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福祥嘿嘿一笑:「二哥,現在翻山鷂子死了,他的手下離心離德,武昌的左良玉不日就要沿江而下,朝廷內外夾擊之勢已成,小弟估計這應天怕是守不住了!」
趙福祥說完看看陳名夏的臉色,發現這傢伙面色毫無波瀾,還在一板一眼的看著手中的書。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趙福祥暗罵這傢伙定力真好,不過趙福祥早有準備,他接著說道:「二哥,你是孔孟門徒,應該以修齊治平為己任,現在國家風雨飄搖,北方亂成這個樣子,南方估計也不保了,這時候你應該站出來做些事情!」
陳名夏聽趙福祥說出修齊治平時好懸沒樂出聲,這個不學無術的傢伙也知道這個?
陳名夏放下書本說道:「德修,我現在無官一身輕,國家的事情自然有朝中大臣去管,我不想管也不愛管,你以後也不要來煩我了!」
陳名夏說完接著看手中的書,趙福祥看這傢伙油鹽不進,氣的上前一把搶下陳名夏手中的書,然後說道:「二哥,現在北虜的軍隊已經出了潼關,明擺著就是對咱們來的,還有侯方域那個龜孫去忽悠左良玉,估計左良玉很快也要順江而下,北虜在趁勢攻擊,到時候天下大亂國破家亡,這時候你還有心看書?」
趙福祥完全忘了當下這個局面有一半是他搞出來的,要不是他忽悠侯方域,左良玉能順江而下嗎?要不是他給阮大鋮出了毒計,現在朝政能亂成這個樣子嗎?
陳名夏嘆了口氣,問道:「德修,那你說應該怎麼辦?」
趙福祥說道:「二哥,這時候你我應該做點什麼,小弟已經在碼頭準備好船隻,如果時局不妙,咱們馬上保護皇帝南下,我看最好去瓊州,到時候在瓊州海外休養生息,等中原出現時機在進軍大陸,光復大明!到時候二哥你必會流芳百世!」
趙福祥說的慷慨激昂,給陳名夏畫著大餅,但老油條陳名夏根本沒聽進去,反而從趙福祥手中搶回了自己的書,譏笑道:「趙福祥,你是不是聽戲聽多了,還光復大明!就憑你那幾千團練?你還是回去好好當你的土財主吧,喝喝酒玩玩女人才是你的工作,其他不要想了!」
陳名夏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把趙福祥從頭澆到腳,他氣的指著陳名夏罵道:「陳名夏,你真是不識時務,等北虜來了你就老實做個順民吧!」
趙福祥說完也不廢話,直接一甩袖子就走了。過了一會兒陳掖臣過來說道:「爹,三叔他走了!」
陳名夏點點頭,陳掖臣等了一會兒沒有出去,陳名夏問道:「你還有什麼事嗎?」
陳掖臣低頭想了一會兒,問道:「爹,您真不想聽三叔的?」
對自己兒子當然不同隱瞞什麼,陳名夏笑道:「掖臣,你相信你三叔說的嗎?」
陳掖臣點點頭:「其他的不太信,但三叔說北虜很快就要打到應天府,這點兒子是相信的!」
陳名夏嘆了口氣,放下手中書本,說道:「你三叔這個人表面粗魯不堪,但內有錦繡!去年我去瓊州時他就讓我留下,種種跟我說了一堆理由!當時為父看的不遠,著急回來當官,在加上你三叔說的太過驚悚,當時我是根本不信的!可是這半年下來,他說的種種都一一靈驗,你說奇不奇怪?」
陳掖臣聽自己父親對那個胖子三叔評價這麼高,好奇的問道:「爹,三叔他到底說了什麼,都一一靈驗?」
「當時他跟我說了四點,黨爭、內鬥、藩鎮、外患!」
陳掖臣問道:「爹,黨爭、內鬥兒子都知道,可這藩鎮不正是朝廷柱石嗎?還有這外患,北虜為患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三叔說的不對吧?」
陳名夏微微一笑:「黨爭和內鬥你都
知道了,阮大鋮出山也是十月份事情,可你三叔在去年六七月份就知道這件事,你說奇怪不?還有藩鎮可不是你想的樣子,當時你三叔說馬士英借著四鎮實力上位,肯定要給與一定的好處,那些軍頭有了地盤就成了什麼?不就是唐末的藩鎮嗎?你三叔還說了,江北四鎮最後會發展成朝廷的吸血蟲,會把朝廷的金錢統統吸過去!這一點他說的真對啊,為父在兵部,知道這半年共從江南各地徵稅八百萬兩,給了四鎮就五百萬兩,就這樣他們還不滿足,還有朝廷許與自便全權,現在藩鎮已經成了尾大不掉之勢!」
陳掖臣點點頭,問道:「那外患呢?」
「當時為父想的也是北虜的問題,可是你三叔卻說是武昌的左良玉,當時他就預言左良玉肯定會借著某種理由順江而下,到京師謀取政治利益,現在看事情的發展正是如此!」
陳掖臣聽完後眼睛都長長了,他問道:「爹您去瓊州可是半年前,三叔他在半年前就預測到當下時局了嗎?」
陳名夏點點頭,說道:「這才是最讓人費解的地方,你三叔一年前剛從南洋回來,以前根本沒有到過京師,估計朝中大臣的名字都不知道,但卻能準確的預測時局,你說厲害不厲害?如果你三叔不是天上的神仙轉世,那就只有一個原因能解釋,那就是天縱之才!」
天縱之才?陳掖臣知道自己老子說的什麼意思,但沒敢問出口,他看了看陳名夏,過了好半響才問道:「爹,那咱們應該怎麼辦?」
陳名夏說道:「剛才你三叔說了要帶著皇帝去瓊州,這傢伙估計打著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主意,既然如此這幾天你準備一下,還有跟你娘說一聲,將無用的資產都變賣了,咱們要去瓊州了!」
陳掖臣點頭答應,可是想了想又問道:「爹,您既然已經決定要去瓊州,為啥剛才那麼對待三叔?」
陳名夏微微一笑:「小子你看過三國演義吧,劉備為什麼三顧茅廬才請到諸葛亮出山?為父這樣無非就是讓趙福祥那個流氓看重而已!」
看著兒子出去,陳名夏心中盤算,現在北虜大軍壓境,朝中那些大臣還在內鬥,這個朝廷估計保不住了!這個關鍵時候一定要看準時局才能下注,便於自己獲得最大利益!
陳名夏估計南京朝廷倒台後,各地肯定會擁立藩王即位,比如揚州的潞王,江西的桂王等等,自己可以去投靠他們,但自己身份地位不高,去了那裡那有自己出頭之日?雖然趙福祥的勢力最弱小,瓊州也十分偏僻,但依照自己與趙福祥的關係,在加上自己的能力,必定能屈居於決策層,這才是自己看重的!
正如同趙福祥說的那樣,陳名夏雖然不是啥好人,但也有一顆修齊治平的心!與歷史上那些名臣一樣,陳名夏也希望自己死後名留史冊。歷史中的陳名夏也是這麼做的,他雖然投靠了滿清,但謹守自己的底線,為清朝推薦了很多有實際能力的官員,清朝能迅速穩定北方,陳名夏也是有一定功勞的。只是陳名夏沒有碰到好君主,如果陳名夏早生一百年,或者晚生一百年,碰到弘治、雍正那樣的皇帝,都能讓陳名夏名垂青史,但偏偏讓陳名夏碰到了自大的順治,陳名夏的抱負自然沒法施展。
趙福祥還不知道陳名夏對自己的評價這麼高,他氣呼呼的出門坐上馬車,讓車夫回南京,趙福祥在心中大罵陳名夏,發誓以後就算這傢伙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自己也絕不會帶他去瓊州了,就讓這傢伙留在南京當個順民吧!
不過罵歸罵,但趙福祥心中還在發愁這個幫手應該找誰?趙福祥來南京的主要目的除了將皇帝騙到瓊州,第二個目的就是拐帶一些知識分子南下。當然趙福祥需要這些知識分子不是讓他們去搞科研搞開發,而是趙福祥深知在這個明代輿論的厲害,當年東林黨為啥能搞定閹黨,不就是利用輿論將閹黨
搞臭,讓老百姓覺著閹黨就是一幫沒卵子的貨色。
其實事實根本不是這樣,閹黨除了頭目魏忠賢以外,都是與東林黨一樣的士人官員,只是他們投靠了魏忠賢,才被污衊為閹黨,要知道閹黨中可是有不少能臣,比如自殺的崔成秀,還有現在靠上阮大鋮的張捷、楊維坦,這些都是閹黨中的精英人物,與東林黨相比半點不差。
趙福祥的目的就是帶一些知識分子去瓊州,讓他們為自己造勢,讓自己這方勢力在輿論上占據優勢,就像後世漂亮國一樣,到處高舉人權大旗,想打誰就先污衊你沒有人權,等推翻了你的政權後,誰還注意你是不是真沒有人權?
趙福祥坐在馬車裡想了想自己認識的知識分子,發現自己認識的人都被自己得罪光了,陳名夏不說了,宋征輿恨自己要死!侯方域跑去了武昌!陳子龍回老家了!算來算去自己能搭上話的知識分子一個沒有。
趙福祥想了半天,突然想到自己便宜大哥的兒子張弘陸,這小子正在國子監讀書,雖然不是進士但好歹是個舉人,不行把這小子忽悠回瓊州吧!
趙福祥想著心事,馬車慢慢回到了南京聚寶門前,以前趙福祥出門還需要等候門子察驗,但現在趙福祥已經是錦衣衛千戶了,自然不用在等著察驗,直接進城就行。可是趙福祥感覺馬車怎麼停了,他撩開車簾問道:「范建,為什麼停車了?」
范建過來說道:「老爺,前面不知道為何不讓進城了!」
趙福祥不耐煩的說道:「拿著我的腰牌,現在天要黑了,咱們早點進城!」
范建接過腰牌過去與門子溝通,那知道一會兒就回來了,說道:「老爺,守門大使說了,今天封門的正是錦衣衛,有誰的腰牌都不能出入!」
趙福祥氣的罵道:「他娘的,誰這麼大排場,出行還需要封道,以為自己是天王老子嗎?」
趙福祥氣的罵罵咧咧的下了轎,這時候門口已經排了好長的隊,趙福祥來到前面正好看到一群錦衣衛簇擁著兩個身穿紅色飛魚服的人來到門口,飛魚服可不是錦衣衛專屬,這種賜服很多人都可以穿,但能穿這種賜服的人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皇帝的親信。
皇帝身邊得用的大太監可以穿飛魚服,錦衣衛都督也可以穿飛魚服,當然馬士英那樣的大臣也可以穿,只是馬士英穿的是賜服之首的蟒袍,可遠遠不是飛魚服能比的。
趙福祥看到這倆人下巴光光沒有鬍子,知道這兩個傢伙一定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趙福祥雖然是阮大鋮的學生,也是錦衣衛的千戶,但與這種真正的實權派相比還不夠看,沒辦法趙福祥只好忍氣吞聲的站在一邊,心中一邊大罵死太監耽誤事,一邊老老實實的等著。
隨行的錦衣衛將聚寶門前的道路清理開,然後排好隊伍好像等候什麼人,趙福祥看到這也有些好奇,難道什麼重要人物要來了?這等規模肯定是親王一級的,難道是潞王?或者是桂王?
趙福祥正在胡思亂想之際,一頂小轎出現在遠方,等走進了大家才發現,這頂轎子雖然平常,但跟著護衛可都是大漢將軍,難道轎子裡的人是皇帝不成?
兩個老太監看到轎子來了,趕緊上前迎接,一個老太監顫顫巍巍的舉手撩開轎簾,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從裡面走了出來,這個青年中等身材,長的眉目清秀,神色和藹,給人一種很親近的感覺。
那兩個老太監一看到這個年輕人的面容,趕緊跪下磕頭道:「奴婢給小爺磕頭了!」說完竟然開始嗚嗚哭了起來!
那年輕人伸手攙扶起兩個老太監,說道:「本宮以前見過你們,但是忘了你們叫什麼了!」
兩個老太監趕緊報出姓名,他年輕人點頭道:「對,本宮記起來了!你們來迎接本宮,可是福王之意?他準備讓出皇帝
位了嗎?」
邊上的趙福祥原本在看熱鬧,聽那年輕人這麼說,這才大吃一驚,原來自己碰到了假太子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