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心時事政治是所有京城人士的共同特質,大長安如果一天沒有發生什麼勁爆的話題怎麼算得上天下城市之首。
在淨街鼓敲響之前,竇家大戰玉山書院的消息已經取代了,昨日禮部侍郎劉元朗得馬上風不幸半身癱瘓的噩耗,成為新的熱點話題。
流言是長著翅膀的,只要有一條小縫他就會無孔不入,開始還算不錯,都是說玉山書院和竇家因為裴英的死活起了爭執,竇家老祖宗不依不饒云云,後來因為裴英的名字過於女性化,很快就成了竇家老祖宗人老心不老,為了一代紅顏裴英不惜與玉山書院的藍田侯起了爭執,一老一少為了爭奪裴英決定在玉山大戰一場。
紅顏陪少年自然是良配,中間攪進來一位雞皮鶴髮的八旬老翁準備橫刀奪愛,在這樣的謠言下,民心的向背已經不言而喻了。
竇燕山回到長安,才給家裡的長輩通報了事情的進展,被罵了個狗血淋頭,挨了十板子家法,一瘸一拐的從祖祠里出來,就聽到這個驚天噩耗,提了把刀連屁股上的傷都不顧了,就要衝到書院找雲燁拼命。
竇家的老祖宗德高望重幾十年了,這下子直接被人家把聲望降到和雲燁一個水平,一個是年高德劭的老勛貴,一個是名聲鵲起的小潑皮,長安三害之首不是潑皮是什麼?
被他父親竇懷德制止了,奪過他手裡得刀。扔給護院就轉身回了大堂,只說了兩字:「跟上」。
乖乖的隨父親到了大堂,看見老祖宗正在笑呵呵的說話:「老夫嚴謹了一生,臨老入花叢,也不錯,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在長安城算得上一號人物的。誰身上沒有背幾件噁心的傳聞,前些日子老夫聽聞幾位老友相繼去世,心中就大是悔恨。明明交情莫逆,為什麼就想不起一起幹過那些讓人讓人回憶的趣事?想起來的只有刀光劍影和詩禮酬和,未免有些無趣。如今藍田侯提老夫補上這些風花雪月,心中無憾矣。
竇家的名聲太好,這不行,一大家子沒有幾個敗家子怎麼行,燕山你們以後不妨常去煙花之地多逛逛,也替竇家向外面傳揚一下,竇家不只有道學先生,也有詩賦風流的雅士。」
竇燕山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邊叩頭邊說:「孫兒再也不敢了,求老祖宗從輕處罰。」
老頭子哎呀半天才從椅子上站起來。旁邊的子孫沒有一個人敢去攙扶,老頭子從不讓人攙扶,上一個這麼幹的兒子,被發配到沙漠裡當鬍子去了,從那以後。除了老頭子身邊那個七十幾歲的人老僕,就沒人敢去攙扶老頭子。
走到竇燕山身邊,嘆口氣說:「爺爺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是竇家真的需要一些紈絝子弟了,三十郎就是爺爺讓他故意放浪形骸的。只是沒想到為他招來了大禍,害了我可憐的三十郎。」
「父親。裴家欺人太甚,藍田侯自視過高,都不把我竇家放在眼裡,孩兒之見,我竇家應該用犁庭掃穴之威,迅速將此兩家滅掉,否則我竇家將名聲掃地。」竇家老三竇懷恩站起來對自己父親說。
「老三不可!」老大竇懷義匆匆阻止老三再說下去。
「懷恩兒,你莫急,報仇雪恨之事雖然緊要,卻還緊不過竇家基業,三十郎是你的兒子,也是我的孫子,竇家的人沒有白死的道理,你親手送三十郎上路,老父怎會不知你心中的苦痛,這個家終究還是要傳承下去的,苦了你了。」
竇懷恩跪在地上大哭不已,一邊的竇懷義,竇懷德把他攙起來,坐到矮榻上。
「燕山,你到書院雲燁是如何是如何說的?一五一十的講清楚,一個字都不要隱瞞。」老頭子對竇燕山說的疾聲厲色。
「孫兒沒有見到雲燁,只聽門衛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侯爺說他不在,就說了這一句話,而後孫兒自以為可以破掉他們的機關,誰知一步錯,步步錯,踏進了雲燁的圈套,孫兒無能請老祖宗降罪。」竇燕山褲子都被鮮血染紅了,跪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
「侯爺說他不在?有趣,這就是說雲燁在竇裴兩家之間毫不猶豫立場堅定的選擇了裴家,他傻了嗎?裴寂都不敢包庇裴英,他雲燁哪來的膽子,就他那個全是婦孺的小家,還經不起竇家揮戈一擊,他憑什麼?」
老頭子從開始就沒把雲家放在眼裡,雲燁在他面前不過是一個螳螂而已,現在這隻螳螂揮舞著手臂要阻攔竇家這架馬車,怎麼看都是自尋死路,他哪來的膽子,還是有人給他借了一個膽子?
「老大,和薛延陀的交易暫時停止,鐵器,布匹,生漆,絲麻全部停止,為父總覺得這事不簡單,上回太上皇已經在話里話外的警告我了,我總想著家裡人口眾多,多一條商路就多一點活路,家裡也能寬裕一些,不至於讓那些旁支挨凍受餓,現在看起來是老夫貪心了,少年人戒之在色,中年人戒之在怒,老年人戒之在得,老夫有了貪念,難道說這就是竇家目前處在困局之中的原因?」
吩咐完家裡的事,老頭子又問竇燕山「:你是年輕人,想必與雲燁打過交道,他給你什麼什麼印象?」
「會老祖宗的話,雲燁此人聰明過人,學識淵博,天南地北的是都可以與他人暢談無阻,很明顯,這是師出名門的標記,他有些迂腐,卻也有些無賴,但是品質卻是孫兒見過的少年人中最好的,大度,自信,視錢財如糞土,卻又愛財如命,有陶朱公的本事,也有超人一等的敗家本事,孩兒有一次聽朋友講,雲燁在醉後曾經狂呼: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孩兒幾乎為這句話折倒。」
竇燕山沒有假如絲毫的個人仇恨,把對雲燁的評價一五一十的講給老頭子聽。
「這樣的少年俊傑會看不清眼前的局勢?硬生生的擋在竇家面前是何意?現在再想想他的那句「侯爺說他不在」的話,裡面未必沒有一絲無可奈何苦笑在裡面。懷義,懷德,懷恩,打起你們的精神,竇家要迎接前所未有的風雨了。」
老傢伙就是老傢伙,雲燁只不過露出一絲的不愉快就立刻被抓個正著,竇家的燈火著了一個晚上,天剛亮,十幾匹快馬就出了長安,奔向各地。
網撒開了,李二陛下就像坐在網中央的一隻大蜘蛛,任何的一條蛛絲有了動靜都逃不出他的手心,竇家的十幾匹快馬出了竇家的家門,消息就已經傳遞到他的面前,看了看傳上來的紙條,他只做了一個斬的手勢,洪城就躬身退下。
雲燁在宮門處遇到了洪城,剛想拉著他說幾句話,誰知道洪城如同火燒屁股一般的跑了,嘴裡還胡說八道什麼:「等兄弟回來,咱哥兩在燕來樓吃甜瓜。」
最好不要再見到,否則會讓你知道甜瓜沒那麼好吃,混蛋拿甜瓜來笑話老子,自從李績的大兒子滿頭包的從燕來樓竄出去後,就沒人敢在雲侯面前提起這東西,雲侯對甜瓜過敏。
宮門口的侍衛陪著笑臉翻檢雲燁的腰牌,很細心,雖然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他們還是把腰牌檢查了好幾遍。雲燁沒好氣的對仔細瞅他臉的侍衛說:「老子這張臉你看了兩年了,還沒有看煩?」
侍衛陪著笑臉說:「侯爺別急,這幾天陛下的脾氣不好,小的們自然要多加小心,小的還聽說侯爺可以把別人臉上的皮撕下來扣在自己臉上,化身千萬,最近小的都快得病了,總覺得從眼前過去的諸位大人都是別人頂替的,要不侯爺勞您大駕給看看?」
「滾!你除了腎虛就沒別的毛病,下回老子專門頂著你的麵皮,跑到陛下的御馬監里把陛下最喜歡的那頭叫特勒膘的寶馬宰了,回頭讓你頂罪,我讓你胡說八道。」
人皮面具的故事只給李泰講過,這混蛋一定拿這事嚇唬皇家侍衛,尤其是雲燁絕對是重點對象,只要能讓雲燁不痛快的事,他幹起來絕對的起勁。
走在宮裡絕對不去見李二,雲燁實在是害怕見他,見一回倒霉一回,這次還沒見呢就倒了大霉,打定主意離他遠遠的,先去看看母儀天下的長孫,然後再去找李淵,看能不能把他的閻王債給清了,欠不起啊!債都還了四回了,包括一大棟最好的房子,怎麼現在還欠他七兩金子,得去問問他老人家到底識不識數。
長孫坐在太陽底下繡著什麼東西,怎麼肚子又鼓起來了?雲燁記得她生完李治才不到一年。
領路的宦官輕輕的對聚精會神幹活的長孫說:「啟稟娘娘,藍田侯雲燁到了。」
雲燁總覺得長孫很耐看,從外表上怎麼也看不出她已經生過三個孩子,假如雲燁沒記錯,這回肚子裡的應該是一位公主。
「微臣雲燁拜見娘娘,離別半年有餘,娘娘風采如昔,可喜可賀。」雲燁一見面趕緊就把馬屁奉上。
「你是在笑話本後又懷了身孕是嗎?」長孫的腦子大概出了問題,好好的一句馬屁話,她也能聽出惡意?
「娘娘何出此言,小臣惶恐。」
「別人可能是真心實意的,你口不由心你當我不知道?」
「娘娘冤死微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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