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的大濕地方向,寒綠帶領的隊伍無法再拖延時間,他們被訓練有素的俄偌恩信使咬上了。」
「塔雷軍團長帶領的隊伍突然轉向,偏離紫星預定牽制位置,已經傳達指令讓紫星馳援陷入苦戰的召喚組與炸藥組。」
「寒霜水晶礦區附近的【血肉泉眼】召喚師們似乎迷路了,但他們已經清除了四周的魔法塔,難以進一步窺探。」
「東部海岸線上,薇拉組長正在帶領海妖們反擊試圖登陸海灘的俄偌恩援軍,他們看到了源源不斷的蟲群正在湧向晨曦領,詢問是否需要讓一些海妖冒險外出製造混亂?」
塞拉連忙制止了薇拉的舉動。
言靈,海妖的大殺器,一群抱團海妖齊聲頌唱引發的魔力共鳴足以撕裂抑魔法師的封鎖。
很顯然,入侵的軍團長也知道這一點,作為晨曦領最牢固,直接與教國德莫里斯港產生聯繫的東側防線,想要讓晨曦領完全成為孤島,就必須把覆蓋在海面、海灘上的魔法塔節點全都摧毀,摧毀這附近的建築,完成播種,讓晨曦領繼續收縮。
軍團長奧卡的進軍路線帶有明顯的意圖,進入晨曦領後一直在依靠著訓練有素的信使反覆定位,靠近海妖所在的東側防線,試圖與外界潛伏的俄偌恩魔法師一同絞殺掉薇拉。
「輪迴塔傳送節點開啟,人偶組,按順序放出藏品,支援召喚組。」
塞拉冷靜地發號施令,注視著投影中大顯神威的元素融合巨人……雖然不想攪擾了路禹的興致,但她必須要說點什麼了。
「情況比我們預想中的要糟一些,有些牌要立刻打出了。」
站在元素融合巨人肩膀的路禹正欣賞著「光束步槍」射出的雷火雷射,看著它犁地一般掃在軍團長多蕾卡製造出的抑魔護盾上,讓她必須傾盡全力抵擋,以至於下意識地咬破嘴唇,滿嘴鮮紅。
抑魔與元素力量激烈碰撞,雖然又一次消解了元素巨人的攻勢,但爆炸的餘波卻震得多蕾卡臉色蒼白,她的胃此刻翻江倒海,身體已經疲憊不堪。
知曉形勢不妙的她正在全力奔逃,但是元素融合巨人身後突然飄出一片片圓錐狀漂浮物。
這種蘊含著豐沛元素之力的圓錐如同煩人的蒼蠅漂浮,然後急停,從不同角度發射著威力弱化般的元素流,有時候是純粹的光元素,有時是光與電的融合。
憑藉著輕盈的身姿,她總是能成功躲避,但核心問題不在命中率,而在限制走位上……她之所以要硬抗威力巨大的元素光流就是被拜這些漂浮的錐桶所賜。
抑魔盔甲上裂隙叢生,隱約能感受到外界翻湧的魔力與元素之力急不可耐地想要鑽進自己這具魔力低洼的軀體,多蕾卡竭力讓自己呼吸頻率降下去,以應對更糟糕的……
手觸碰到盔甲位於側腰處的小暗格,察覺到那裡已經空空如也,多蕾卡心跳驟然加速。
她認真感知,盔甲內部銘刻的紋路正在變得黯淡。
存放於種子口袋中滋潤它們的水晶只剩下了最後兩枚。
見到多蕾卡停下,元素融合巨人的攻勢也減緩了。
「你的儲備魔力,還夠用嗎?」
被看穿了,不過多蕾卡沒有驚慌,她反倒覺得,能把自己逼得如此狼狽的晨曦領主推斷不出這個細節才奇怪。
「為什麼不來驗證你的猜測?」
「我的故鄉有句老話叫做困獸猶鬥,你這種實力的人垂死掙扎不得不防。」
「你的魔力是無限的嗎,維持八個召喚物融合而成的巨人這麼長時間不疲憊?」
路禹坦言:「很疲憊,但我的天賦是魔力加速恢復,為了最大化天賦效果,我提前喝了星空蘑菇湯,服用了璐璐專門為我量身打造的魔力恢復藥水,除此之外,我還準備了一塊能夠一定程度緩解身體疲勞的土豆泥。」
說著,路禹從瓶子中取出土豆泥倒進嘴裡,囫圇地咽下。
「嗯,現在感覺好點了……我有預感,這個時代,這些帶有奇妙效果的『食補』會與魔藥一同登上魔法歷史舞台。」
雖然身陷險境,但是多蕾卡還是笑出了聲。
如果她沒有攜帶大量的物資,這場戰鬥恐怕早就一邊倒了。
這算什麼,精準的匹配機制?
「召喚組和戰鬥組構築的防線快要支持不住了。」塞拉的傳訊忽然響起,「紫星在與奧卡的對戰中處於下風。」
「你的人偶呢?」
「正在傳送,原本我打算先釋放輪迴塔中層的,但現在看來,只能直接把高層的那些怪物都釋放了。」
多蕾卡突然摘下頭盔。
蒼白的臉,血紅的嘴唇,嘴角凝固的血痕讓她看上去好似吸食完鮮血的血族。
她暢快地呼吸著周遭的空氣,不做抑制地感受著四面八方擠來的魔力,以及近在咫尺,那複雜的元素流。
「你們需要以這種方式對抗俄偌恩,不斷以空間換時間,就足以說明,晨曦領不具備抵抗數量充足的俄偌恩有生力量。」
「奧卡那傢伙早在部署階段就定下了基調,消滅你們賴以生存,能夠換取緩衝時間的土地,一點點把你們的活動空間壓縮……現在你們採取的應對方式,似乎是,不管不顧,先對指揮官完成斬首?」
頭盔在她手中破碎,她的臉上洋溢著得意且自豪的笑容:「為了我,你們真是煞費苦心,可又能如何?其他軍團正在勢如破竹地推進,沒有我,晨曦領依舊毫無勝算。」
「她想破壞盔甲,阻止她!」
路禹也察覺到了多蕾卡的意圖,眼看著她捏碎最後兩枚水晶,身體燃起紫黑色的火焰,一團淤泥般的黑暗驟然從地面升起,冷不防地將多蕾卡吞了下去。
「靜謐花園,盔甲我要,人也要!」塞拉生怕傳達不到位,連忙大喊,「工匠組和我預定她了。」
靜謐花園已經在用喇叭花絞殺燃燒自身的多蕾卡,聽到塞拉的聲音不敢怠慢,連忙讓那些攀附到多蕾卡身上的喇叭花「住口」——還好沒下嘴,否則在主母心裡就是不聽話的孩子了。
被靜謐花園「吐」出來的多蕾卡已經昏迷,雖然制止了她自殺,但燃燒已經在她的身體上留下模糊的火焰紋路,只剩一半的頭髮散發著蛋白質燃燒的焦臭味。
塞拉試圖將其傳送到醫療組,但盔甲上還未散去的抑魔之力仍在干擾著魔力運轉,這讓她不得不再等一會。
路禹戀戀不捨地解除了融合巨人的融合狀態,和每一隻塑形召喚物相擁之後這才返回主廳。
「得償所願,舒服了?」塞拉見面就問。
路禹長舒一口氣,暢快地回答:「舒服了。」
他忽然又說:「又沒完全舒服,沒能坐進去,多少有些遺憾。」
「有區別嗎?」塞拉疑惑,「反正不需要你實際操作,只需要精神溝通就好啊。」
「那也得坐進去。」
路禹固執地回答讓塞拉撇撇嘴,臭水產就是這樣,會在奇怪的地方格外執著。
投影中,萸草已經趕到了醫療組,她必須親手脫掉這件屬於軍團長的盔甲。
這種組合式盔甲的穿戴與脫卸都十分繁瑣,萸草希冀的神情在臂甲與肩甲被取下的瞬間變成了難以抑制的失望,看著歪曲、熔斷的法陣紋路,她止不住地嘆氣。
多蕾卡還是成功了,她阻止了晨曦領得到盔甲的秘密。
「真決絕啊。」看著萸草失望而歸,路禹忍不住感慨,「她本可以和我殊死一搏的。」
「身為軍團長,早有覺悟了吧。」塞拉注視著新綠使用最原始,不依靠魔力的治療手段應對這位棘手的異大陸訪客,突然想到了什麼,「新綠,檢查她的身體,看看有沒有老化現象。」
仔仔細細地查看了多蕾卡身體的各個角落,新綠沒有找到禁魔教派身上同樣的衰老跡象。
「為什麼要她活著?」路禹調動投影,想要查看其他區域的戰況。
「還有誰能比起軍團長更了解俄偌恩?」
「你想從她的嘴裡撬出信息?」路禹愕然,「她寧可自殺都不給我們送裝備,你覺得這樣的人會鬆口?即便鬆口,你打算怎麼甄別?我不是懷疑你,她可不是濁魘,沒那麼容易問出個結果的。」
「常規方式自然不行,我們可以換點不常規的方式,反正比起直接送她去死,嘗試總是有價值的。」塞拉咳嗽,「濁魘在聽,你要不要改改口?」
濁魘立刻低下頭,不讓其他人看到她的表情。
剛想問問璐璐去哪了,薄暮突然高聲通報:「在寒霜水晶礦附近活動的血肉召喚師,連帶著召喚物,陣亡了好多……」
「發生了什麼,我們應該還沒有派人過去的。」塞拉瞥了一眼沙盤,這一路她是暫時放空的,因為這群血肉召喚師所走位置基本沒有「食物」。
「不對……」正在幫忙匯總前線信息的小泥巴怔住了,「這裡附近是……」
……
……
沖天烈焰中,一個睡眼惺松的女人微眯的眼睛緩緩睜開。
她的腳下,是已經化作焦土的大地,以及……血肉召喚師焦黑的屍體。
聞聲而來的血肉召喚師心臟巨顫。
與抑魔法師不同,他們能清楚的感受到眼前女人體內如同汪洋大海般浩瀚的魔力……這,還能算是人類嗎?
怎麼可能有人類的身體蘊含這麼龐大的魔力。
夏蕾姆注視著付之一炬的花海,為了在寒冷的冬日也能搬著椅子坐在花圃中靜靜地欣、發呆,她特意請求西格莉德給予自己草木精粹持續滋潤著這片土地。
因為領主特別關照的緣故,夏蕾姆居住的區域附近基本無人往來,事發突然,小泥巴也未曾告知她正在發生的事情。
她只知道,一覺醒來,有人踏進了自己的田地,入侵了她的家。
「看來,你們不是晨曦領的客人。」
「吃掉她!」
「滌魂之光。」夏蕾姆快速默念,與霍古完全一致的魔法驟然成型,橫掃目之所及的一切。
霍古存放進晨曦大書庫的龍魔法,晨曦領學習有成者寥寥,然而……夏蕾姆完美還原了。
「你……會言靈?」
「巨龍級別的魔力,海妖的言靈,可你分明是人類!」
「確實是人類……有人認為我被上天賜福,不過我只覺得自己是被詛咒了。」夏蕾姆凝視著說話的血肉召喚師,「你似乎很羨慕這份力量?」
她伸出手,周遭的魔力以她為中心急速旋轉,黑色的旋風驟然成型,恐怖的魔力漩渦席捲周遭。
「羨慕這份畸形的力量與它帶來的代價?」
「那就給你這份,值得羨慕的力量。」
……
……
騎著笨龍趕到現場的小泥巴與薄暮目瞪口呆。
夏蕾姆居住的木屋仍然完好,然而周遭的一切具已無法跟小泥巴印象中美好、恬靜的景色對照。
大地盡為焦土,舉目望去,滿地瘡痍。
魔力殘留的波動仍然熾熱,數不清的魔力亂流互相碰撞,劈啪作響,時不時引動起一些奇妙的魔法。
大量的血肉散落在周遭,有些焦黑髮硬,有些則保留著能夠清晰辨別的局部特徵。
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讓人作嘔的零件,踩著發燙的地皮,她們來到了睡著在木屋廊下椅子上的夏蕾姆。
困意應該來得很突然,夏蕾姆已經沒法調整好一個舒適的睡姿,此時的她像個死人,半掛在長椅上,身子呈拱橋狀,雙手也耷拉在兩旁。
也許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身體仍有警戒,腳步聲讓夏蕾姆的身體再度有了反應,她軟綿綿的手硬撐著扶手,艱難地坐直。
小泥巴疾跑上前,一把抱住了她,連聲道歉。
「沒事……我沒事……應該是出了事,才讓你們忘記通知我,沒關係的。」夏蕾姆輕輕拍打著小泥巴的背,安慰著自責的她。
夏蕾姆看向薄暮:「晨曦領怎麼了,誰入侵了這裡……需要我,幫忙嗎?」
薄暮咽了口唾沫。
地蟲信使顯示,兩隊血肉召喚師,多達三十多人連帶召喚物全都葬身在這裡。
後續的血肉召喚師,竟然直接改道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