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針很順利。
當顏青睞從舒吭的脖頸上拔下一指長的金針時,楚長秦長長舒出了一口氣。
一條雪白繡著溯雪草的帕子輕輕遞到跟前來。
楚長秦有些受寵若驚。
舒吭指了指楚長秦的額頭。
正在整理金針的顏青睞笑道:「世子爺,阿鶯讓你擦汗呢,瞧你一額頭的汗竟比我還緊張嗎?還是你不相信我的針術?」
「大周第一金針,誰敢不服?」
「老太太都服就世子爺不服!」
楚長秦和顏青睞打趣完,靳石丹就來道:「世子爺,娘子已經平安無事,世子爺該回去了,萬一被懷化中郎將撞到,世子爺這可是私闖女子閨閣娘子的清譽」
被靳石丹這麼一提醒,楚長秦慌裡慌張和舒吭告別。
到底有些依依不捨,還是顏青睞將他趕走了。
「她如今還是個啞巴,你留下來她也與你說不了話,你就再耐心等上一年,等施了第三針,屆時你大可向尹娘子的父母提親去,將阿鶯娶回家,二人愛如何膩歪旁人都管不著也說不得!」
被顏青睞一番搶白,楚長秦是又羞又惱,離了平府。
好巧不巧,平彩霓因為百無聊賴攜著金戈從龍舟會上先行回來。
剛下了轎子,就見楚長秦和靳石丹各騎著一匹高頭駿馬從平府旁邊的竹子路上出來。
「娘子,怎麼會是楚世子!」金戈驚呼,「而且是咱們府里後門出來的!」
平彩霓抬腳就去追楚長秦,楚長秦的馬一日千里,怎麼可能被平彩霓追上,又是好巧不巧,楚長秦一個疏忽,將舒吭給他擦汗的帕子掉落。
為了那帕子,他勒住馬韁,翻身下馬,於是彎身拾帕子的瞬間,平彩霓的繡花鞋站到了他面前,而且一腳踩在那帕子上。
楚長秦皺眉,抬頭看著平彩霓,雖是是微微怒目,卻足以震懾平彩霓。
金戈替平彩霓捏了一把汗,娘子她完了。
平彩霓沒了底氣,立時移開了腳,「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小心的,我幫世子爺拿去洗」
平彩霓要去撿那帕子,楚長秦已經撿了起來,臉色很是難看。
「你是從我家出來的嗎?」
「你今天來我家了?」
「你來我家做什麼?」
平彩霓一疊連聲問著,最後就有些沮喪。
反正不可能是來找她的,即便是來她家也不可能是來看她的。
平彩霓有些生氣:「你來我家是為了找那個啞巴嗎?」
楚長秦已經將帕子揣進懷裡,他背手站正了看平彩霓。
這還是第一次他如此正眼看她。
平彩霓濃眉大眼,明艷嬌俏,眉宇帶著英氣,可能是因為武將家出身的緣故,一見她就覺她是個風風火火的女子。
而一旁的靳石丹見他家世子爺正在冷眼打量平彩霓,心裡道:不用看了,她不是你的菜!
「與你何干?」
沒想到他家世子爺盯著人家小娘子看了半晌,最後丟出這麼一句冷冰冰的話來。
靳石丹汗顏。
世子爺也太不肯憐香惜玉了。
也不是,對娘子世子爺可全然不是這樣。
好吧,這就是他其實是暖男,但暖的不是你咯!
楚長秦已經大步走向淤血,翻身上馬。
平彩霓急了,一把衝到馬前,叉開兩腳,伸出雙手攔住了馬兒去路。
「娘子」金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捂住了自己眼睛。
她家娘子瘋了,那馬兒萬一抬起蹄子,娘子就死定了,丫頭她也死定了。..
平彩霓質問楚長秦道:「今天我府里人都去了龍舟會,府中無人,你從我府里出來,還說與我何干!在我查清我府中是否失竊之前,你不許離開!」
楚長秦:「」
靳石丹一頭黑線:「平娘子你開玩笑的吧?你是在說我家世子爺到你家中盜竊嗎?你小小懷化中郎將府上是什麼我們定安侯府沒有的?」
「我府上除了東西還有人,你們看不上我們平府的東西,說不定看上我們平府的人了呢!」
「平府的人本世子是看不上的,所以平娘子大可放心。」楚長秦說著乾脆下馬,將馬鞭扔給靳石丹,邁開步子走了。
是的,那個啞巴不姓平,她姓尹!
自己才姓平,自己才是平府的人,所以他看不上平府的人!
「喂,楚長秦」平彩霓看著楚長秦揚長而去的背影咆哮著。
淤血發出一聲長嘶,仿佛也在嘲笑平彩霓,踢踏著馬蹄走了。
懷化中郎將回到府上時,問起平彩霓,下人只道娘子早早就回來了,正把自己鎖在屋裡。
有回來就好,懷化中郎將也就把此事丟開了。
平彩霓的屋子裡早就一片狼藉,所有能砸的瓶瓶罐罐都被平彩霓砸了個稀巴爛。
金戈大氣不敢出,任由她家娘子撒氣。
今天在世子爺跟前受了這一通侮辱,娘子的性格不把氣撒在東西上,肯定要把氣撒在人身上。
娘子身邊的人就一個她。
所以砸吧!砸吧!
反正又不是用丫頭她的錢買的。
「怪不得不去看賽龍舟呢,怪不得鬼鬼祟祟呆在府裡頭,原來是會情郎,暗通款曲,暗度陳倉,她把我們平府當做什麼地方?竟然如此作踐我們平府的清白!」
平彩霓越想越生氣,妒忌的火焰已經快要把她燒碎。
她在意的才不是什麼狗屁家風清白,她在意的是那個啞巴怎麼可以和楚長秦幽會!還是在她的家裡!
她羨慕妒忌恨,妒忌得快要死掉了!
「我哪點不如她?」平彩霓抓住金戈質問。
金戈惶惑:「誰?」
「明知故問!」
金戈默:這都被娘子看出來了。
「我到底哪裡不如她?你也啞巴了嗎?」
金戈想自己再不吭聲,骨頭非被她家娘子搖散不可。
「她怎麼和娘子你比?她就是個啞巴!」
是的了,或許問題的癥結所在就是這裡。
平彩霓頓悟。
論長相,她平彩霓是個美嬌娥。
論家室,那個啞巴的父親就是個七品芝麻縣官,而自己父親已經是正四品下。
如果侯爺府連懷化中郎將府上都瞧不上眼,更瞧不上她。
對,她和那個啞巴的區別就是:她是個啞巴,而她不是!
喜歡啞巴,這難道是世子爺的特殊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