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和離書,簽字按下手印,和離之後你可以歸家
這裡的八間鋪子,三處莊子,城東一套三進的宅院,另外還有五千兩銀票,算作你這五年為秦家操勞的補償。」
低沉動聽卻毫無感情的聲音,在燃著蘇合香的空氣中迴蕩。
蘇淺淺垂頭坐著,瘦削的雙肩微微抖動,一手用帕子掩住口,秦含璋看在眼裡眉心輕蹙。
「你倒也不必難過,也莫要再做尋死覓活的蠢事,這件事已成定局。
若是你不去母親和祖母那裡鬧,不去梧桐院做下那樣的事,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如今你想留在侯府是斷無可能了。」
蘇淺淺強忍住身子的顫抖,緩緩抬起頭,那張西京城裡無人可匹敵的俏臉,令秦含璋這樣不近女色的,都有瞬間的恍神。
可是隨後想到就是這張傾國傾城的臉後面,藏著一顆惡毒又百般算計的心,他的臉色更冷了。
「侯爺說的可是真的?」蘇淺淺的聲音還是有些壓抑不住的輕顫,軟糯婉轉卻有一點沙啞,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憐惜。
「自然是真的,絕無更改,你不要再想著去害芷晴,今日拿了和離書,還有這些房契地契和銀兩,收拾收拾,明日一早便搬出侯府吧。」
坐在圈椅里的武寧侯秦含璋,劍眉星目鬢若刀裁,雖是穿著居家的常服,月白色的袍子只用一條嵌著白玉的腰帶束起,周身散發出的殺伐之氣還是讓人無法忽視。
蘇淺淺素白纖細如蔥根的手指,從案上拿起那些地契房契和銀票,垂眸默默一張一張地看,每一個字都看得十分仔細。
她的眼眸低垂,秦含璋無法看見她的眼神,猜測她是一時六神無主,想在這裡拖延時間。
若是知道有今日,何苦做下那些惡毒之事?明明已經在侯府操勞了五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他們成婚當日,秦含璋便奉旨出征,蘇淺淺至今還是完璧之身,雖說秦含璋對這樁婚事十分抗拒,看在蘇淺淺這幾年還算安分的份上,回京後是打算和蘇淺淺圓房,好好過日子的。
可是自從秦含璋帶了義妹陸芷晴回到侯府,蘇淺淺就像腦子裡住進另一個人一樣,不是與母親和祖母爭執,就是跑到嫂子妹妹那裡訴苦,還有二房三房的嬸母堂妹也都吵鬧個遍
前日又進了梧桐院,她走後義妹陸芷晴便中了毒,至今還昏迷不醒。
整個侯府被蘇淺淺鬧的雞犬不寧。
昨日祖母和母親說了她幾句,她竟然懸樑自盡以命相逼,幸好被丫環發現救下,如今蘇淺淺脖子上還有一道紫痕。
從前被迫娶了蘇淺淺的回憶又浮現出來,這樣的女子秦含璋絕不會與她共度百年。
顧及蘇太傅的面子沒有休妻已是仁至義盡,還給了她一些傍身的錢財鋪子,算作五年裡照顧闔府上下的辛苦費。
「不要再拖延,除了這些,你的嫁妝也都原封不動地帶走,從此一別兩寬更莫相憎。」
涼涼的聲音透著不耐,打斷了蘇淺淺看地契的目光,幽幽抬起頭。
【這是真的嗎?這潑天的富貴終於輪到我了!正愁逃不掉呢,趕緊離開這倒霉侯府,過我的舒服小日子去!】
秦含璋正在想蘇淺淺再做什麼無謂的反抗也是無用,他勢必要把這個女人趕出侯府,忽然聽到這樣的聲音,不禁微微一愣,隨即發現蘇淺淺並未開口。
怎麼回事,難道是他被蘇淺淺鬧得出現了幻聽?
「多謝侯爺放歸之恩。」蘇淺淺眉目間表現得哀傷。
「不過妾身還有一事相求,我要自立門戶獨撐門庭,免得蘇家為我失了顏面,還請侯爺幫妾身打點一番。」
【哈哈哈,這些錢讓我可以衣食無憂地做回白富美,幹嘛回蘇家受那繼母的氣?
再把鋪子擴張擴張,錢多了養上幾個如花美男,武寧侯府和我可別扯上關係,我可不想抄家滅族時流放千里,被那些軍漢輪死!多謝侯爺不殺之恩,哈哈!】
秦含璋一雙如深潭般的眸子微微眯起,他盯著蘇淺淺的紅唇,那雙唇緊緊抿著,本以為是因為悲傷,若和聽見的話結合起來,似乎是怕笑出聲?
不過,白富美是個什麼東西?養上幾個如花美男,簡直不知羞恥!還有最重要的是,武寧侯府被抄家滅族?
秦含璋眉目凌厲起來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聽到這些話,微微側頭向門帘外掃一眼,那裡站著蘇氏的兩個貼身丫頭,還有秦含璋在府中的小廝侍硯。
若是別人也聽到了,總會有些表示,可是外面毫無動靜。
「侯爺,妾身簽了和離書立刻收拾東西,如果快一些,不用等到明日,今晚我便搬出侯府,那些笨重的家具,改日再讓下人搬走也不遲。」
微微垂下臻首,蘇淺淺一臉悲傷不可自抑,又絕望無可奈何的樣子,伸手去拿備好的筆,提筆就急忙去簽字。
【快走快走,別耽誤工夫,長得好看有啥用,一個短命鬼,自以為是葬送了一家子的性命,不對,是一家子自以為是,合夥葬送自己的性命!我得走快點,那個大宅子裡的美好生活正在向我招手!】
秦含璋目光冷冷盯著寫字的蘇淺淺,這些話分明是蘇淺淺的聲音,只是沒有了沙啞,難道是她心裡所想?不可能,他怎麼會聽見蘇淺淺的心聲!
那麼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又是從哪裡來的?關乎侯府上下幾百口人的性命,秦含璋不敢輕視。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沙沙的腳步聲,明顯是女子輕盈的繡鞋摩擦著裙擺,正在走近這間花廳。
【呵呵,來人了,是著急讓我滾出侯府是吧?放心,我會七百二十度無死角地滾給你看,只要銀子給得硬,前夫哥哥免費送!】
蘇淺淺眸子裡是茫然無措,心裡卻在呵呵。
丫頭稟報時,人已經進了門。
進來的人一身月白衣裙,腰上絲絛束起掌寬的纖腰,絲絛上墜著白色的玉墜兒,一頭烏髮也只是用白玉簪綰起,若是和秦含璋站在一處,妥妥的情侶款。
「表兄!」齊婉娘弱柳扶風般立著,一雙含情目盈盈落在秦含璋的臉上,旁邊的丫環小心扶著,好像鬆開手會掉地上一樣。
「表妹怎麼來了?你不是身子不好在休養,下人們怎麼伺候的!」秦含璋想著事情,表情也是淡淡的。
想著他聽到的那些話,幾乎可以確定,確實是蘇淺淺的心聲,在戰場上廝殺多年見慣生死,他不懼什麼鬼神之說,只是想知道那些話從何而起。
「表兄,不要怪她們,是我擔心你和嫂嫂,所以過來看看,嫂嫂雖然做錯了事,還請表兄寬容些,莫要和嫂嫂計較。」
手執素帕抵在唇上,齊婉娘隱忍地咳了兩聲。
【呦呵,表妹如此嬌弱,好讓你家表兄憂心,真真兒是痛煞表兄了,卻是我的不是,約】
蘇淺淺心裡嘲諷,卻看都不看一眼,秦含璋只聽得眼角一抽,不由自主蹙眉,眼尾掃向聚精會神按手印的蘇淺淺,再看齊婉娘時就覺得果真有些刻意做作
秦含璋:他是這麼容易被策反的麼?
「表兄,你和嫂嫂果真要和離?」
【不和離怎麼給你騰位置?挑唆我針對陸芷晴,又誣陷我下毒,不就是為了半路截胡做侯夫人?給你給你都給你,背鍋俠我來當,前夫哥哥是你的,只要銀子是我的!】
秦含璋聽見這幾句,心裡微微驚詫,目光在齊婉娘面上滑過,難道蘇淺淺是受了這位表妹的挑唆,才到處去鬧?
如果是這樣,還真的要查個清楚,表妹住進府里,難道是齊家有什麼別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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