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州城外,幾支清軍哨騎在前,驅趕著魏軍斥候向南。
雙方一路上爆發多次交戰,魏軍斥候死傷十多人,清軍則只死傷四五人。
雖說魏軍的斥候損失大於清軍,但是明知多鐸大軍南下,卻不拔腿就跑,反而敢近前窺視的魏軍,也讓清軍感到了這個對手有一絲的彪悍。
其實無論八旗、闖軍、明軍,還是魏軍,都是由人組成,個人能力上的區別並不大,戰力之間的懸殊,主要來自三個方面,一是訓練和戰鬥經驗,二是軍法和軍令能否貫徹,三是士氣和士卒對於自身能力的自信。
魏軍成軍已有三年,訓練和戰鬥經驗都有,軍法也十分森嚴,就是士氣方面差了一點,不如八旗那麼自信,還沒有蔑視天下的膽氣。
這麼看來,其實魏軍已經不差,能做八旗的對手了。
高義歡步軍眾多,隊伍中還有不少民夫,大軍撤退的速度比較緩慢,而多鐸距離汝州太近,騎兵一日可達,所以魏軍斥候,不停的出擊,給清軍造成壓力,遲滯多鐸的速度,為大軍在霍山下營,爭取時間。
霍山位於汝州之南,控扼通往郟縣和寶豐的道路,大批魏軍抵達霍山後,一群群的士卒和民夫忙碌著,如同螞蟻一樣遍布山丘之間,砍伐樹木,搭建營壘。
汝州地形複雜,多鐸心中雖然十分憤怒,但是也怕遭了埋伏,所以派遣哨騎四出,而魏軍斥候與清軍哨騎的糾纏,便使得清軍不得不放緩了行進的速度。
這時在清軍前哨後面,大隊的清軍人馬,沿著大道挺進。
道路上穿著各色衣甲的八旗兵,坐在馬上,身體隨著戰馬起伏,在騎兵身後,則是大隊的步軍,直見綠旗翻飛,頭盔攢動,軍容浩大,殺氣騰騰。
下午時分,清軍主力抵達汝州城下,一身白甲的多鐸,被士卒引到南城,看著城牆上三個巨大的缺口,不禁微微皺眉。
「王爺,奴才發現劉忠的屍體,不過卻沒找到續順公。」一名騎兵翻身下馬,行禮稟報。
不多時,多鐸便被人引到一顆大樹前,看見劉忠被綁在樹幹上,身上插滿了箭矢,但都不太致命,只有最後一箭貫喉,射穿脖子,死死釘在樹上的那一箭,才要了劉忠的性命。
看情形,劉忠死前,必定遭受了折磨。
唐通掃視周圍,先看見被射成的刺蝟的劉忠,不禁暗暗咋舌,隨後見屍體之前,還躺著二十多口男女老少,估計是劉忠家眷,心道:「這個高義歡什麼來路,這麼狠?」
這時他瞟了一眼後,正要回頭,忽然看見旁邊一塊大石上,用血寫著幾個大字,臉上頓時滿是驚愕。
唐通仔細一看,那些發黑的字體,歪歪扭扭,不過還是能夠辨認,愕然是「降虜者死」四個令人觸目驚心的大字。
這幾個字,一下讓唐通像是被蜜蜂蜇了一樣,他臉上忽然大怒,行禮對多鐸道:「王爺,一定要弄死高義歡,這廝太囂張,完全不把我大清放在眼裡。」
說實話,多鐸並不想讓劉忠死,畢竟是他主動降清,而現在大清對闖軍的作戰又不是很順利,所以一個活著的劉忠,無疑將起到一個很好的示範作用,能讓更多人投到大清麾下。
現在劉忠死了,還是以這種方式被殺,大清臉上怎麼說也是沒有光彩的。
多鐸恨得牙痒痒,而這時又有士卒來報,說在一座營盤內發現了數千被殺的降軍屍體。
唐通聽了,臉上不禁一陣抽搐,多鐸則咬牙切齒道:「高蠻子撤往何處,有沒有探查清楚?」
「回稟王爺,賊兵在汝州之南六十里外的霍山下寨!」一名滿將說道。
多鐸陰沉著臉,看向唐通,「你不是要弄死高蠻子嗎?就你做先鋒了!」
「啊?」唐通一聽,臉立時變成了豬肝。
霍山,高義歡與眾將領,站在一處半坡上,下望營地內的士卒搭建帳篷,豎起寨牆,看著挖掘壕溝的士卒和民夫,像入螞蟻一樣忙碌。
高義歡看營壘已經初具規模,心中稍定。
三四千韃子,高義歡仗著兵力,敢打一打,但是遇見多鐸主力,便只能當縮頭烏龜,等清軍來攻了。
正在這時,營地之外,一支十多人的韃子騎兵,突破魏軍斥候的阻攔,奔馳到營寨兩里外,窺視魏軍築營。
營地中近百騎兵,立時從營門衝出,那隊清軍哨騎見此,為首騎兵一聲大叫,便拔動馬韁,匆匆離開。
兩隊魏軍斥候想要阻攔,卻被這支清軍騎兵,從間隙處沖了出去。
高義歡微微皺眉,忽然問身邊的白文選道:「文選,你的人馬休息如何?」
「大帥,我部人馬休息近半日,士卒已經恢復精神。」白文選躬身抱拳。
「好!」高義歡微微頷首:「韃子斥候到了,多鐸的距離應該也不遠,你部要做好準備。」
說完,他扭頭看了眾將一眼,沉聲說道:「咱們雖然勝了一陣,但是卻不能輕敵驕縱。劉忠之輩,距離多鐸還是有很大的距離。」
他正說著話,遠處更多的清軍斥候出現,一隊隊的清軍騎兵,將魏軍斥候往營壘的方向擠壓、驅趕。
雙方哨騎發生激烈的騎哨戰,不過清軍騎兵中,蒙古馬軍仗著騎射功夫厲害,很快便將魏軍哨騎趕到了營盤三里內,為清軍主力列陣,占據了大片的空間。
魏軍斥候無法討到便宜,不敢同清軍斥候繼續交戰,紛紛從各個通道退回營寨。
這時營壘的工事基本完成,營地內的士卒坐著黑壓壓一片。
高義歡知道多鐸將至,遂即下了半坡,回到營內,他一手按著刀柄,從士卒身邊走過,然後登上了營地中的一座瞭望高台。
營中的魏軍士卒,則在將領的指揮下,紛紛涌到柵欄邊,列陣以待。
這時高義歡剛剛上瞭望樓,便見遠處一個高坡上出現幾騎清軍,緊接著無數騎兵湧上高坡,然後又如同山洪般涌了下來。
幾里外的大地,仿佛被鋪上了一塊地毯,入目俱是一片人馬的身影,但是卻並不混亂。
各旗的韃子自成一股,步軍列隊行進,鋪天蓋地的韃子,滾滾而來,看起來格外震撼。
這時清軍斥候,在營地外占據了大片的空間,外藩蒙古騎兵壓住兩翼陣腳,清軍則在營地三里外停下,並且從容列陣。
高義歡一手抓在望樓的木欄上,看著遠處一桿大纛旗,移到陣前,知道那是多鐸,臉上不禁冷笑,回頭吩咐道:「把本帥準備的厚禮,退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