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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改婚儀地點」
負責布置新房的禮部官員望著前來傳話的老內侍,大吃一驚「已然這個時辰,如何來得及」
聖上賜婚賜的突然,禮部上下為這次婚儀,已經腳不沾地忙了整整一月,光裁製喜服的繡娘就累倒七八個,諸事妥帖,就差最後的婚儀,公主府的侍從卻突然過來說要臨時更改婚儀地點,這不是為難人麼。
要知道,今夜就是婚儀呀
老內侍倒是很和氣。
耐心解釋「原是我等奴才的不是,沒有打聽清楚,不知謝氏在上京城也有府邸。我們少主是個重規矩的人,大病初癒,聽聞此事,將我這老奴狠狠訓斥了一通,說無論如何也要按規矩辦,把今夜婚儀改到謝府,免得讓人說衛氏仗勢欺人。」
禮部官員聽得咂舌。
在上京城,甚至整個大淵,衛氏二字,就是權勢代表。
衛氏隨便打個噴嚏,都有一堆人誠惶誠恐。
衛氏何須仗勢欺人。
禮部官員一陣驚愕。
大約不敢相信,如衛氏這般兩朝帝師三朝宰相門生故吏遍朝野的大世家裡,還有如此善解人意的公子。
雖然這公子生父身份如今已是禁忌,無人敢提,但畢竟還有一位尊貴的母親,本朝第一位以攝政王規制下葬的長公主,雙親亡故後,一直住在宮裡,由太后親自撫養。要不是受生父牽累,堂堂衛氏嫡孫,也不可能被推出來成為聯姻工具。
但細細一想,也不是沒有可能。
謝氏以北郡為基,坐擁三十萬北境軍,已成為大淵朝最受矚目的寒門新貴。大淵國號為淵,定淵候謝蘭峰的封號亦為淵,足見北郡謝氏在聖上與百姓心中的分量。
衛氏上京諸世家之首,想要拉攏謝氏這柄利刃,為自己所用,也在情理之中。今上呢,生母卑微,全靠衛氏家主,而今鳳閣揆首,衛憫這個太傅的扶持才登上帝位,聽聞衛氏有與謝氏聯姻之意,直接自禁中頒下一道聖旨,為兩族賜婚。
衛氏原本是要嫁一嫡女入謝氏的。
世家嫡女何等尊貴,何況還是衛氏嫡女,出身差些的皇子都不一定有資格求娶,人人都道這寒門泥腿子出身的北境小霸王撿著大便宜時,那混不吝的定淵候世子,隨父入上京謝恩時,竟在御宴之上,借著酒瘋,當著聖上和一干朝臣的面來了句「世家貴女固然姣好,怎如小郎君滋味無窮,令人愛不釋手。」
北境軍少統帥「好男風,有龍陽之癖」的消息便沸沸揚揚傳播開來。
這拒婚的意味太明顯,說是當眾打衛氏的臉也不為過,然而衛憫不愧是兩朝帝師,當朝首輔,竟也未怒,反而大度道「既如此,我衛氏願嫁一嫡孫入謝氏,以成兩姓之好。」
世家大族別說嫡孫,就算是出身差些的庶孫,若無意外,將來都是要登科入仕,承擔起家族榮耀重責的。衛氏作為世家之首,衛憫作為衛氏家主,鳳閣揆首,竟甘願捨出一名親孫兒還是嫡孫去拉攏謝氏,豈能不令人震驚。
婚事便如此定下。
只是,在公主府舉行婚儀,明明是一月前就定好的事,怎麼臨到頭上,公主府這邊又突然改了主意
其實在公主府舉行婚儀,原本就是不合禮制的。
甚至於謝氏而言,還有羞辱之意,現在朝野間已經有很多難聽的傳言,說謝氏世子是要入贅到公主府當贅婿。
只因衛氏勢大,禮部曲意奉承,太后又憐愛外孫,才這麼定下。謝氏那邊自然也不敢說什麼。
「這待我回稟過我們大人」
時間畢竟太緊,禮部官員有些為難。
老內侍體貼道「你只說是衛氏的意思,你們張大人知道該怎麼辦。」
官員讓負責布置的雜役先停停,忙跑著去了。
老內侍這才踅回主院,進到寢閣,隔簾稟道「少主,已經知會禮部更改婚儀地點了。」
裡頭傳來一聲淡淡的「嗯」。
隔著珠簾,隱約能看到一道雲白廣袖身影,靜坐在南窗下。
老內侍有些不明白。
道「在公主府成婚,於少主好處多多,那謝府,位置偏僻不說,聽說已經久無人居住打理,還不知荒涼成什麼模樣,少主何必委屈自己,去住那等寒磣之地。」
老內侍滿口嫌棄。
「照老奴的意思,婚儀就在公主府辦,婚後少主依舊住在公主府,不必挪動地方。北境那小霸王,再乖戾囂張又如何,說白了就是入贅到咱們公主府的贅婿,老奴已經吩咐了,把他的居所安置在最偏僻的西院,離公子遠遠的。公子只管當自己多養了條狗」
單是這樁婚事,已經夠委屈少主了。
婚後還要住到那等地方,可怎麼好。
「而且,少主這樣擅自更改婚儀地點,衛氏那邊,未必會高興」
老內侍說出另一重擔憂。
「既是我的婚事,自然由我做主。」
「衛氏既要嫁孫,就該有嫁孫的樣子。」
「我不過讓事情回歸本來的面貌而已。」
簾後人淡淡道,語調疏冷。
老內侍便不好再多說什麼。
簾內,衛瑾瑜抬手,沒什麼表情地把一顆蜜餞放入口中,就著濃苦的湯藥喝了。
他生就一張清雅如月的俊秀面孔,羽睫纖長,鼻若懸膽,唇如瓊丹,若不是常年臥病,帶了些病態的蒼白,幾乎要將天上的清月也比下去了。
舌尖沖天苦味,總算將衛瑾瑜神思拉回,讓他切切實實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實。
只不過倒霉的是,他不早不晚,剛好重生到了和謝琅成婚的這一日。
賜婚聖旨已下,禮部流程基本走完,大局已定,無可更改。
上一世,他倒是聽從衛氏安排,在先帝賜給母親的這座公主府舉行了婚儀,給了謝氏一記下馬威和無形羞辱。甚至禮部在衛氏授意下,還在婚儀中加了一些含有折辱性質的流程。
換來的是上京城破後,謝琅的滔天恨意與刻意報復。
謝琅視這場儀式為畢生恥辱,率領叛軍屠戮到此地時,直接讓人一把火焚毀了公主府。
他失去了家,也失去了自幼跟隨在身邊的護衛和阿公。從此,徹底成為亂世里的棄子和浮萍。
這一世,他不會再重蹈覆轍。
左右只是一個過場而已,因根據上一世記憶,婚儀之後,謝琅便會連夜逃回北境,之後數年,他們都不會再見面。
衛氏沒料到謝琅如此膽大包天,自然不肯罷休,但那時恰逢北梁偷襲邊境,世家既忌憚謝家,又要依賴謝家在前線打仗,公然撕破臉,對誰都沒好處,最後還是聖上出面,下發了一道措辭嚴厲的申斥詔書,罷黜了謝琅世子位,並將其品階連降七級,全了衛氏顏面,此事才算暫時揭過。
衛家與謝家這樁聯姻,除了讓上京百姓茶餘飯後多了樁談資,於他們兩個當事人而言,再無其他實質意義。
大淵與北梁的戰事斷斷續續持續了將近五年,他也獨守空房五年,在大淵即將大獲全勝的情況下,北境軍竟毫無預兆的慘敗,謝家被誣謀反,滿門慘死,謝琅也被關進昭獄,接受拷問,受盡酷刑,幾近喪命。謝琅逃出後,憑著北境軍餘威和謝家忠烈之名,一路收攏部曲和北境軍殘部,組成二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圍攻上京,最終攻破上京城門,踏著昔日凌虐他的那些世家大族的鮮血與屍骨,坐上了九五至尊之位。
時人都說定淵候謝蘭峰天降英才,是大淵百年難遇的將星,只有衛瑾瑜知道,謝琅的成就與軍事才能,絲毫不輸謝蘭峰。
經歷過家族慘變和慘烈的復仇之路,謝琅徹底成了一個喜怒無常、陰鷙多疑、冷血無情的暴君。
謝家慘案,衛家是始作俑者。
而他,作為衛家餘孽,昔日曾給他莫大恥辱的衛家子,也成了謝琅瘋狂報復的對象。
謝琅封他為君後,封后大典由他一個人進行,合卺儀式亦由他一個人完成,儀式結束,便讓人扒掉他的喜服,將他囚禁在宮中,命他戴著重銬,日日對著謝家滿門靈位長跪請罪那密密麻麻排列在殿中的靈位,和滿殿紙糊的白色燈籠,仿佛無數怨靈,訴說著衛氏犯下的每一樁罪孽。後來他病得實在爬不起來,謝琅大約也耐心失盡,直接將他丟在冷宮裡,自生自滅。
他身體本就不好,終於在一個陰雨連綿的秋日,徹底衰敗了下去。
之後,就飲了那杯鴆酒。
一個新君恨之入骨的衛氏餘孽,無論是病死,還是被毒死,不會有人深究。
也就是說,一直到他死在那座冷殿裡,他和謝琅都不會有字面意義上的見面。至於謝琅會不會一時興起,屈尊看一眼他的屍體,或者更興起一些,來個鞭屍之類的飯後活動,他就不得而知了。
上一世,他以為謝琅是恨衛家仗勢相逼,不甘心做受人擺布的棋子,才冒著殺頭重罪在御前抗旨拒婚,後來才知,他還因有了心儀之人。
自幼相交,一起長大,實打實的竹馬。
謝琅對他,對衛氏的一切怨恨,未嘗沒有這個因素。
可這一切,憑什麼要讓他來承擔
他把成婚地點改在謝府,不是為了討好謝琅,而是為了保全公主府他在這世上唯一的家。
「公子。」
另一道年輕沉穩聲音,將衛瑾瑜思緒拉回現實。
簾後已多了個身著玄色侍衛裝的青年,正是自幼陪伴在衛瑾瑜身邊的護衛明棠。
上一世,明棠為護他死在亂軍刀下,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都在用鮮血淋漓遍布刀口的身體為他堵著門,護他周全。
明氏只是金陵一個小族,明氏子弟自幼被送進各大世家做侍衛、伴讀,無非是博一個前程而已,但明棠跟著他這麼個無用的主子,卻半點前程也沒撈著,最後還因他喪命。
衛瑾瑜心口一陣窒痛。
這一世,他絕不會再讓身邊人因他的無能受到任何傷害。
衛瑾瑜想起明棠過來是為何事了,目中冷意減了些,問「查的如此」
明棠似有顧忌,沒有立刻開口。
衛瑾瑜瞭然。
「無妨,直言便是。」
明棠只能如實回稟「定淵候世子已在二十四樓流連三日,昨夜還在明月閣豪擲千金,和京中一幫紈絝子弟尋歡作樂,徹夜達旦,還」
「還怎麼」
「還點了小倌。」
明棠壓抑著怒火,道「聽說此次中貴前往北境傳旨,他當面拒接聖旨,最後是被定淵候當著中貴的面賞了頓家法,派副將押著入都的。」
衛瑾瑜毫無意外,甚至知道的更多。
上一世,謝琅也是這般被逼迫著入京,甚至連新婚夜,都是被定淵候府的副將押著,與他拜天地行婚儀的。
其中恥辱,可想而知。
「我知道了。」
衛瑾瑜理了理思路,道「今日你安心待在府中休息,不必再去盯著。」
他重生的時機不好。
大局已定,他對謝琅的私生活沒有任何興趣。有這個時間,還不如想想未來的路要如何走。
明棠應是。
不多時,老內侍桑行也進來了,說禮部已經同意更改婚儀地點。
「張大人說,他會親自與謝府重新溝通流程,請公子放心。」
衛瑾瑜滿意點頭。
謝琅覺得恥辱,就去謝府恥辱去吧。
這一世,他一定要保住母親的公主府不受池魚之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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