年都會釋放一些奴隸,來自列國的奴隸獲得自由還會有人選擇歸鄉,異族則是有一個算一個選擇留在老呂家。
他們不傻。
明明有好日子過,腦子壞了才去過肚皮沒保證,又要三天兩頭被追著滿世界亂竄的苦日子。
那一邊,梁挈已經在催促霍遷,說是呂武的戰車已經過來。
「擇一地建宅,家中若有合適人選,可報於(葛)存。」呂武是在跟青講話,說道:「若有所缺,不必謹小慎微。」
青是老呂家的老人了。
他在老呂家最為落魄的時候不離不棄,哪怕沒有什麼大本事,呂武也會厚待的。
呂武看向了凌,問道:「你家小子今年六歲?」
凌悶悶地答道:「如是。」
「陽需玩伴,歸家送來。」呂武還是很喜歡這個出身老魏家,卻是一直盡忠職守的戎右的。
凌很激動地應:「唯!」
挑選家裡某些人的子嗣,讓他們跟自家兒子一塊玩耍的這種事情,呂武也是今年才開始做。
這些孩子當然不會是作為純粹的玩伴。
到時候呂武的幾個孩子學什麼,他們也會跟著一塊學。
呂武當然也不是隨便挑人。
必須是那些孩子的家長對老呂家有功,要麼就是老呂家的老人。
像虞顯這種在老呂家時間待不長的人,又或是沒打算死綁老呂家,世世代代要為老呂家效力的人,呂武會給予其它的報酬,並且不會有半點吝嗇,卻獨獨不會讓他們的子嗣加入到自己的人才培養計劃當中。
因為現在是繼承人享有一切的關係,一般情況下繼承人也會是嫡長子,集中起來的孩子肯定是以呂陽為核心,包括呂武的次子呂偉和三子呂歡,自小也會被灌輸效忠呂陽的思想。
這種事情並不是老呂家獨一份,不管是大貴族還是中小貴族的家庭,都是這麼玩的。
有現代人思維的呂武知道會對呂偉和呂歡非常不公平,但是絕不會搞什麼分家。
他想得很透徹。
推恩令的用意是個啥?
不就是對實力強大的家族進行拆分嘛!
推恩令為什麼會遭到抵抗?
因為那些家族知道一旦執行,自家被拆得七分八落就不說了,勢必會實力一代不如一代。
以後會是什麼個社會現狀,呂武覺得自己管不著。
對孩子不公平,好過分家之後整體實力下降,搞得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所以了,呂武不得不猜想一些同行到底怎麼想的,面對什麼樣的社會環境,又或者是覺得無所謂,怎麼基本上會幹出自損實力,乃至於埋下家族內鬥的這種事呢?
站在戰車上的呂武很滿意地看著自家的部隊。
五百重步兵,一個不少地被集結起來,列成一個方陣。
兩千五百名士兵雖然也是身穿鐵甲,卻不是什么正兒八經的甲士,分為兩個方陣也安靜地待著。
郤至過來時,看到的就是一個個保持安靜的方陣,很滿意地對呂武點頭,笑容滿面地說:「如此軍容,國君將無話可說。」
當然也有郤氏的部隊被集結過來,其中就包括郤至自己的一百甲士。
他們之中身穿銅甲的將近三十,其餘都是穿著很厚實的皮甲。
「陰武。」郤至想了想,問道:「你軍中可有甲冑庫存?」
呂武答道:「尚有餘。若溫子有需,可置換。」
送那是不可能送的!
想要,付出該有的代價來。
郤至立刻「哈哈哈」地大笑起來,大聲喊道:「善!」
他可是知道呂武婉拒了好多家,自己一提就成了,感到非常有面子。
一高興,人也就顯得精神氣爽。
其餘的郤氏家臣和武士,他們見呂武這麼給郤至面子,一個個挺胸仰頭。
去接國君的隊伍,自然不會只是郤至,其餘早來到商丘的「卿」,包括那些夠資格的貴族,都會一塊前往接駕。
只是,他們並不會帶上多少人。
「陰武作甚?」韓厥看到打著老呂家旗號的部隊,再看全是身穿鐵甲的士兵,皺起了眉頭,說道:「如此勞師動眾。」
趙武本來是一臉的羨慕,聽韓厥那麼講,不解地問道:「大大,有何不對?」
韓厥能說自己不喜歡高調,更不想跟自己有關係的誰,干高調的事情嗎?
另一邊,智罃則是樂呵呵地看著,並對自己的兒子智朔說道:「陰氏當興。」
智朔眼睛一陣轉悠,按耐不住表現欲望,說道:「陰氏有甲三千,何人敢於小覷。」
智罃掃了一眼兒子,眼眸裡面出現了一絲絲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