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阿飄,再怎麼沒見識,僅僅憑藉感應,也大概能判斷出來。
這個恐怖木雕,之前肯定是一個活人,或者是阿飄。
總不可能是真的木頭雕刻成的木雕。
只是看到那燃燒的幽綠色火焰,他們就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在燃燒。
他們似乎已經聽到了靈魂痛苦的嗚咽聲。
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就腦補出一個畫面。
一個都快黑成一個影子的紅名怪,呲牙一笑,露出兩排大白牙,單手捏著一個人的脖子。
然後一隻手,探入到人體內,硬生生將其靈魂給搓成了燈芯,再將其點燃。
又以邪法,將活生生的人給變成一個動也不能動的木雕,永遠的立在這裡,承受著燃燒靈魂的折磨。
更可怕的是,這人連哀嚎都喊不出來。
「這這是那個道人,我認識他,我昨天才見過他,他已經不是人了,已經快要變成鬼神了。」
有個頭戴高帽,面容枯瘦的阿飄,哆哆嗦嗦的說出這句話。
一群阿飄都差點沒忍住轉身就跑。
「太殘暴了!」雙角阿飄瞪大著眼睛,嘴唇都在哆嗦。
「我說什麼來著?我說什麼來著!
這就是個陰謀吧。
我就說了,必須要路燈,才能把人吊死,肯定就是一個謠言。
這就是一個故意放出來的謠言。
前些天那幾個放出謠言的阿飄,現在都消失不見了。
你們怎麼還信啊。
你們看看,你們看看這是什麼?」
一群阿飄沒人吭聲,說實話,他們都已經開始汗流浹背了。
雙角阿飄旁邊的獨角阿飄,眼看沒人說話,就試探性的補了句。
「這是沒路燈吊了,就把人變成路邊的裝飾路燈了?」
此話一出,一群阿飄齊齊打了個哆嗦。
這更嚇人了好不好。
之前還能說,沒路燈吊了,那個大煞星,還得把人拖好遠才能找到空路燈。
現在人家都不用路燈了,直接把人變成路燈,那就算謠言是真的,是不是也沒什麼用了?
「不會說話就閉嘴!」雙角阿飄瞪了一眼獨角阿飄。
獨角阿飄有些委屈,他覺得這次肯定沒說錯啊。
一大堆阿飄就堆在路上,誰也不往前走了,就這麼幹耗著。
在有人點出來木雕的身份之後,這群阿飄就再也沒有什麼雄心壯志了。
一個已經快變成鬼神的邪道,都淪落到這種地步。
他們上去恐怕就是餐前送的免費開胃小菜。
這些阿飄,跟之前從這個大路口出去,被吊死的那些阿飄,多少都是有些關係的。
當然,也的確有一點是沒腦子的阿飄,或者是把闖了禁地還沒死當成戰績的阿飄。
但大家多少都知道,能被稱之為鬼神的阿飄,到底算什麼性質。
就算是青城,天天牛皮吹的震天響,說什麼御使鬼神,到現在都沒有聽說過,青城有一個能被稱之為鬼神的阿飄。
就算只是接近鬼神,還沒到鬼神的傢伙,淪落到這種地步。
就已經讓這些阿飄面色如土,汗流浹背了。
但跟著,他們就發現了一個很尷尬的事情。
他們倒是想打退堂鼓,可是,回不來頭了。
冥途不走回頭路,回頭必迷失。
而迷失的稍微久一點,他們就會成為這裡無數無意識阿飄里的一員。
他們來時的目標,就是這個大路口。
也只有這種大路口,其實是不需要引路的,隨便從哪進,只要能進冥途,心中的目標是這個大路口,那就一定會經過這個大路口。
現在讓他們換一個目標,哪是說換就換的。
真要是隨便哪個阿飄都有這種本事,墳行者就不會這般特殊了。
墳行者不但可以在荒墳上開出一個路口,還能在冥途之中引路。
一些比較厲害點的阿飄,倒是可以做到後者,但開出來一個路口,目前就只有墳行者能做到。
其他阿飄,再怎麼走,都只能利用各種現成的路口。
在冥途,定好了目標,就不能更改,不能走回頭路,就算是墳行者,一直以來為了預防意外情況出現,也都是恪守這個規則。
一群阿飄站在原地,誰也不先開口。
尬住了。
要麼繼續前進,從大路口上去送點餐前小菜。
要麼,就在這裡乾等著,看看能不能等到轉機。
良久之後,雙角阿飄眼看費勁口舌,這些阿飄卻都沒有人搭話,他也有點泄氣了。
「算了,我是真心覺得,我們變成阿飄,本就是白得到的一次機會。
我們得比那些人更珍惜再活一次的機會。
我們阿飄已經很難了,就不要再作死了。
我能認識伱們,我是真心覺得,你們不像那些作死的惡鬼。
都是還有機會的,你們不聽就算了。」
雙角阿飄伸出手,拍了拍獨角阿飄。
「老弟,我們走吧。」
「噢」獨角阿飄也不敢多說,就跟著一起走。
只是這倆阿飄剛往前走,這一堆阿飄的眼神,忽然就變得古怪了起來。
頭戴高帽的枯瘦阿飄,伸出手拉住了雙角阿飄。
「你去哪?」
「我回家啊。」
聽著雙角阿飄理所當然的回答,頭戴高帽的枯瘦阿飄,忽然倒吸一口冷氣。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倆頭上生角的阿飄,從一開始,跟他們的目的地就不一樣。
是了,這個雙角阿飄,從進入冥途之前,就在勸大夥。
這種傢伙,怎麼可能跟他們有一樣的目的地。
若是一樣,豈不是也就只能跟他們一起從大路口出去了?
那不是明知必死還要來送死嗎?
他們只是正好一起下了冥途,然而目的地卻截然不同。
他們這群阿飄到地方了,如今進退兩難,尬在這裡,完全不知道怎麼辦了。
可這倆兄弟,卻只是路過而已。
頭戴高帽的枯瘦阿飄抓住雙角阿飄的手臂,一臉認真。
「兄弟,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我們不能被謠言左右了。」
「你也覺得我說得對吧?」
「對對對,你說得對,我覺得你說得非常對,方便去家裡做客嗎?我有些事想要請教一下你。」
「呃,這倒是沒什麼不方便的,就是我那有些簡陋,怕」
「不,我們都是背過陋室銘的!」
「那好吧」
雙角阿飄點了點頭,頭戴高帽的枯瘦阿飄,立刻伸出手臂,分別拉住了雙角阿飄和獨角阿飄。
「兄弟,我感覺我已經受到邪法侵蝕了,有些昏昏欲睡了,勞煩兄弟帶上我」
那頭戴高帽的枯瘦阿飄,將自己腦袋上的高帽,往下一拉,直接將整個腦袋都遮住了,然後將自己的手臂鎖死在雙角阿飄兄弟身上。
眼看高帽阿飄如此機敏,其他阿飄立刻露出恍然之色,一個挨著一個,將自己鎖死在前面阿飄身上。
幾秒鐘的時間,雙角阿飄就茫茫然地看著這一對阿飄,就像是一條鎖鏈,被他帶著。
怎麼一個個忽然就被他說服了?
他沒想那麼多,能說服就行,他這次來,就是為了說服這些阿飄,救下這些阿飄,然後又落一個大大的人情。
能達到目的就行。
雙角阿飄和獨角阿飄,在前面走,後面掛著一堆串成串的阿飄,互相如同鎖鏈般鎖死。
從改變目的地開始,這群阿飄就已經迷失,沒有人帶,他們永遠也別想走出去了。
幸好,有倆從一開始目的地就跟他們不一樣的阿飄在。
幽綠色的光芒照耀下,一列很長很長的阿飄火車,漸漸消失在前方。
別墅區里,裴屠狗其實還坐在房頂上,吹著夜風,靜靜的等著。
只是無人看到他,無人發現他,他的殺氣和煞氣越重,反而越是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還在這裡等著,因為之前聽說,除了那個道人之外,似乎還有一些阿飄也想要趁機搞事情。
可能大家的目的不一樣,有些是因為認識那些被吊死的惡鬼,有些則是有別的想法。
但的確有不少阿飄,想要趁機來禁地轉轉。
裴屠狗還在這等著,因為他覺得不太爽利。
他想要守株待兔,等一點想不開的阿飄,來熱熱手,順順氣。
只是等了好久,什麼都沒遇到。
他想到冥途道旁的木雕,嘆了口氣,別是真嚇到阿飄了吧?
而烈陽部那邊,其實也收到了消息。
消息來源是朱王爺那,烈陽部自己也探查過,的確是有異動。
比如現在,很多有名有姓的阿飄,今天都沒見人影了,推測那些傢伙應該是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去了冥途。
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從大路口裡衝出來了。
烈陽部也有人在盯著這裡,也有人隨時準備著,預防著萬一一次出現的阿飄太多,那個大煞星殺不完,跑掉的再搞出來什麼破壞。
只是天都開始蒙蒙亮了,依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而溫言是早就走了,他根本不擔心還會有什麼事。
道旁的恐怖木雕,其實就足以震懾住絕大多數的阿飄了。
真有什麼不知恐懼為何物的阿飄出來,裴屠狗也會很開心。
反正他該做的都做完了,後續收尾,他就不太想管了。
他來到桂龍王這,看看桂龍王,順便讓桂龍王感受下,他的解厄水官籙所帶來的變化。
跟著大草魚來到江底破破爛爛的龍王廟,等到大草魚他們都離開了,桂龍王才現身。
經過一段時間的修養,桂龍王的傷勢倒是恢復的差不多了,就是退化到了蛟龍,是沒辦法了。
他能止住退化,都已經是很不容易了,先是當時溫言給他上了鎖血,強行鎖住他的生命,後面龍虎山的道長,可能是念在桂龍王初心不壞的份上,也給幫了一把。
最後在蛟龍,徹底止住了退化。
想要再恢復到曾經,那起碼又是幾百年時間了。
桂龍王看到溫言,倒是挺開心的,就是心裏面多少有點埋怨,溫言都一個多月沒來看過他了。
「哎,好久不見,我這剛從冥土回來,又被一個半鬼神跑到我家門口自殺,詛咒我和我的後代都吃方便麵沒調料包,我是真有點累了」
桂龍王一怔。
「什麼?」
溫言就大概說了下,桂龍王瞪大了眼睛。
「怎麼這些都沒人跟我說過!」
他心裏面那一丁點不算是不高興的小埋怨,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原來,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今天還有一個半鬼神,跑到德城,還是通過船,潛入到德城的。
這還得了!
有東西通過水路,跑德城搞事情。
而他,竟然什麼都不知道。
「沒啥,其實也就是一個被利用了,自己也走不出來的可憐人而已,現在都處理完了,再說就不太合適了,不說這個了,你最近恢復的怎麼樣?」
「我恢復的挺好的,雖然退化了,但是比之前還安心點了。
後來我也想明白了,這是我的化龍劫,我渡劫沒渡過去而已。
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就安安心心當個蛟龍。
我看了視頻,我覺得有句話說的挺好的。
沒挨過毒打,那早晚就要攢一頓大的毒打。」
「有這種話?」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我理解的是這樣的。」
溫言看著桂龍王都變得心平氣和了起來,也就放心了。
「你感覺我身上有什麼變化沒有?」
桂龍王打量了溫言好半晌,搖了搖頭。
「沒,沒看出來,就是感覺好像變強了點。」
「有沒有變得更有親和力了?」
「本來就挺有親和力的」桂龍王老老實實說了句大實話。
溫言暗嘆,得了,剛才遇到大草魚,他們也一樣跟平時沒什麼區別。
得了,這下差不多確定了,那個親和,就是除了生靈之外。
而除了生靈之外,跟水系相關的東西,他就只有一片桂龍王給的龍鱗了。
他從懷裡,摸出來這片龍鱗,伸出手摸上去的瞬間,就見手背上的解厄水官籙,浮現出一些微光。
這一次,他撫摸上去,就能感覺得清清楚楚,他可以感覺到,這片龍鱗,來自於一位青龍,而且是對方的逆鱗
咦,溫言微微一怔,他以前以為這就是一片普通的龍鱗而已。
而且,他還能感覺到,這片青龍逆鱗上依附的一點點殘念,就像是桂龍王當時送給他這片龍鱗時的想法。
是為了讓他能多扛兩下,死的晚一點,說不定還能保住命。
他閉上眼睛,用心去感應的時候,還能感應到,這片逆鱗里,蘊含著一種純粹的力量,來自於青龍的力量。
那種力量,貼著他的掌心流轉,溫潤包容,卻又奔騰熱烈,給他一種非常親切的感覺。
溫言睜開眼睛,現在他大概有些理解,解厄水官籙的第二個效果親和,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也大概能明白,那個極高的親和,到底能有多高。
屬於他的東西,他用心去感應的時候,不但能感應的清清楚楚,甚至還有一種明明什麼都不會,卻還有一種本能的可以去操控引導這種力量的感覺。
說不清道不明,但就是有。
溫言抬起頭,看著桂龍王。
桂龍王眼巴巴的看著他,溫言撫摸著逆鱗,心裏面有種想法。
「我才感應清楚,這竟然是青龍逆鱗,你可真是大方啊,上次竟然把這個東西送我。
如今,我想了想,可能這就是緣分吧,你雖然退化了,但這片逆鱗還是原來的樣子。
我還給你,是不是對你有很大的作用?」
「是有點作用,但是最多也就是減少我再次化龍一半的時間而已。」桂龍王看了一眼那片逆鱗,最終要是搖了搖頭。
「我送你了,就是你的,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他這段時間,想的很明白了,他可能還沒有真正到有資格化龍的階段,就當個蛟龍也挺好。
「那鱗片我收著了,我有一點特別的感覺,想要試一試,你要不要配合我一下,做個試驗?」
「儘管說,讓我怎麼配合?」
「你照我說的做就行。」
溫言的右手覆蓋在青龍逆鱗上,他屏氣凝神,逐漸變得專注,他盯著逆鱗,腦海中思索著,讓逆鱗里的那一絲力量,到他手裡去。
心裏面也在默念。
「你本就是來自於桂龍王,他如今遭難退化,你就是他身為青龍時,最後一絲力量了。
我想,你就是那最後一絲種子吧。
他當初是心懷善念,將你送出。
他劫難未渡過,卻也留下了種子。
是時候回去了」
漸漸的,那一絲遊走的力量,順著逆鱗,沒入到他的右手。
霎時之間,他的右手手背上,就開始浮現出一些細密的青鱗,一絲青龍特有的威壓,在他的掌中浮現。
溫言伸出手掌,對著桂龍王招了招手。
「來,把頭伸過來。」
桂龍王的眼神呆滯,呆呆的看著溫言的手。
他有些不理解,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溫言能將那片逆鱗里的力量引出來,還沒有被反噬。
那力量可不是人的血肉之軀能承受的。
「愣著幹什麼,快點。」溫言瞪著他,低喝一聲。
桂龍王莫名想到了上次,他又想到了他的母親,嚴厲的時候,眼神比這還要可怕。
他老老實實的伸出腦袋,溫言的右手,啪的一下,拍在他的鼻頭上,拍的他鼻頭髮酸。
但是同樣,他也感覺到,有一絲微弱卻精純到極致的力量,沒入到他體內,沒入到他的龍魂里。
他忍不住想要喊一嗓子,只是瞬間,就被酸痛的鼻頭給堵了回去。
他縮著脖子,感受到了那種蛻變的感覺,一如當年剛剛觸摸到化龍門檻時一樣,只是這次,比上一次還要清晰得多,穩固得多。
溫言伸出手,看著右手手背上的解厄水官籙,陷入了沉思。
「點化蛟龍,引導他向著正道前行,一江水系,都可因此獲益,江邊生靈,亦可因此解去未到之厄,獲得額外進度9%」
「解厄水官籙,當前進度29%」
溫言琢磨了琢磨,這解厄水官籙的進度推進,還真跟他想的一樣,就是靠他去做什麼事情來推進的。
他根本不需要去如同正常的道士一樣去修行。
不過想想也對,誰說他這就不算是修行了?
若是能引導桂龍王走正道,避免了衝突,保住西江平靜安寧,這也是功德無量的事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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