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倪坤很想找到此方天地,仙道宗門所在,好打探情報,收集資源,可這回魏無忌是要帶他去接受搜魂,出手的還是元嬰真人。
倪坤雖然魂魄特異,許多專門針對魂魄的法術、咒術,乃至多目魔的定身魔眼,都對他無效,可他並不敢賭元嬰真人的搜魂神通,是否一樣對他無效。
再加上著實噁心魏無忌,倪坤也就懶得再裝下去了。攤牌的話剛說出口,他便閃電出爪,一爪抓向魏無忌脖頸。
從前還不會飛時,十丈之內,倪坤就能撲殺金丹。
如今他已修成「氣焰滔天」,已可自如飛行。
而此時魏無忌正以袍袖卷著他飛,與他近在咫尺,這種距離之下,魏無忌就算修為比方雪梅還強上幾分,也照樣只是倪坤的一碟小菜!
像方雪梅、魏無忌這等修為高深、實力強大的金丹中期修士,身上隨時都有能應激自發的護身法術、寶物。
即使襲擊近在咫尺,即使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甚至腦子都沒能反應過來,那些應激自發的法術、寶物亦能自行發動。
就像此刻。
當倪坤手爪挾絕凶虎嘯猛襲而至時,魏無忌身上先爆出一道金色護盾,宛若豎立的蛋殼一般將他從到腳,全方位籠罩。
接著又爆出一道焰流,化為一副燃燒著熊熊烈焰的赤紅戰甲,貼身附著於他身上。
跟著又飛出一隻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的龜甲形小盾,擋在倪坤手爪之前。
一瞬間爆出這三重防禦,即使是金丹後期以飛劍法寶偷襲,也大可以抵擋下來。
然而,在倪坤的虎爪面前,這三層防禦,也就是稍厚一點的紙張罷了。
噗!噗!噗!
三聲悶響,金色護盾、龜甲形小盾、赤紅戰甲亦只在一剎之間,便相繼崩潰。
倪坤虎爪幾乎是毫無阻礙地扣到了魏無忌脖頸上,五指合攏之際,掌心之中有雷音爆震,魏無忌頓時從脖頸至全身,統統被震至麻痹。
更有道道電流般的潛勁,伴著雷音自倪坤掌中噴發出來,滲入魏無忌經脈穴竅之中,轉眼之間,就將他渾身經脈、穴竅封死,一絲法力都無法調動,連法寶都無法祭出!
到了這一刻,魏無忌除了像方雪梅一般自爆金丹,已再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不過魏無忌沒有方雪梅那樣的狠辣決絕。
身為金丹中期修士,他今年還只有四百來歲,正常情況下,還有至少五百多年的壽元。
甚至如果能有足夠的延壽靈丹,即使境界不再有任何突破,他也能再活一千多年——這才是金丹修士的正常壽元。像中土那般金丹圓滿都只能活五百歲的情況,才是異常狀況。
既然還有如此漫長的歲月逍遙享受,那麼以魏無忌那自私冷血的性子,又怎捨得自爆金丹,與敵人拼個同歸於盡?
再說,他還有恃仗。
在他看來,既然倪坤沒有第一時間殺他,只是將他制住,那說不定就是畏懼赤煉門的元嬰真人,不敢對他痛下殺手。
因此他並沒有驚惶失措,反而厲聲喝斥:「你不是賀行空!你究竟是誰?意欲何為?」
倪坤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只掐著魏無忌的脖子,自天空俯衝而下,照著地面一道山谷撞去。
轟隆!
一聲巨響。
倪坤挾俯衝之力,將魏無忌狠狠摜在地上,直將山谷地面摜出一個兩丈深的大坑,大坑周圍,遍布輻射狀蛛網裂痕,一直蔓延至數十丈外。
魏無忌頭暈眼花,感覺渾身骨頭,在這一下撞擊中,至少碎了三成,頓時痛得臉龐扭曲,滿頭是汗。
「居然敢這樣對我!」魏無忌嘶聲痛吼:「你可知我是誰?」
「知道呀。」倪坤單膝跪地,保持著手掐魏無忌脖頸的姿態,微笑道:「你是赤煉門金丹長老魏無忌。」
「知道你還敢對付我?」魏無忌怒喝:「你就不怕我赤煉門的報復嗎?我師父可是元嬰真人!」
「知道知道。」倪坤面不改色,輕描淡寫地說道:「方雪梅的師父也是元嬰真人,可她不還是死了?」
「你!」
魏無忌瞳孔驟縮,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惶恐之情——方雪梅是死在此人手下的?
那……那他敢殺方雪梅,豈不是也敢殺死自己?
一念至此,魏無忌原本有恃無恐的底氣迅速消退,惶恐之情已然掩飾不住,啞著嗓子澀聲說道:
「閣下究竟是誰?與方雪梅有何仇怨?如果錯不在閣下,那即使方雪梅死在閣下手上,此事也未必不能商量……」
又是這種話!
倪坤心裡好一陣膩歪。
怎麼自從到了這方天地之後,遇上的壞人,黑虎寨的「好漢」也好,原家的原震雲也罷,以及此前的賀行空、今日的魏無忌,全都這般沒有氣節呢?
遇上打不過的強敵,先就搬出背景恫嚇。
倘若背景震懾不住敵人,那就毫不猶豫服軟,乃至求饒……
與他們相比,反倒是方雪梅那個瘋女人,顯得更有氣節。
「果然逆境最能磨礪人。在中土,沒有氣節的修士,才是少數。三宗四派,包括聯合鎮守另外兩城的那些中小門派,隨便拎出一個資深的鍊氣境弟子,都能在妖魔爪牙之下面不改色,乃至悍然反擊……
「就連楚司南,雖然膝蓋軟了點,可在面對妖魔時,就算嚇得渾身發抖,隨時都想轉身就跑,卻也從未有過投降求饒的念頭,該拼命時,她都能鼓起勇氣拼命……
「可這方天地倒好,除了一個瘋瘋癲癲的方雪梅,居然就沒有遇上一個寧死不屈的修士!好吧,我遇上的修士,沒有一個好東西,全都是壞人,壞人沒有氣節倒也正常……」
可雖說壞人沒有氣節才是常理,寧死不屈的壞人屬於稀有生物,但倪坤遇見這種人時,心裡總會十分膩歪。
當然,如果壞人個個都寧死不屈,那倪坤其實也會頭疼——這一來,他就沒法兒拷問情報了。
所以儘管心裡對魏無忌愈發厭惡,他表面上還是保持著儒雅隨和的微笑,悠然道:「我與方雪梅的仇怨,乃是起源於原家。是原家先得罪了我,才導致後繼事件接連發生。」
魏無忌眼睛一亮:「如今原家已滅,方雪梅已死,那這仇怨便可算兩清了!只要閣下放我一馬,我願請我師父與掌門真人說項,將此事一筆勾銷。畢竟閣下並非與我赤煉門結仇,而冤家宜解不宜結。若能就此化敵為友,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化敵為友?」倪坤似笑非笑地看著魏無忌:「這事兒有那麼容易嗎?方雪梅可是你們掌門真人親傳弟子,她死在我手上,此事能就此輕易了結?」
魏無忌誠懇道:「自然不會輕易了結。但閣下能擊殺方雪梅,又能輕易擊敗我,這等實力,就算掌門真人,亦不會輕視。
「倘若閣下能立誓加盟我赤煉門,做我赤煉門客卿,那對我們雙方都是好事。既可免去一場無謂的爭端,又能增強我赤煉門實力。如此好事,加上我師父說話的分量,掌門真人慎重權衡之下,定會應允!」
倪坤呵地一笑:「只需我立誓加盟赤煉門,那貴派掌門就連殺徒之仇,都可以放下?這心胸未免太寬廣了吧?」
魏無忌正色道:「閣下勿需多疑,我赤煉門掌門,身為元嬰真人,執掌大派,自有海納百川的胸襟。再者,我師父說話的分量也不輕,有他老人家出面,在掌門面前斡旋,絕對可以說服掌門真人放下殺徒之仇。」
倪坤道:「魏長老你也不會記恨我?」
魏無忌爽朗一笑:
「自然不會!我魏無忌雖不敢自稱胸襟如海,但容人的器量也是有的。正所謂不打不相識,敗在閣下這等英雄手下,魏某心服口服,只會對閣下佩服敬畏,怎會記恨?」
他這番話,語氣誠摯,表情豪爽,聽上去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極富感染力,很能打動人。
可惜,倪坤雖然還是沒有金丹修士那種雷達一般,可覆蓋方圓十餘里,主動搜索的神念,但他被動感知超強啊!
無論魏無忌如何掩飾敵意,無論他的話說得多漂亮,倪坤都能感覺到,一股隱晦但極深沉的惡意,自魏無忌身上散發出來,牢牢鎖定在自己身上。
那種極端仇視的惡意,簡直就是想將倪坤剝皮拆骨,煎肉熬油。
「人心險惡啊!還好我有超強感知,否則像我這般心胸寬廣、不計前嫌、儒雅純良的大善人,豈不是要被這等險惡之輩,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下?」
倪坤心中唏噓著,面上則親切一笑:「魏兄既然這麼說了,那我也就放心了。對了,在下還有幾點疑惑,想請教一下魏兄。」
魏無忌豪爽道:「有何疑惑,閣下儘管道來,魏某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在下出身鄉野,偶爾得了一位前輩大修的傳承,方有如今這一身修為。只是在此之前,在下一直在深山之中潛修,近年方才出山,對世間仙道一無所知。唯知赤煉門乃雲州第一大派……
「所以,在下想請教魏兄,這世上除了赤煉門之外,其餘各州,還有哪些仙道大宗?實力又是如何?」
魏無忌心中凜然:「此人問這問題,不會是想殺了我之後,投奔別州大宗吧?不行,我得穩住他!先保住性命,再設法報仇雪恥,炮製此獠!」
心中滿是危機感,但他面上還是作豪爽直言狀:
「兄台這個問題可真是問對人了,魏某恰好對這世間仙道,都有所了解。這天下共有十州。十州大地,各中小門派、散修世家不計,連我雲州赤煉之內,還有八大宗派,無論實力、規模、傳承,皆與我赤煉門不相上下。
「唯有一派,高高在上,獨霸地域最廣、靈脈最強、資源最豐的『天州』。天州之內,只此一派,再無它派。
「其掌門真人,乃是一位渡劫期第二境的大能。在那位渡劫期第二境大能之下,還有三位渡劫期第一境的大能,還有十位元嬰真人。派中金丹修士,更是高達百人!
「天州的俗世王朝,亦受此派管轄。王朝更迭,皆由此派一手掌控。
「此派名稱頗為古怪,曰『朱雀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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