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常小九讓之畫給自己取了酒,一罈子,然後讓倆丫頭不用在屋裡伺候,還刻意叮囑就算聽到屋裡有什麼動靜,也不要進來。
她說自己心裡難受,想大醉一場,但是不想旁人看見她的狼狽。
倆丫頭不放心,卻也只能答應,但是,她倆還是自作主張的去廚房讓燒了幾個不油膩的下酒菜來。
常小九不放心,起身自己栓了門。
坐在桌前,在桌上擺了兩個酒盞,兩個都倒滿了。
「濮元聿,你知道麼,我現在不止是治病救人的大夫了,我也能要人命了。你若是還活著的話,是不是會厭惡這樣的我呢?」常小九端起酒盞,對著桌上的那盞酒苦笑著問。
言罷,自己一口乾了杯中的酒。
之所以忽然想喝酒,並不是因為阿順的大仇得報,也不是因為夏成澤得到了應有懲罰,而是,不喝醉,她怕這個無法入眠的夜。
在現代,她也會因為工作上的壓力偶爾的失眠。
但是,跟現在的狀況完全不同。
因為在現代的壓力,她自己就能很快的調整好心態和情緒,會把壓力變成動力。
雖然說現代在醫院上班,也存在同事之間的競爭,也有勾心鬥角,但,自己心態放好,只要努力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不追逐功利,就不會存在什麼困擾。
可是現在呢,在這個封建的社會裡,一個不小心就卷進了爭權奪勢中。
想來想去,常小九覺得這一切其實都怪自己,怪自己當初太執著尋找葉凡了,結果就到了現在這個無法挽回的地步。
晚飯她倒是用了點,這會也不算是空腹飲酒,但是,很快的還是醉了。
感覺自己醉了,她掙扎著踉蹌著到了床榻上,拽了被子把自己蓋住。
濮元聿的仇還沒報,她不能生病,不能有事。
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睜開眼睛一陣眩暈,趕緊的閉上眼睛片刻後,才起身去小間方便。
聽得門外有動靜,想起那倆丫頭不一定怎麼擔心呢,趕緊過去打開門。
門外,不止是之畫倆丫頭一臉擔憂,管事和竇濤等人同樣都是看見她的那一刻,鬆了口氣。
「常娘子,剛得到的消息,宮裡那位下旨,雲樂公主夫妻今日出殯下葬,但是沒有讓他們進皇陵,而是城西的雲樂公主自己產業的山上,我沒安排人去送。」管事告訴著。
常小九點點頭:「沒那個必要。」
夏成澤和雲樂的死,都能被那個人輕易的掩蓋住,所以,送葬這種面上的事,根本就沒必要去做了。
只是,對於那個能只是手遮天幫她的人,她是不會心生感激的。
他是她的最後一個目標,給濮元聿報了仇之後,也是她給自己在這個世界人生畫上了句號。
她沒想著給理州的常家寫封抱歉的信,這輩子已經虧欠了他們,不是一封信就能彌補的,相反的,那樣做的話還有可能會給他們帶去災難。
就讓她,用一個江湖游醫的身份,消失吧!
管事頭天夜裡就知道她關門飲酒了,想到最近的事,對她這樣一個年輕的小女子來說,壓力的確太大了,所以,管事也就沒有過來相勸。
只是叮囑之畫她們在門外守著,注意著屋內的動靜。
廚房裡,醒酒湯早就備著了,大夫也準備好了。
這會見她雖然髮髻散亂,衣裙皺著,但是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還可以,管事才算是放心了。
「常娘子,王爺在京城外有別院的,裡面還有溫泉,要不送娘子過去住些日子?」管事想起來問道。
待在這王府里,睹物思人,太傷情了。
常小九明白他的好意,笑著搖搖頭:「不用了,因為我也不會在這住常久的。」
「常娘子是想回家了?那我安排人送你。」管事立馬道。
主子已經不在人世了,人家又沒跟主子拜堂成親,沒名沒分的,也不好強行拘著人家在這。幹嘛,守活寡麼?
常小九再次搖頭:「家,我是回不去了。但是,我有更好的去處。」
聞聽此言,管事以及站在門外的其他人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常娘子這話的意思。
「莫要問了,到時候你們就會知道的。」宮裡那位會什麼時候讓她進宮還不確定,怎麼個進宮的方式她也不確定,所以,也就沒有當即告訴他們。
但是,她刻意的說了那句,有更好的去處,就是為了他們知道後,所做的鋪墊。
她要給濮元聿報仇,想要幫他守護著他的這麼忠心耿耿的手下,所以,必須要這麼做。
「之畫,幫我準備沐浴的水。」常小九怕他們追問,對之畫說完,轉身回屋去了。
所謂開弓沒有回頭箭,從她讓人抓了夏成澤的那一刻起,就沒打算停止,放棄。
之畫和夏天顧不上琢磨常小九剛剛的話什麼意思,趕緊去準備洗浴的水,和她要換的衣裙。
留下門外的管事幾個人,面面相覷,雖然不確定常娘子剛剛說的更好的去處是指哪裡,但卻讓他們的心裡很是不安。
主子還在的時候,他們揣摩主子的決定,大致有七成的把握。
但是,對於這位常娘子,他們想猜測她的決定,卻是一點方向都沒有。
接連的三天裡,常小九都只在自己房間呆著弄醫案和藥方。
第四天的早上,阮公公再次上門,管事這才知道前幾日常小九說的有更好的去處,竟然是宮裡。
「阮公公,陛下讓常娘子進太醫局的麼?那以後還請阮公公好生照顧。」管事邊說,邊往阮公公袖子裡塞銀票。
宮內的太醫局雖然有女醫官,但是沒人照拂的話,也會被排擠刁難。
不成想,阮公公卻沒有收下銀票,還把銀票塞回給管事,皮笑肉不笑道:「太醫局有什麼好的,常娘子入宮可不是去做事的,而是去享福的,至於說照拂麼,以後雜家恐怕都要常娘子她照拂呢。」
管事一聽,整個人都怔住了,廳內其他幾人也同樣是被驚道了。
「阮公公,這種玩笑開不得的。」管事許久後回過神,聲音都有些顫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