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心虛地接受了眾人的頂禮膜拜,逍遙富道晃回船艙找陳三郎:「書生,你練成縛妖索了?」
陳三郎手中亮出繩索,此刻光華內斂,看上去淡黃色,頗不出奇。
道士何許人也,眸子精光閃過,便洞悉這根繩索的不凡,眼睛不禁睜得大大:「怎麼可能,居然直接練成了靈通級!」
怪不得剛才氣息噴薄,驚走了興風作浪的水妖。有這根靈通級的縛妖索在手,等閒妖物便如同老鼠遇見貓,有多遠逃多遠了。
「咦,不對……」
道士手指在縛妖索上遊走摸索,覺得繩索上傳遞過來的氣息始終有些輕浮,略顯阻滯,不夠圓轉自如。
原來還沒有真正達到靈通級,只是挨了個邊而已。否則的話,其形體能變化,呈現出來的就可能是別的形態,別說拇指大小的繩索,就算變成一根絲線也不奇怪。不過即使如此,短短工夫內,陳三郎練成此繩足夠自傲了,根基已成,日後只要不斷浸淫凝鍊,晉身靈通是早晚的事。
「人比人,氣死人,不行,本道爺也得努力修煉,把陰陽葫蘆徹底煉化。」
逍遙擲地有聲,大踏步出去。
「上仙,你在這裡就太好了,請你去看一下我那女兒吧!」
剛來到外面,就被人拉住。
這人穿著員外服,一張臉胖乎乎的,一看就知是富貴人家。
逍遙富道乾咳一聲,隨口問:「怎麼回事?」
這人嗚嗚地說道:「我哪裡知道怎麼回事,上船前我那女兒還好好的,剛才上甲板吹了陣風,回去躺下就起不來了,昏昏沉沉,也不知是不是撞邪……上仙,你一定要救救她啊,她今年才十六歲,豆蔻年華……」
逍遙點點頭:「員外放心,本道降妖除魔,急公好義,絕不會置之不理的。」
說著,整一整衣冠,態度肅然,跟隨對方過去。進入艙房,打開帷幕,見到一張美貌嬌顏,伸手一摸,立刻便知了症狀,不外乎著涼,起了風寒。
「嘿,正愁旅途寂寞,神棍的高光時刻出現了!」
道士搖頭晃腦,摸著柔滑的小手不放,口中念念有詞起來。至於先前在陳三郎面前斬釘切鐵說要刻苦修煉,且等明天再說吧。
船隻揚帆,一帆風順,平平安安抵達風靈津,進入到揚州境轄內。
下船之際,一個丫鬟突然跑來,把一方手帕塞到逍遙富道手裡,仔細一看,手帕上居然繡著鴛鴦圖案。再看遠一些,便見到一位小姐在那兒偷偷地橫送秋波呢。
瞧不慣逍遙富道嗅著手帕的陶醉樣,陳三郎鄙夷道:「這就勾搭上了,道士,你倒是風流快活呀。」
「無量天尊,書生莫要亂說,本道與那位小姐發乎情,止於禮,清清白白。至於摸摸小手,那純屬是把脈需要,看病呢。」
陳三郎聽得忍俊不禁,不再理會,誠如他所言,平生不當貧道,要當富道,經營個道觀,買百十畝田產,娶個美嬌妻,快快活活過日子……
這就是逍遙的平生追求,他出身嶗山,不是釋家和尚,不戒色,自可娶妻生子。那麼與小姐姑娘們交往,也是正當的。
三天後,一路跋涉的兩人終於抵達涇縣城外。
望見城牆上井然有序的旗幟,陳三郎放下心來,在自己離開的這一段時間內,涇縣並沒有出什麼意外。
涇縣,是陳三郎的故鄉,他的家在這裡,他的母親在這裡,他的家族根基都在這裡,實在不容有失。
沒有狀況發生,再好不過。
其實這都在陳三郎的預算當中,由於石破軍作亂,元文昌著眼天下,自是顧不得再來找涇縣的麻煩。
完全沒有必要嘛。
雖然陳三郎身上光環加身,是新科狀元,皇上欽點,在很多人看來,實則是特地安排到揚州的一顆釘子,不除不快。只是當今局勢微妙,卻形成了某種平衡,讓元文昌暫時按兵不動。
正是如此,使得涇縣能夠享受難得的安寧平靜。
只可惜,註定不會長久。一旦元文昌下了決心,那麼涇縣便首當其衝,被鐵騎踏平。
涇縣,居不易呀。
陳三郎嘆息一聲,略一沉吟,沒有進城,而是和逍遙一同先回陳家莊。
經過這段時間的建設,陳家莊完全成型了。依山傍水,山清水秀。外圍是一望無垠的水田,本來的,開荒的,阡陌相連,全部銜接成片,足有數千畝之多。
山麓之下,一座莊子拔地而起,通體用巨大的石條砌成,整潔牢固。看這般規模設置,比起縣城來還要結實得多,箭樓,塔樓,垛口,等等一應俱全,易守難攻。
外邊又挖了一條護莊河,寬三丈,深達丈余,雖然水流緩慢,但已經構成了一條不錯的屏障。
經過不斷的招募,以及不少人慕名前來投奔,現如今莊中人口已達八千餘人,人氣頗為旺盛。
值得一提的是,自從周分曹成為幕僚,他也把自家的家眷嫡系搬到陳家莊來了。在南陽府的產業處理得七七八八,可以說是態度分明地表達了自己得立場,要與陳三郎同舟共濟,進退一致。
八千餘人口,其中選拔出精壯男丁約千人,不事生產,專心訓練,裝備衣甲武器,是謂「莊兵」。
養兵練兵是極為耗費錢財資源的事,規模越大,耗費越巨,光是吃飯,都能把人吃窮。至於裝備那些,又是一筆巨大的開支。
是以陳家莊的日子過得並不舒坦,緊巴巴的,許多莊兵還裝備不上衣甲武器,平常時候只能用木槍木棍來訓練。領軍的人才也缺乏,目前是周分曹家中聘請的一名教頭來擔當。
這教頭武藝倒嫻熟,但偏向於江湖風格,排兵布陣那些實在不擅長。但沒辦法呀,實在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不管如何,這兵一定得練,天下群雄並起,兵荒馬亂,沒有武裝,便是任人魚肉的份。
陳三郎無比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他本身雖然掌握法術,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但母親呢,身邊的親人友朋呢?
再說了,戰亂起來,刀槍無眼,如果遭受大規模的兵甲衝殺,陳三郎孤身一人,根本抵擋不住。除非早早逃避紅塵,躲到深山老林里去,當個隱士。
只是那樣,並非所求。
練兵未成,陳三郎另有後手,就是水族妖兵,現在由蟹和雄平它們率領,潛伏在涇河水域。這是一隊奇兵,關鍵時刻有大用。可惜的是,水族妖兵有己身的局限性,註定不可能在陸戰上進行規模性的戰役對陣。
「大人回來了!」
在田地里勞作的農人驚喜地叫喚出來,消息傳揚,很快周何之一眾人便腳步匆忙地出來迎接。
「嘿,書生,本道回觀里去了。」
逍遙長袖揮舞,徑直上山回逍遙觀。他雖然喜歡在鬧市中扮神棍,但到底是個出家人,內心始終不喜人多喧譁的環境。況且這趟返回嶗山,暗中也不知弄了甚好處,自然得回到安靜得地方消化了。
「見過大人!」
周何之拱手施禮。
陳三郎微微一笑:「何之不必拘謹。」
剛進莊門,陳王氏和華叔等人迎了出來,陳三郎連忙上前扶住母親:「孩兒不孝,累得母親擔憂了。」
陳王氏一臉欣喜:「原兒,你回來就好,家中正燉著雞湯。」
瞧見母親的鬢髮中不知何時竟夾雜了絲縷華發,陳三郎忍不住心中一算,眼圈泛紅,眼眸浮現了霧氣。
「好,咱們回家喝雞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