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的袖子裡蔫蔫地把身子蜷縮在一起。她有些委屈。。。。。。
大概她便是長得不好看吧,不然為何人人都討厭她呢?
能怪誰,怪天怪地,還是怪把她生下來的爹娘?然而,她連自己的爹娘在哪裡都不知曉,這麼想著,小蛇耷拉著腦袋長長出了一口氣。
走了不知道多遠,她突然被那人從袖子裡掏了出來,握在手心,讓她竟然有些害羞。
「便是這裡吧,這即翼山的冬天冷,你可別再出來了。大雪都封了山,這厚厚的積雪下也不知道凍死了多少條像你這樣的小蛇了!」將她塞入了一個岩洞的小小縫隙里,那人低下頭和她緩緩說道。
看她愣了一下,笑得甚是狡黠。
這地方的確溫潤,泥土還是柔軟的。她的確喜歡這個地方,可是,看著那人轉身離去的背影,她卻直覺地游出了那洞穴的縫隙跟了上去。
她還不敢跟得太近,怕被他發現了打發回去。
所以只能東躲西藏,歪歪扭扭地游著,一會躲在岩石後面,一會又縮到了積雪裡。
「阿嚏!」這冰雪凍得她打了個噴嚏,抬頭,就發現那人不見了!
誒?!怎麼不見了!
她甚是憂傷,真是沒用啊怎麼轉眼就跟丟了!
不過空氣中還殘留著那人的一股特殊的味道,她嗅了嗅,用舌尖捕捉著空氣的味道,便開始又有了目標。
不知道是那人走得太快了,還是她這爬蟲爬得太慢,一直到天都暗了下來,她還是尋找在一片冰原之上。
凍得快要僵了吧,她又是餓極了。
可是她一點不敢懈怠下來,發現那人的味道越來越濃了,興高采烈地卯足了吃奶的力氣在雪夜裡前行,她便知曉她離得那人不遠了。
終於到了,已然是精疲力竭。一塊巨石牢牢封住了那洞穴的入口,還有數道長長的冰棱倒掛在門口。
她用頭頂了頂那塊巨石,那石頭紋絲未動,倒是上面的冰柱斷了直插了下來,嚇得她以為會被截成兩斷。
呼。。。。。。長長出了一口氣。她該怎麼辦?
寒風卷著雪片又肆虐了起來,她覺得自己也快成了冰柱子,不由往雪地里鑽了鑽,打出來個洞,團在泥土裡可用來稍稍避寒。
對了!靈機一動,她終於知道怎麼去尋她的恩人了!
。。。。。。
漫長的努力,不眠不休。小小的身軀,拱著泥土。
當她發現眼前有了亮光,將腦袋鑽出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恩人住的地方很大,這是個天然的岩洞。
真是個好地方啊,洞裡比外面溫暖了許多。她搖搖晃晃一身污泥四處徘徊著看著這方天地,有些歡喜。
這裡到處都是那人的味道,讓她覺得很是安心。有張桌子,有個榻子,還有些用荷葉包起來的乾果,看得她肚子餓得直叫。
恩人似乎不在啊。。。。。。她看了看周圍,咽了口口水,爬上了桌子,眼睛裡都是那圓溜溜的果實。
太餓了,張開嘴巴一口就吞下了那枚果子,連殼都未去。只聽那圓不隆冬的果子咕咚一聲順著她的身子就滑下,甚是古怪地鼓起在了她的肚子上,好難看!看著自己古怪的樣子,這著實讓她非常懊惱。
「你這小東西,如何進來的?幾天不見,居然還敢偷吃我的東西!」
誒?這聲音好是熟悉!還沒等她轉頭,就已經被一把揪住了尾巴倒掛著提了起來。
她看到是她苦苦尋覓的那個男子,甚是驚喜,剛開口想叫聲恩公,然而她被倒提著一張嘴巴那先前吞下的果子就被抖落著從她肚子裡又嘔了出來。
啪嗒,圓咕隆咚的乾果砸在了地上。。。。。。
這是偷吃還被抓了個現行嗎?不好意思地抬眼看了看恩公的神色,她轉開了目光不敢看他真是羞愧難當。
「是來偷東西的?」
那人的一襲紅衣染得她的臉頰發燙,聽他這麼問道,趕緊搖了搖腦袋。
呵,這人輕笑出聲,揪著她的尾巴悠然坐到了那椅子上。
「那是來找我的?」
她聽了滯了滯身子,這人還是那麼清楚她的心思。可是她又不敢點頭,只能緊張地把尾巴縮了起來纏在了他的手指上。
「我知曉你在想什麼。可我也告訴你了,我桃良一人獨來獨往慣了,這偌大的即翼山向來只有我的仇敵,卻沒聽說過有誰和我親近的。你不要害了自己。」
那人笑著說道。
桃良?。。。。。。原來恩人的名字叫桃良啊!這麼好聽!
小蛇已然陶醉在這個名字里,如何還能將後面的話聽進耳朵里?
桃良看她沒反應,拎著她的尾巴晃了晃繼續說道:「你若是為了報恩來尋我那也就不必了。方才不過舉手之勞,況且,我是日行一善為自己積功德,並不是什麼菩薩心腸,功德滿了,我才好飛升成仙,位列九重天上。」
飛升成仙?日行一善?
她不是很明白。
然而這偌大的洞穴里空空蕩蕩,真只有桃良恩公一人,她下了決心無論如何都要留下,幫他些什麼都好,只要有用得到她的地方。
「還不肯走?你當真要留下來?」桃良看著她問道。
小蛇點了點頭,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透著靈氣,這是她非常認真地在回答他的問題。
「那好吧。這冰天雪地的我若是將你扔了出去,你凍死了,可是折我的德行。你便先留下來吧。不過。。。。。。」
桃良將她放在桌子上,負手走了幾步,回頭說道,「你要想留下來便在七天之內化出人形,我討厭蛇,你這副樣子,我可不會留你的。」
。。。。。。原來恩人其實是討厭她的。她的心像被重重擰了一下,很痛。
「還想留下來嗎?」桃良似乎看出了她的猶豫,湊近了問她。
小蛇抬頭點了點,眼神很是倔強。
「好!七天之後你還是這副樣子我便把你送到別處去,這回,可不是你這小蛇能跟在我後面一路找來的地方了。」
恩公對她說道。
她還是點了點頭,穩穩地盤踞在果盆邊上。
「好了,既然這樣,你先吃些東西吧,我看你這瘦得都像根蚯蚓了,甚是難看。」
恩公的嘴巴真是毒辣,她被說得都不好意思張嘴去吃那剝了殼的乾果了。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桃良將一個剝了殼的果子塞進了小蛇的嘴裡,他問她。
名字?
小蛇的目光又陷入一片茫然,桃良扶額,也怪他問得多餘了,這小野蛇怎麼會有名字呢?!
「我給你起個吧!我呢,出生在三月,父母給我起名叫桃良,你是在這寒冬的十一月出生的,便叫葭月吧。」
桃良緩緩說道。
葭月?!
她的眼中頓時閃現了光芒,真是太好聽了!
葭月。。。。。。這名字,讓她想到了半空中那初露了華光的弦月,朦朧淡雅,雖不是花團錦簇可是就和她這尾小蛇一樣。這世上,本於她便不是錦上添花,雖有孤涼,可她是寒冬中初露綠芽的葭草,遺世而獨立,只一輪月華相伴,便是遙遙相望,也是三生有幸。
「喜歡嗎?」桃良托著腮幫子問她。
嗯!重重點了點頭,這種心情無法言表。於是只見這條小蛇在這狐狸洞裡高興地團團亂轉著,游來游去,爬上爬下,雀躍了好久。
桃良看著她輕輕咳嗽了兩聲,正色說道:「別忘了七日之約,我去閉關了,若是出關之時你還是這般在我的狐狸洞裡用爬得,別怪我將你這小東西扔得遠遠的。」
說完,那恩人化成一縷青煙便不見了。
葭月愣愣看著恩人消失的地方,兩眼閃著盈盈的光,她一定會努力的!
「桌上那綠色的果子是我剛采的,你每日吃一顆,不可貪食。」
驀地,虛空中出現了桃良恩公的聲音。葭月一回頭,就看到那張圓桌上果然多了一盆新鮮的綠果子,水靈靈地,看起來便是好吃。
葭月噙著眼淚重重點了點頭,她真想大聲道謝,可張開嘴巴只是露了露蛇信子。
對了,她還不會說話。。。。。。痛定思痛,她定要不負恩公囑託,在七日內化出人形,親口對恩人說聲謝謝。
七日,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妖物化形,講得是集天地靈氣吸收日月精華。
葭月不知曉是不是自己在此處有些天賦,她對這天地間的靈力甚是有天生的感觸。
不需五日,便已經達到與這方天地相融的境地。在這風水寶地里她全身靈力涌動,運氣於通體毫無塞堵。力量源源不斷湧入,讓她渾身綻放光華而又灼灼。似是在浴火重生,她每一寸蛇皮都在撐脹裂開,疼得她一直哆嗦。
很痛苦,然而她明白若是不衝破這道阻礙,挨不住這疼痛她終究只是一條蛇。咬緊牙關,想到她還要向桃良恩公報恩的,不可如此就言敗了!
餓了,吃恩人給的鮮果子,渴了,接點岩壁滴落下來的露水。
如此,一遍遍經受拔鱗拆骨的痛苦,她似乎過了千年萬年的煎熬和折磨,可其實,不過短短七日光陰。
最後的關頭,葭月只覺她的神識衝破了那周身的一片混沌。耳邊傳來重重轟鳴聲,小小的蛇身如是散了架了又像是融入了虛無之中。
眼前一黑,她一頭栽倒了在了地上,頭好重。。。。。。
昏死前,她好像看到了自己小小的手掌。勾唇艱難地笑了笑,那手上有五根白嫩的手指,她一笑,指尖微動,讓她覺得這種感覺很是陌生。
她成功了!她。。。。。。還未說出一句桃良恩人,她成功了的歡呼,葭月體力不支地沉入一片黑暗之中,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