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根本就不吃余有丁這一套,一把拍掉了丈夫想要抱著自己的手,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沉聲說道:「你多久沒有這麼對我了?」
聞言,余有丁的臉上頓時就閃過了一抹尷尬。
說實話,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對妻子了,久到自己都已經想不起來上一次是什麼時候。如果不是今天心神衝擊太大,自己也不會如此失態。
自己和妻子剛成親的時候,雙方的確感情還不錯,生活也很和諧。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有些事情就開始變得不那麼和諧了。當然了,權力也在逐漸增加,欲望也就逐漸增加了起來。於是自己就開始納妾。
這兩年跟那幫人混到一起之後,這心裏面就更加開始長草,畢竟每天都有一群小妖精圍在你的身邊。
現在余有丁已經犯了後遺症,以前覺得那些小妖精又可人又可愛,隨時都想收到懷裡面。可是現在看了那些資料以後,余有丁完全就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這就是一個別人挖的大坑,跳進去很容易粉身碎骨那種。現在他突然想到了一個詞,這個詞就叫做紅粉骷髏。
結果回到家再看妻子的時候,立馬不一樣了,怎麼看怎麼順眼、怎麼看怎麼漂亮。
看著余有丁尷尬,妻子瞥了他一眼,滿是嫌棄的說道:「要不是出事了,你能這樣?」
兩人實在是太了解彼此了,余有丁的這一套在妻子面前根本就沒有什麼價值,直接就被一眼看出來了。
余有丁撓了撓頭,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進去說吧。」
妻子也沒再說什麼,兩人很快就一起向屋子裡面走了進去。
到了房間,妻子直接就把門關上了,這才一臉擔憂的問道:「到底出什麼事了?」
看了一眼結髮妻子為自己擔心,余有丁嘆了一口氣,心裡越發感動了起來。就算自己納了如畫姑娘為妾,她也未必做到妻子這樣滿心滿眼都是自己。
「你倒是說呀!」妻子見他一直不說話,有些生氣的說道:「別人都是海瑞上門去抓的,你倒好,直接去了皇宮。前些日子,你還說自己要去京城了。看來這是真的出事了,如果真是滿門抄斬的話,那我們要做些準備了!」
「沒有!」余有丁回過神來,擺了擺手直接說道:「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麼回事。」
其實這件事,他還是不太想告訴妻子,因為牽扯到了如畫姑娘、牽扯到了那些破事。這些事會讓他以後在妻子面前抬不起頭。
不過想了想,余有丁也知道讓妻子胡思亂想不是什麼好事。何況自己以後也不準備再出去瞎混了,真要是想納妾,就找個好人家的姑娘。實在不行,讓妻子可以找。
反正那些姑娘自己是看不上了,這要是娶到家裡面整日裡提心弔膽的,誰受得了?
不求其他,只求個安心。
於是余有丁把所有的事都和妻子說了一遍。
聽到余有丁講述完,妻子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坐在那裡陷入了沉思。顯然,她在想事情。
這讓余有丁鬆了一口氣,還以為妻子會說些什麼。畢竟在這之前,妻子就已經和自己說過了,那些人都不是好人,讓自己少和他們來往,尤其是那些女子。可是自己當時就像鬼迷心竅一樣。
現在想想,當初怎麼就讓她們迷惑了?怎麼就著了她們的道了?
良久之後,妻子嘆了一口氣說道:「這一次的這一關,怕是不太好過了!你這次鬧出的事太大了,陛下不會這麼容易放你。」
「我當然知道,」余有丁想了想說道:「你給我出出主意吧。」
在這方面,余有丁一直都不如妻子。別看他一直在外面瘋玩,也開始喜歡找別的女人,可是家裡面的事全都是妻子說了算。
從他當初還是一個窮秀才開始,妻子就開始管家了。在那個時候,家裡面就被妻子經營的井井有條。
這麼多年陪著他一步一步走上來,家裡面的事、外面的事,妻子都很有發言權。
沉思了片刻,妻子說道:「陛下不是讓你做欽差嗎?肯定會有欽差衛隊。人到了之後,你就去封了風雅樓,把那個聽琴姑娘,還有那些人都抓了。對了,還有那個三爺,全都抓了,一個都別放過!」
聞言,余有丁一皺眉頭說道:「這不是瞎胡鬧嗎?陛下讓我查案子,你這麼幹不是打草驚蛇了嗎?」
余妻子看著搖頭的余有丁,冷哼了一聲說道:「你真以為陛下讓你查案子?」
聽了這話,余有丁就是一愣,立馬就反應了過來,臉色不斷變換,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又很無奈。
妻子靜靜地看著他,也不說話。
良久之後,余有丁發出了一聲很長的嘆息,說道:「你說的有道理,陛下的確不是讓我查案子的。到了這個程度,很多事都已經清楚了。陛下那裡,他們這些人幹的事那麼清楚,陛下只希望我去抓人而已。同時,陛下也希望我能儘快把事情辦起來,做的就像海瑞一樣。」
「你這麼想就對了。」妻子笑著說道:「事情不能牽扯到陛下,只能牽扯到你自己。那位如畫姑娘不是在嗎?」
「回頭把人要過來,對外就說如畫姑娘找到了。就說她被風雅樓的人逼著伺候你,你這么正直的官員,怎麼能做這樣的事呢?
「於是你就把風雅樓的人全都抓起來調查。這一查不要緊,那風雅樓就是個藏污納垢的地方。他們不但藏污納垢,還利用風雅樓來腐蝕、勾結官員。把這個窩子端了、把人抓了。」
「這樣一來,你才能和那些人徹底的決裂。不要繞彎子、不要拖延,你有這個心思慢慢查,陛下未見得會有那個耐心。即便這麼幹會出一些差錯和紕漏,也不要緊,陛下要看的是你的態度。即便是事情稍有瑕疵,也沒有關係。」
余有丁說道:「你說的對,就這麼幹!明天天一亮,我就進宮,跟陛下說,把那位如畫姑娘請過來幫忙。到時候,這件事就能辦得成了。」
「天也不早了,咱們該休息了。」
一邊說著,余有丁一邊走向了妻子,臉上的笑容有些古怪和異樣。
看到這一幕,妻子白著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有這個心思?」
「正是這個時候,才有這樣的心思。」余有丁笑著說道:「快點快點。」
冷哼了一聲,妻子還是沒有拒絕他。
兩人一起向著床榻走了過去,夫妻二人已經很久沒有這麼些和諧過了。
日出東方,陽光灑滿了整個皇宮。
朱翊鈞站在皇宮的城頭上,緩緩打著太極拳。
昨天他就已經看中了這個地方,覺得在這個地方打拳肯定很有感覺。
結果也和自己想的一樣,的確感覺很好。這個地方有一些微風,但風並不是很大;而且站的很高,可以眺望半個南京城,視野開闊。
在這個地方打拳不但心情好,人感覺也舒服。
旁邊的亭子已經被清理出來了,裡面擺放的茶水、各種各樣的乾果、點心,一邊也有人將亭子圈了起來。
陳矩在旁邊恭恭敬敬的等著伺候。
站好了之後,朱翊鈞說道:「怎麼了?站在那裡,出了什麼事嗎?」
「回陛下,沒有出什麼事。」陳矩連忙說道:「只不過是余有丁進宮了,他請陛下能讓如畫姑娘陪他去查案子。」
聞言,朱翊鈞頓時就怒了,「這個老傢伙還不死心嗎?」
聽了這話,陳矩有些尷尬。
實際上,在此之前,他也是這麼想的。
什麼查案?
你還不是想借查案之機,然後把人家小姑娘拿下?
陳矩也沒有想到余有丁居然有這麼大的膽子,這事如果最後真的出了的話,余有丁是死路一條。即便那個姑娘自願都沒有用,皇帝一定會殺了你。
結果余有丁嚇了一跳,連忙解釋。
聽到他的解釋之後,陳矩還是表示懷疑。不過他覺得這件事還是應該由陛下來做決定,於是他就告訴到了陛下這裡。
聽完了來龍去脈,朱翊鈞的臉色緩和了一些。
沉思了片刻,朱翊鈞說道:「這件事我們不能做主。你去找如畫,問問她願不願意?如果她願意的話,那就去;如果她不願意,那就不去,余有丁這個案子愛怎麼查怎麼查。」
「是,陛下。」陳矩答應了一聲,轉身向樓下走去。
朱翊鈞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在陳矩要消失的一瞬間,抬手說道:「你要記住,不要讓余有丁見如畫。」
「奴婢明白。」陳矩恭敬地答應了一聲。
朱翊鈞嘆了一口氣。
說實話,這麼幹有些委屈如畫姑娘了。她肯定不想再和余有丁有任何的牽連,甚至不想再看到他那張老臉。
可是這件事,余有丁的辦法打動了自己。一旦他這麼幹,就代表著他這一系的江南官員正式和汪家一系的決裂,雙方正式開始大對決。
這是自己願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