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一路上挺安穩,沒有什麼太大的事情。可都是這位搞事,整日裡寫信叫人,搞得一路上烏煙瘴氣,各地拜訪的人特別多,讓自己應接不暇。
如果不是京城來了明確的旨意,自己還真的有些麻煩。
狠狠地看了一眼孔尚賢的馬車,張誠心裡邊暗自吐槽:等你進了京城,看你還怎麼囂張跋扈!
雖然不知道陛下要怎麼做,可是張誠也有自己東廠的消息渠道。
海瑞在山東幹的事情,張誠很清楚。海瑞是陛下讓去的,在張誠看來這就是陛下的意思。這次衍聖公進京,肯定會挨收拾。
「公公,」一個人來到張誠的面前說道:「陳公公已經在前面等了。」
張誠聞言,向前看了過去,果然看到了不遠處面帶笑容的陳矩。
暗自啐了一口,張誠的臉上也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他笑著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朝著陳矩走了過去。
兩人見面,互相抱拳,臉上都帶著燦爛的笑容,只不過眼中全都是一片冰冷。
顯然,見到對方,誰都沒有那麼歡喜。
張誠大笑著說道:「怎麼敢勞煩陳公公親自出迎啊!」
「陛下有旨,讓咱家來接衍聖公。」陳矩輕笑著看了一眼張誠。
不要自作多情,不是來接你的。
張誠嘴角一抽抽,不過還是說道:「陛下有什麼旨意?」
「地方已經準備好了。」陳矩笑著說道:「陛下讓公公把人帶過去,先安頓在那裡。這兩天陛下要召見。」
「明白。」張誠笑道:「我馬上安排人。」
「對了,」陳矩又笑著說道:「地方安排好了,但是裡面伺候的人還沒安排好。陛下說了,這些人手讓東廠來安排,你用點心。」
張誠瞭然的說道:「請陳公公上復陛下,東廠一定把事情辦好。」
這裡面的話就不用說透了。陛下的意思很簡單,讓東廠這邊派人把孔尚賢監視起來,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隨時匯報。只不過這種事情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陳矩見張誠明白了,也就沒再說什麼。
反正自己已經把話帶到了,如果張誠沒聽明白,到時候把事情辦砸了,那也是他的事情了。
「陳公公要不要見一見衍聖公?」張誠眯著眼睛,笑著問陳矩。
這話自然不是白問的,他是想看看陳矩的態度。畢竟在某些事情上自己的判斷沒那麼準確,對於皇帝的了解,他這種人還是不如陳矩,
雖然自己覺得衍聖公要倒霉,可是事情的結果究竟如何,自己還不知道。
看看陳矩的態度,如果他也這麼認為,那就八九不離十了。
陳矩看了一眼張誠,笑著說道:「張公公不必如此。咱家只是來給張公公傳旨意的,衍聖公那邊可沒有旨意。咱家是宮裡的太監,私底下見衍聖公不太合適。如果張公公沒有其他的事情,那咱家就走了。」
張誠眉毛一挑,笑著說道:「咱家沒有其他的事了。陳公公,請。」
陳矩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直接轉身上了馬車離開了。
他不想在這裡待了,更不想和孔尚賢扯上什麼關係。
最近一段時間,自己有了新的差事,自然要好好干。跟衍聖公扯上關係有什麼好處?
這是一個註定要倒霉的人,牽扯到他的身上,恐怕沒有自己好果子吃。
等到陳矩走了以後,張誠臉色也嚴肅了起來。
回頭看了一眼衍聖公的馬車,張誠冷笑,轉回身對身邊的人吩咐道:「走吧,咱們也進城。」
說著,他翹著蘭花指就上了馬車。
京城,西苑。
朱翊鈞看著眼前的張居正,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兩下,略微有些尷尬的說道:「張先生這是從哪裡聽來的?」
剛剛張先生說了一個讓朱翊鈞很驚異的消息。
張居正提到了博古齋,提到了養顏丹。當然了,主要目的就是銀子。
用張居正的話說,朝廷上下這麼缺錢,陛下你不能吃獨食啊!
雖然話沒說明白,但意思就是這麼個意思。
朱翊鈞很想吃獨食,至少前期吃個獨食。
可是聽了張居正的話,朱翊鈞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張居正很累,朱翊鈞知道。可是這事和張居正累不累沒關係。
在張居正的報告下,大明今年又是很難過的一年,各處天災不斷,小災不算,光是受了大災的縣加起來就有十六個。朝廷不但要免了他們的錢糧,還要撥付賑災款項。
馬上就要到雨季了,各地的河堤也要整修一下。而且最好準備一些賑災的糧食,畢竟這兩年的大明沒有一年河是老實的。
提前準備一下,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朝廷現在沒有錢,急需一筆錢來搞這個事情。皇帝,你看你是不是從你的內庫拿出來一些?
畢竟養顏丹日進斗金,你可以動動你的老本了。
張居正看了一眼朱翊鈞,眼神頗為幽怨,但是沒說話。
這還用問嗎?
我這消息渠道多靈通。再說了,陛下你乾的這個事,也不隱蔽,是個聰明人就能夠猜到。
尷尬的咳嗽了一聲,朱翊鈞說道:「先生你也知道,這內庫可不在朕的管轄之下。」
朱翊鈞內庫的鑰匙不在他這,而是在李太后那裡。
朱翊鈞也頗為幽怨的看了一眼張居正。
這事,還是先生你乾的,當初是你把這個大權交給了李太后。當初兩宮並立也是你乾的。
說起這個事,李太后又有一個討厭高拱的理由了。
當年高拱覺得李太后當太后名不正言不順,陳太后當太后才是名正言順,李太后你當什麼當?了不起死了以後給你個追封,活著的時候別想了。
還是張居正一手托兩家,東西宮並立,將皇帝內庫的大鑰匙交給了李太后,把宮裡面的大權也交給了陳太后,這才讓李太后消停了下來。
張居正也很無奈,當初那是沒有辦法之下的辦法。可是現在皇帝成年了,自己總不能跑到李太后那裡說,太后,皇帝成年了,您把鑰匙交出來吧?
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君臣二人對視了一眼,各自轉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