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棺材被塞進殭屍皮囊之後,四人從空中緩緩落下,落地之後,進入裁縫鋪內,對依舊盤坐虛空的張橫點了點頭,同時盤膝在地,恢復元氣。
他們中,刑皮匠與金鐵匠之前與龐元、魏好古爭鬥,便已經耗費了極大精力,之後又參與伏擊謝呂成,唯恐困不住此人,都是採取了透支神通法力的功法,來保證一戰功成,因此眼見將謝呂成放逐到幽冥界,兩人鬆了口氣,氣息急劇衰落。
繡娘與馮木匠兩人倒是不曾展露出什麼異樣,但剛才熾烈如火的氣息也在慢慢收斂。
他們為了對付謝呂成,都是拼勁了全力,雖然整個戰鬥只用了短短片刻時間,卻幾乎抽空了他們全部精氣神。
整場戰鬥,都暴露在張橫的感應之下,待到四人進入屋內調息之時,張橫大為好奇:「這就結束啦?這謝呂成不是號稱法聖麼?就這麼被你們放逐了?看來所謂聖賢,也不過如此!」
繡娘白了張橫一眼:「元伯,這謝呂成乃是朝廷冊封的偽聖,他只是精研律條,為朝廷修訂律法做出建議,以法治人,以法治國,做出不少成就來,才被稱作是法聖。」
她嘆了口氣,道:「像這等偽聖,雖然比不上真正的遠古大聖,但畢竟參悟前人精神烙印,自身修為高深難測,等閒已非人力所能勝之。這次能將此人打入幽冥界,全憑阿木的千重棺,若是沒有阿木在,這次大傢伙都要受一番大苦頭……咦……竟然還有一人?」
她說到這裡,扭頭看向房門,目光猶如利劍,面露訝色。
一道黑光從門外飛來,進入屋內之後,滴溜溜轉了一圈,猛然爆炸開來。
就在這黑光爆炸之際,從馮木匠袖內飛出一口小棺材,將這黑光張口吞下,隨後飛向門外,破空直上。
轟!
門外虛空傳來一聲巨響,震盪蒼穹,接著便是一聲悶哼。
一名男子的聲音從天際傳來:「領教了!」
他咳嗽了幾聲,喝道:「四方城妖孽傷人,重創當今聖人,殺死當朝一品,罪不容赦!」
這男子放聲呵斥:「且看我用盤城大陣,誅殺妖邪,滌盪全城!起!」
繡娘等人舉目觀瞧,目光透過牆壁,只見半空中這名男子身材矮小,長臂瘦臉,好似猿猴,身穿藍白色緊身衣,與天空顏色極為相似,由下往上看,不經意下,很難發現其存在。
此時手持一桿黑面金邊小旗,在空中輕輕搖動,似乎在傳達命令。
下一刻。
嗡!
整個四方城中多處震動,稀稀拉拉的白光從幾個院落直衝天際,在空中形成一把鍘刀虛影,破開虛空,對著四賢街眾人惡狠狠的劈下。
只是這鍘刀虛影實在太淡,斬中裁縫鋪之後,只激起幾片塵土,連屋頂磚瓦都未能破開,便即消散成無數碎片光點,消散在半空之中。
「額……」
那空中手持令旗的男子大吃了一驚,眼珠子都凸出三寸,差點從眼眶裡蹦了出來:「這怎麼可能?我的斬妖地靈大陣的靈符去哪裡了?」
「……」
裁縫鋪內,繡娘等人面面相覷,片刻之後,金鐵匠哈哈大笑:「搞這麼大的陣勢,結果就弄出這麼一下子?這特麼跟一個屁有什麼區別?」
他樂不可支道:「就算是放屁,好歹還能有點響動,發出點臭味,你這連屁都不如啊!」
刑皮匠也尖聲細氣道:「他媽的,雷聲大,雨點小,嚇了老子好大一跳!」
馮木匠淡淡道:「你是空靈門下弟子?潛行藏匿之術,果然不凡,連地靈大陣都搬出來了,你還真看得起我們!」
空中矮瘦男子登時慌亂起來:「這是怎麼回事?誰把我的陣符毀掉了?這……是誰下的陰手?」
他潛藏暗處,提前布局,為的就是以防萬一,在最後關頭對四賢街眾人致命一擊。
卻不料這地靈大陣在最後關頭竟然失效,靈符百不存一,使得陣法之力大減,將堂堂的地靈大陣,變成了一場鬧劇。
這四賢街的四個老東西神通廣大,連當代法聖謝呂成都被他們放逐到了異空間,連禮部尚書龐元,血雲山魏好古都被鎮壓,出手百無禁忌,無法無天,真要是被他們緩過手來,自己怕是死無葬身之地。
「逃!」
這個念頭頓時從他心中生出。
四方城南,民團士兵所在地。
曲典看向身前站立的三百多兵士:「城內神符可都毀掉了?」
一營營長毛新亮道:「城內人家太多,兄弟們四處搜查,還是未能完全摧毀。
有的人家闔家外出,有的人家將神符埋得太深,一時間難以挖出,兄弟們等不及,先把能摧毀的,都給燒了,應該有一百來戶人家來不及處置。」
曲典看向二營營長:「林廣厚,賑災軍隊如今怎麼樣了?」
二營長林廣厚是一個身材高壯大漢,滿面虬髯,四方的腦袋,四方的身子,肩寬背後,整個人就如同一塊四四方方的大石頭一般,如同一頭人形猛獸。
聞言道:「按照先生吩咐,我和大帥身邊親衛親自潛入敵營附近,讓殭屍老鼠將蛇毒帶到軍營之內,如今軍營之中,已然有大半人中毒,有些人被殭屍老鼠咬了,已經開始屍變。」
前段時間四方城鬧殭屍,張橫著人斬殺殭屍之時,並未將所有殭屍全都殺死,而且挑選了一部分變異了殭屍,將其保留了下來,命人進行研究。
就比如城內的幾頭軀體堅硬,不懼刀劍的殭屍,便被張橫以鐵鏈捆綁,穿了盔甲皮套,罩住全身,然後讓其日夜不停的在磨坊拉磨,使得磨坊的產量大增,遠勝騾馬之力。
只是幾頭殭屍,便勝過幾十頭牲畜,至今仍在服役,被民團兵士戲稱為殭屍先生,現在有人正在試驗,看能否培養出殭屍驢子,殭屍馬兒,若是能夠成功,日後畜力,將有極大改善。
除此之外,民團兵士捉拿了幾隻殭屍老鼠,被以龍珠之力清除其體內臟爛之氣,以前世所看符文,鎮壓煉製,馴服如狗,如今已然成了民團的秘密武器,等閒不會啟用。
畢竟殭屍之毒,十分難解,若不是遇到緊要關頭,民團兵士嚴禁使用,不過如今張橫失蹤,生死未卜,大家也都顧不得這麼多了。
「這些賑災兵士,為禍地方,說是賑災,實則本身便是一害,死的越多越好!」
曲典問清楚具體情形之後,對眾人道:「大帥安危,當是與龐元尚書來人有關,咱們弟兄做不得造反之舉,但暗中做點手段,只要無人得知,自然死無對證。從今天起,大傢伙暫時分散,分成小股隊伍,分頭行動!」
他說到這裡,看向屠宰場所在位置,一臉憂色:「大帥說過,這五指山與他心神相連,現在五指山動靜不斷,可見大帥正面臨極大兇險,大傢伙行事多加小心!」
眾人轟然應諾,片刻後,四散開來。
民團兵士走後,曲典想了想,看向旁邊張忠:「張叔,大帥失蹤,民團群龍無首,想來不用幾日,新來的知府大人定會過問此事,不可不防。」
張忠道:「這民團是少爺一手組建而成,難道知府大人還能摘桃不成?他一個新來之人,誰能服他?」
曲典道:「畢竟他是朝廷命官,縱然不服,還能真的與他翻臉?大帥在時,可以硬抗,如今大帥失蹤,誰又能帶領大家與知府大人,還有這城內幾個家族對抗?」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憂慮重重的眼神。
張橫在時,整個民團四平八穩,大家連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中,如今張橫幾日不露面,眾人才體會到失去了主心骨的惶然無助之感。
且說那四方城上空的矮瘦男子,再發現地靈大陣被破之後,止不住心驚肉跳,幾乎沒有猶豫,便身化狂風,向遠處遁逃,剎那間遠去七八里地,身子融入虛空之中。
繡娘看向遠處長空,低聲道:「不能讓他走!」
馮木匠也道:「不能放他走!」
刑皮匠與金鐵匠也睜眼道:「快攔住他!謝呂成被封印放逐,事關重大,不得外傳!」
他們四人雖然口中這般說,卻誰都沒有起身行動。
張橫大奇:「你們怎麼不去攔他?」
繡娘道:「此時大家精血已衰,神搖氣動,都在調息恢復,已經沒有力氣去抓此人了。」
她看向張橫:「元伯,如今只有你還有幾分力氣,須得你來出面了。」
張橫道:「開什麼玩笑!此人修為如此高明,我怎麼殺得了他?我不去!」
繡娘勸道:「此人乃空靈門弟子,最擅藏匿刺殺,你若是讓他跑了,不但謝呂成被放逐的事情將會暴露,便是你在四方城內也會多出一個心腹大患,猶如跗骨之蛆,難以甩脫。」
張橫道:「明知是送死,我為何要去?此人修為極高,又精通陣法,有心逃走,我怎麼能殺的了他?」
繡娘道:「無妨,我等會助你一臂之力。」
他四人氣息相連,繡娘來到張橫身邊,伸手推了他一把:「去吧!」
下一刻,張橫已然衝出裁縫鋪子,破開虛空,遠去幾十里地,來到了那名矮瘦男子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