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這一日,張橫正在演武場上訓練民團士兵,持戟跨馬,頂盔掛甲,觀看場中士兵演武。
他這民團三個營,每日只派出一個營去城內監督重建工作以及巡邏街道,與城內衙役們互相通氣,交換消息,隨時準備處理突發事故。
剩下兩個營的士兵則在演武場內集訓,互相對打,提升武技,凝練真氣。
自從隨著張橫斬殺妖狐、蛇妖、懈獠、以及河妖之外,眾士兵心氣提升,唯恐日後誅殺妖邪,難以幫到自家大帥,是以振奮精神,不甘落後,在演武場中凝神對戰,各自找出不足。
曲典陪同張橫站在一側,觀看士兵對戰,忍不住贊道:「大帥,似此等精兵,便是朝廷御林軍也未必比得上,若是兩軍陣前,以此為先鋒陣頭,定能衝破敵防,直入軍帳,斬殺敵酋,不在話下。」
張橫搖頭道:「與凡人對決,便是再厲害,又有個屁用!這方天地,有不少修仙宗門,還有妖魔窩點,這些才是真正的對手。我最近殺了不少宗門修士,少不了好大一場亂子,日後對決修真門派,蕩平不法之徒,還得靠這些兵士才是。現在他們這般稀鬆本領,如何應付得日後大敵?」
他對曲典道:「藏龍,我傳你的練氣法門,你要好好修行,不可輕易外傳,要傳也只能傳家,否則真法大規模流傳,非是好事。」
曲典點頭道:「大帥放心,修真練氣之術,都是不傳之秘,我豈能胡亂傳人?便是子女之中,我也是只傳子不傳女,省的功法外帶,引來禍患!」
張橫在軍中傳法之後,又特意把曲典、張忠等心腹叫到一處,傳了他們練氣修真之術,這門心法中規中矩,練了之後,身輕體健,能增加體力,溫養真氣,修煉到了極致,神通自生,也能延年。
「你明白就好。」
張橫騎在戰馬之上,看著演武場中對戰的士兵,嘆道:「可惜我等財力有限,八百精兵,已然成了極限,再想增加人手,錢糧便會出現問題……嗯?」
他說到這裡,身子微微一晃,激靈靈打了一個冷顫,只覺得腦袋猛然一暈,差點從馬上摔下。
「臥槽!」
張橫搖了搖腦袋,面露訝色:「怪了!我如今修真練氣,百病不生,怎麼忽然就頭暈了起來……阿嚏!」
他話音未落,又打了一個噴嚏,座下馬兒被震的身子一晃,四蹄發軟,差點趴下。
張橫跳下馬,神情凝重起來:「不對勁!」
曲典問道:「大帥,出了什麼事情?」
張橫擺了擺手,站在原地,凝神運氣,感應周身,只覺得自己身體被一股隱隱約約的力量隔空束縛,似乎要將自己的精氣神從體內拉扯出來一般。
可是如今他精神與肉身渾然一體,內外相融,緊密結合,這股力量若是想要拉扯出張橫的精神,就得把張橫的軀體一同帶動才可。
「他媽的,這是有人對老子下陰手了!」
張橫站在原地,臉色陰沉下來,對曲典道:「藏龍,有人對我施展法術,要取我性命,我且出去幾日,將此事處理一下。城內事情你和張忠等人一同商議著來便是……」
話音未落,身子陡然一震,如被無形巨力拘拿,身子不由自主的擦地滑行,在地面上拖出一道道深深的溝壑來。
「臨!」
張橫一聲暴喝,口中喊出九字真言,清淨自身,精神永恆不動,精神不動,則軀體不動,雙腳與地脈精氣向接,落地生根,如如不動,登時將這股突然出現的力道化解。
他看向城南方向,心中隱然有所感:「拘我之人身在南方,他媽的,南方多有沼澤荒山,到底是誰要對我出手?」
便在此時,他身子又是一震,不由自主的向前傾倒,貼地滑行,如被無形之物拖拽。
「臨!」
張橫放開手中長戟,雙手結印,心與意合,意與印合,以佛門手印,結合道門真言,牽引冥冥之中巨力。
轟!
一種道韻從張橫身上流轉散發,與天地間一股龐然大力瞬間結合到了一起,身子與天地相接,天地即我,我即天地,猶如永恆不動大地根,萬載難移。
那遠處傳來的拉扯力道頓時變的弱小無比,如蚍蜉撼樹,再難撼動張橫分毫。
在那深水寒潭之下,黑水大王正在密室之中,繞著肉偶疾走,手中白骨杖頂部的骷髏頭雙目亮起,緊緊鎖住人偶全身,那人偶已然變成了張橫模樣,眼耳口鼻,無一處不像。
「張橫,還不歸來!」
這黑水大王手中白骨杖猛然一抖,對著人偶躬身一拜:「請張橫歸位!」
那人偶忽然從台上跳起,迎風便漲,變成了張橫模樣,赤身裸體,站在黑水大王面前。
黑水大王哈哈一笑,取出一盞燈,放在人偶面前,看向人偶身後。
往常來說,只要他古燈點亮,映照出人偶的影子,他便能將人偶的影子抓到手中,而這人影便是受法者的魂魄。
抓其魂魄,自然可以隨意處置。
可是此時向人偶身後看去,卻空蕩蕩毫無半點陰影。
「咦?」
黑水大王吃了一驚,還道是自己眼花,仔細看了幾眼,確實沒有發現人影,登時知道不好:「不好!此人神魂凝實,非小道可拘,我小覷了此人……噗!」
話音未落,虛空之中陡然出現一股反噬之力,轟然而至,直達黑水大王精神深處,將其轟的趴在地面之上,鮮血狂噴。
旁邊敖興嚇了一跳:「大王,你還好麼?」
黑水大王趴在地上嘔血數升,方才緩緩爬起,狠狠吐了幾口黑血,一臉陰沉的看向敖興:「你說這張橫只是一介凡人?他媽的,一介凡人,能頂得住我的黑水大咒?」
他伸手拎住敖興的脖頸,口角不住流血,雙目之中流出極其兇殘的光芒,惡狠狠道:「你是不是故意隱瞞了此人根腳來歷?」
敖興道:「晚輩來前輩洞府之前,特意了解了一下張橫,此人確實是四方城民團教頭,平日裡訓練民團,殺豬賣肉,開設錢莊糧鋪,行事極為豪橫。就因為晚輩二弟在城外河道弄水,就被他當場斬殺,我氣不過,與其理論,又被他斬斷尾巴,差點也死在他手。」
他對黑水大王不敢隱瞞:「不過此人手中有一枚寶珠,似乎是顆龍珠,能定住河水波濤,有不少神異之處。」
黑水大王將敖興隨手摔在地下,看向站在法壇前的人偶,一臉疑惑之色:「不應該啊,即便是他有龍珠在身,按道理來說,也不可能定住周身精魄。可他不僅能夠穩住神魂,甚至還能對我的黑水大咒造成反噬,這就有點了不起了!」
他摸著下巴沉吟片刻,對敖興道:「既然魂魄難以拘拿,那我便再換一個法門試試,我把話說在前頭,若是這次能殺死張橫,你須得給我進貢三年供品,以供我使用。」
敖興道:「好,日後我必定尋覓人族上好血食,以供大王享用!」
黑水大王奇道:「我要人族血食作甚?我又不吃人!你每年給我金銀珠寶便可,最好是黃金,本大王在附近城內豢養了幾房妾侍,平日裡開銷不小,須得掙錢才行。」
敖興愣了半晌,方才點頭道:「是!此事了結之後,晚輩便將水府內的財寶,送供給大王享用。」
黑水大王問道:「你那有多少財寶?」
敖興道:「粗略算來,黃金幾萬兩還是有的,銀錠、珠寶也有幾大箱。」
黑水大王大喜:「都是我的了!」
敖興心道:「原來這黑水大王是個見錢眼開的大妖。」
那黑水大王抹了抹嘴巴,擦乾嘴角血跡,運功半晌,壓下傷勢之後,興致勃勃的取出一套黑色長針,這長針又細又長,上面隱然有黑光流轉,仔細看去,似乎還有極其細小的符文流動。
「這是我捉拿黑花蚊精,摘下它們的口器煉製成的陰魂針,用來輔助黑水大咒,最是相合。」
黑水大王將手中長針在敖興面前晃了晃,笑道:「待我將這一套陰魂針刺入人偶周身要害,定能將這張橫殺死。」
他對敖興道:「一會我做法完畢,你快快把我的財寶取來,我好去還債。」
敖興心道:「原來他還是一個負債的妖怪,就不知道欠了什麼人的錢。」
黑水大王將手中長針緩緩刺向人偶眉心:「我先刺其眉心,封了他的靈魄,讓其神煩氣躁,難以安穩,再來封其雙目……咦?」
他手中長針觸及人偶眉心之後,竟然難以扎入。
「奇哉怪也!」
黑水大王神情凝重起來:「好傢夥,這張橫到底修的什麼功法,連我人偶都生出感應,軀體堅若金剛,陰魂針都扎不進去!」
他功聚右手,六根手指上光華流轉,將陰魂針再次狠狠刺向人偶眉心。
砰!
針尖與人偶相觸,憑空生出一蓬火星來,黑水大王身子一震,向後退後幾步,看著人偶,又看了看已經彎曲了的陰魂針,一臉的驚疑不定:「他媽的,這張橫很了不起啊!」
與此同時,已經走出演武場的張橫猛然一聲大叫,腦袋後仰,差點摔倒在地,只覺得眉心一陣劇痛。
他探手摸了摸眉心,發現眉心無緣無故的滴出了一滴鮮血,染紅了自己的指尖。
張橫怔然片刻,目光看向城南方向。
在這四方城,城南百里之外,有荒山,有大澤,有猛獸毒蛇,也有暗中對他施法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