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咚!咚!」
鼓聲突兀地響起,三長兩短,這是反擊的號角。
然而,聰明反被聰明誤。
胡姬因慌亂而倉促地發出了反擊的信號,卻忘了今日他們毫無防備,自然身無寸鐵。
尤其是擅長暗器的胡姬,此刻的戰鬥力更是大打折扣,猶如折斷翅膀的蝴蝶,無力翱翔。
信號既已發出,進攻便如箭在弦,不得不發。
琴手以五弦琴為棍橫掃,隨從石頭、鋤頭則以拳頭為武器。
胡姬則倏然後閃,如一隻輕盈的燕子破窗而出。
胡姬一身飄逸的輕功,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盡致。
只要逃出屋子,便能擺脫危險,逃出生天。
「啊······」
胡姬那悽厲的慘叫聲突然響起。
窗外,一根粗壯的魚鉤穿透了胡姬的大腿,頭朝下懸吊著,鮮血沿著魚線滴落,染紅了半個身子。
屋頂,一個壯漢手持特製釣具,俯視著胡姬的慘狀,冷笑道:「不論是水中,還是地上,沒有人從我釣叟手中逃脫。」
屋內,激烈的抵抗聲瞬間消失,只剩下微弱的呻吟和掙扎。
一會兒,所有人都被五花大綁,押到燕亥面前。
「燕公事,我乃崇政殿說書,你怎敢無緣無故抓我?」
秦亮大吼道,「而且,這些人一直隨我左右,絕不會是刺客,你這是誣陷,我要見官家······」
燕亥淡淡地掃了秦亮一眼,眼中全是不屑與冷漠,仿佛在看一隻無足輕重的螻蟻。
「想不到還有意外收穫,看來某還得對你道一聲謝。」
燕亥緩步走到胡姬的面前,冷麵欣賞自己手中的獵物,「你若沉住氣,皇城司或許認為只有三個契丹諜子,就是木頭、石頭、鋤頭。根本不會想到,兩個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身手······」
說著,燕亥猛地轉身,目光如刀盯著秦亮惡狠狠道,「你身邊養著五個契丹諜子,你說某該不該抓你?」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秦亮歇斯底里吼道,「搞錯了,一定是你們搞錯了,他們怎會是契丹諜子······」
「砰!」
「砰!」
「砰!」
秦亮話音未落,三聲沉悶的撞擊聲就在他臉上完成。
燕亥冷冽的目光鎖定秦亮,惡狠狠道:「就你這樣的狗東西,還有臉為官家講說書史,解釋經義······你講的是亡國之道麼?」
「我有功名在身,狗東西,爾敢!」
秦亮的吼聲已變得含糊不清,但他卻不得不用恐嚇來掩蓋自己的恐懼和絕望。
「砰!」
燕亥更狠辣的一腳,踩在秦亮那能言善辯的嘴上。
頓時秦亮的嘴被踩爛,幾顆牙齒隨著血水一起滾落,臉上已分不清是血還是淚,只能模糊地看到那雙死魚一樣絕望的眼睛。
「賣國賊沒資格提功名,統統帶走!」
燕亥一聲令下,秦亮宅內所有人都被皇城司帶走。
······
「罪不至死?好一個罪不至死,都通敵叛國了,還有臉這麼說?簡直厚顏無恥!給賣國賊開脫的官員,就該統統流放嶺南反省······」
章惇將奏疏狠狠地扔到地上,怒聲咆哮。
石樹德被殺案告破,真相大白於天下。
王清承為謀私利,暗中走私銅鐵給高麗,卻被石樹德發現,並掌握了確鑿的證據。
為掩蓋罪行,王清承派胡姬等契丹間諜殺之滅口,然後嫁禍於高友俊,混淆視聽。
王清承精心布局,安插了五人在秦亮身邊,而秦亮卻對此一無所知,但通敵的罪責卻少不了。
而且,王清承一個精明的商人,卻也不知道這五人是契丹諜子。
一直認為他在和高麗做生意,卻未料到最終貨物卻悄然流入遼人手中。
三方都是相互利用,上演了一場諜中諜戲碼。
然而,案子告破,奏疏卻如雪片滿天飛。
都言二人罪不至死,在為他們爭取一個稍微體面的結局——流放而非砍頭。
尤其秦亮,是上屆科舉殿試探花郎,又是崇政殿說書,可以說是半個帝師。
今日若將其斬首,不僅僅是打破了大宋數百年不殺士大夫的祖訓,而是在不殺士大夫這道堤壩上開了個大口子。
准帝師啊!
准帝師都殺,其他人呢?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以後文官犯了錯,就會有砍頭的危險。
趙煦清楚這些道理,便把章惇叫過來商議,誰知章惇看了幾封奏疏,就惱了。
「官家,請您把上奏疏求情的臣子都召進大殿,同時讓秦亮、王清承也一併帶來,老臣和他們說道說道······」
趙煦清楚章惇要發飆了。
可讓一古稀老叟衝鋒在前,顯得自己這個皇帝有些不近人情。
「章相公,此事再議······」
趙煦試圖緩和氣氛,先平息章惇的怒火再說。
「官家不必說了!」
章惇打斷趙煦的話道,「老臣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用不著前怕狼後怕虎。誰若真有能耐,儘管來取我這把老骨頭便是。若是沒那本事,就請乖乖低頭······哈哈哈,他們本就是欺軟怕硬、見風使舵之輩,這一次老臣要清理朝堂的烏煙瘴氣······老臣告退!」
說罷,章惇轉身走了。
趙煦沒怪他聖前無禮,反而對這個倔強的老頭生出了幾分敬意。
章惇的脾性便是如此,直來直去,從不拐彎抹角。
他知道,這一次恐怕新舊兩黨要徹底決裂。
······
紫宸殿內,章惇的身影顯得尤為特別。
他拄了一根普通的拐杖,與他首相的身份不配套。
而且他一貫精神矍鑠,今日看起來已然意氣風發,為何拄著拐杖上殿?
章惇緩步走到王清承的面前,厲聲問道:「為何殺石樹德?」
王清承不知道今日押入大殿為何,但看到這麼大的場面,還道是眾臣為他求情,便如實道:「他、他握有王家走私高麗的證據······」
哎!
真是三觀盡毀啊!
京城那麼多生意還餵不飽你,竟還走私高麗。
你死不死啊?
儘管眾臣早知道這個結果,現在聽到,還是忍不住搖頭嘆息。
章惇再次逼問:「走私了什麼?」
「是······」
王清承顫抖道,「是銅鐵!」
章惇追問道:「為何走私銅鐵?」
歷朝歷代的鹽鐵都是專賣,但凡走私被發現,就是死路一條。
但今日王清承似乎發現了活路,他也徹底放開了。
「銅鐵能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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