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伊莫莉就迫不及待地叫醒眾人。
然而這一夜誰都沒有休息好,雖然在督雲的身邊讓人感覺十分安全,但是每個人都提心弔膽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倒地而睡,那樣可能就在也起不來了。
而西斯卻比任何人都更加難受,他幾乎無法感覺到自己的雙手了,他的雙臂之上似乎是一坨木頭,跟他的身體已經沒有一絲關係了,要不是大家這一夜的支撐,可能他早在不知不覺間就把赤炎之血掉落在地上了。
「大家慢慢地站起身來,過快的話,你們會眩暈的,」伊莫莉指揮著大家說,「督雲你先站起身來。」
就這樣督雲慢慢的起身,接著一把就把西斯拽了起來,其他人也陸續扶著督雲站好之後,伊莫莉繼續下命令,「吃點東西,我們上路。」
西斯的那份自然是露希嘉餵給他的,雖然他還曾幻想安娜會幫自己解決這些問題,不過不知為什麼每當看著露希嘉的眼神,西斯就覺得芒刺在背…女人真是可怕。
這麼想著,隊伍再一次前進起來。
這一路上大家的速度比第一日要慢一些,不過並沒有耽誤進度,在驟黑之前,他們成功的脫離了陽炎之層中死亡射線的威脅。
他們是如何知道的呢?明明死亡射線是無法觀測到的。
因為他們看到了「城市」。雖然這個城市的規模遠遠小於通天塔中的任何一個城市,但是,對於現在疲憊不堪的登塔者來說,有人居住的地方就是天堂了。
西斯終於得以將一直高舉的手放了下來,血液的重新流動在麻木的肢體中,這種感覺讓他十分痛苦,露希嘉看在眼裡,就一直在幫西斯揉捏雙臂。
熱浪在登塔者們的眼前蒸騰著,扭曲的光線猶如陸離的魔鬼,它們正在嘲笑這些登塔者,這裡的溫度奇高,如果不是因為伊莫莉的附魔披風尚有作用,否則登塔者們很快就會脫水而死。
他們走在大街上,沒有人出來迎接他們,灰白的房屋看上去毫無生氣,以至於西斯一度以為這是座死城。
可是直到塔之心前,在一個灰白的建築中,才傳來了一聲蒼老的聲音,「等到天黑再進來吧,過不了多久就沒那麼熱了。」
登塔者們這才停下腳步,在他們身旁,被光直接照射的磚塊猶如龜甲,如果輕輕碰觸的話,那些磚塊絕對會化為灰粉,在空氣中燃燒起來。
正他們煎熬時,驟黑終於降臨,這是他們在陽炎之層經歷的第五個黑夜了。
直到黑夜降臨了一會,那些房屋內才陸續的出現了燈火,方才傳來聲音的那間房屋的們也在一陣厚重的聲音之後,慢慢地打開了。
一個老者舉著火把,慢慢悠悠地走了出來。在火光之下,登塔者們才得以看清來著的面容——這是一張多麼恐怖而扭曲的臉啊,那張土灰色的老臉布滿了傷痕,溝壑縱橫之間掛著數不清的膿包,暗色的膿包之上還生有剛剛長出的血泡,老者的雙眼被厚厚的布條覆蓋著,他顫微著身體,佝僂著背,就算當時倒下死掉,都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創世神啊,這是遭受了多大的罪孽…」沒有人不會為此而感到驚訝,就連見慣了死傷的范德維克,見到這種情景,也忍不住頭疼反胃。
「歡迎來到放逐之地。」老者嘿嘿一笑,露出了殘缺的破牙,「聽上去你們不像是被放逐之人,難道是旅行者嗎?」
「是的,我們是登塔者,」伊莫莉「嘿」地一聲從督雲的肩頭掉了下來,接著她走到隊伍的最前面說,「這裡就是傳說中的放逐之地?」
「這是小姑娘的聲音啊,真好…」老者長嘆一口氣,仿佛在回憶這什麼,良久才說,「這裡只是放逐之地,沒有什麼傳說。」
「放逐之地是什麼?」西斯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你們是怎麼上到這來的?」
「我們都是罪人,在死刑和放逐之間選擇了這永久的痛苦,」老者搖搖晃晃地向西斯他們走了過去,「不過既然來了,就是客人。死鬼們!還能動的都給我出來!」
隨著老者的喊聲,四周的房屋的門陸續被打開,一些看上去比老者還要悽慘的人緩慢地從房屋中走出來,他們有氣無力的看著西斯他們,絲毫趕不到一絲興趣,只是隨意的「嗯啊」幾聲。
見這些人漸漸地把自己包圍,登塔者們都做出了防禦的姿態。
「我聽到了你們的緊張,」老者忽然揮了揮手上的火把,「你們嚇到客人了,那就趕緊滾回去吧。」
那些人竟也聽話,就像出來的時候那樣,他們一轉身便又回到了房間之中。
「這究竟是……」西斯被眼前的事完全鬧糊塗了,他對這裡一無所知,事實上他從未聽說過什麼放逐之地。
「在通天塔中,但凡是犯了重罪的人,可以自行選擇死刑還是放逐,」伊莫莉冷眼看著眼前的老者,她緩緩走過去,就像是審問犯人一樣說,「被放逐的人只能向塔上爬去,那些被死亡射線照射過的人,就算僥倖不死也會遭受永世的折磨,而他們就聚集生活在這裡,直到被折磨致死。」
「你對我們很了解麼,」老者嘿嘿一笑,就仿佛這些折磨不算什麼一樣,「再往上就太熱了,只有在這裡我們還能勉強的生活。」
「你們吃什麼,喝什麼?」
「會有定期的補給,雖然少得很,但是我們也吃不了那麼多,很多人的胃都爛了,苟活一天算一天了。」老者轉過身去,向自己的房屋走去,「不嫌棄的話,不妨進來坐坐。」
眾人疑慮的看著伊莫莉,仿佛只要伊莫莉點頭,他們才放心跟著老者進屋一樣。
伊莫莉不由得苦笑一聲,這種感覺,怎麼和當時的肖那麼像呢?
「既然人家邀請了,那麼我們就進去吧。」伊莫莉小手一揮示意大家跟著她走,可是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伊莫莉揮手的時候,從她的手中散落了一小撮原石粉塵。
進屋之後,人們才發現了這個屋子的神奇之處,屋內只有一張土桌和一個床,還有幾個破損的盆和碗。但是牆壁之上則是濕潤的泥巴,泥巴之中充滿了自然的清新,如果不去刻意聞老者身上的臭味的話,這個房間裡倒真是個愜意的地方。
「這些泥巴是怎麼一回事?不會被烤乾嘛?」西斯看那都新奇,上去摸了一手黑泥,軟軟地粘性十足。
「你們再往上,通過陽炎之層就能看到倒懸森林了,這些泥土來自倒懸森林…那可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沒有這泥土,我們不可能在這裡生存下來。」老者不知從哪拿出一個水袋,他將水袋中的水倒在他的破碗中,「你們誰要嘗嘗嗎?」
看著那泛黃的水,所有人都婉言謝絕了。
「是誰將這些泥土拿下來的?」西斯好奇地問,其實他還好奇什麼是倒懸森林,但是考慮到一氣問太多問題可能不禮貌,所以就先挑了最關心的來問。
「你們應該知道的,就是半神茜奧拉,兩百年前出現的半神,雖然後來莫名其妙的在通天塔之內消失了,但是她卻留下了這個放逐之地。」老者咳了一聲,拿出一個藥罐,放在手中,「這些藥也是她的饋贈,不過就快用完了,真是可惜……」
說著老者將藥罐打開,屋內瞬間便瀰漫了一股清香的氣息。
「真好聞,這是什麼?」露希嘉對於醫藥還是比較了解的,不過這種氣味的藥,她倒是第一次聞到過。
「這個啊,是放逐之地的特產,」老者將藥罐中的藥粉拿出一小撮,放在手上,然後輕輕一吹,灰白的粉末便消失在了空氣中,而那香氣也更加濃烈了,「這是用源自倒懸森林中的一種草藥,以及人類的骨頭研磨成的。」
聽到人類的骨頭,眾人不由的皺了皺眉頭,安娜更是在一旁咳了起來,莫非剛才灰白的粉末就是骨渣?
「如果是放逐之地的人的骨渣的話,你確定這個有效?」西斯忽然惡趣味了起來,因為無論從哪個方面看,放逐之地中的人都是不健康的,這種不健康甚至滲染到了骨頭裡。
「當然不是,這種骨頭尤為稀貴,因為他們是向你們這樣的健康人的骨頭。」
聽著老者的話,西斯心中咯噔一下,莫非中了圈套?他趕忙將手按在赤炎之血上,剛想拔劍卻覺得頭腦暈暈沉沉的。
「像你們這種可愛的登塔者,就是創世神帶給放逐之地最好的禮物,」老者慢慢地站起身來,他陰笑著向門口走去,「一,二,倒。」
「噗通!」隨著老者的口號,所有人都癱倒在地上。
老者將屋門打開,那些原本已經回屋的罪人們,此時正拿著刀叉奸笑著看著倒在地上的登塔者們。
「你們的一切,我們都好好地運用,好好地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