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涼風微寒。
兩道人影從玉柳山莊一躍而出,飛掠眾多屋頂,來到皇城。
顧成蹊來之前,已經把皇宮的地圖背熟,饒是第一次到這裡來,仍舊熟門熟路。
她沒有去的別的地方,徑直摸去皇帝今晚上要去的地方——婉華軒。
初洛一頭黑線跟在後面,心裡嘀咕:主子這麼晚還要跑去皇帝召寢的妃子住處,這是想看春宮還是想看春宮?那位不在就這樣胡來,主子,你這樣真的好麼?你可是個女人!
然而他也只敢在心裡說說,表面上已經淡定了。
他家主子已經把他對女人原本固定的看法完全刷新,他第一次明白,原來女人還有這樣的。
顧成蹊飛到婉華軒上方屋頂,蹲下來,悄無聲息觀察院中。
院內百花盛開,燈火通明,宮女太監分列兩旁,有兩個去外面張望。早已準備好侍寢的妃子,穿得很薄,由宮女扶著,站在庭院台階前。
以顧成蹊的視線看過去,只能看到妃子後面。她淡淡掃一眼,便沒了興趣。
而這時,下面卻開始說起話來。
妃子擔心道:「春華,你看本宮穿戴可少什麼?」
春華安慰道:「娘娘放心,一點都沒有少。娘娘明艷動人,皇上來了,一定歡喜。」
妃子鬆口氣,「那便好。」
春華拍馬屁道:「其實娘娘不用太過擔心,您現在正值盛寵,皇上一個月有十次都是歇在娘娘這裡,可見娘娘有多麼得寵了。」
妃子訓斥道:「你懂什麼,當年嵐貴妃比本宮得寵多了,結果是個什麼下場?」
春華懼怕道:「娘娘別亂說,這話要是傳到皇上耳朵里……」
妃子想是也想到這其中的厲害,放下狠話,「本宮方才的話,誰若是敢傳出去,本宮定不饒他。」
院內一眾宮女太監低眉順目回答:「是。」
宮燈照明院中繁華,一時間又沒有了聲音,妃子不再多說什麼,時而望向門口,步搖微微晃動,古韻美人,宛如仕女圖。
這妃子軟軟糯糯的聲音聽著雖好聽,但心腸卻像毒蛇一般。如此表里不一,也只有皇帝才消受得起這樣的蛇蠍美人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會不會就是歷朝歷代皇帝短命的根本原因呢?
顧成蹊摸著下巴,玩味地看著下面,很傾向與這種可能。
忽然遠處傳來細小的聲音,隨即慢慢動靜越來越大。
顧成蹊抬眼看過去,牆外遠處,一隊儀仗隊正浩浩蕩蕩的過來,太監宮女提著宮燈,前後左右都有照明,而中間,赫然就是坐在步輦上的皇帝。
她眯著眼睛細細打量過去,皇帝看起來略顯老,膚色略黃,濃眉大眼,下巴上留著山羊鬍子,有帝王的威儀。
第一眼,她判斷這皇帝不是昏庸無能之輩。他的眼神堅定,頗有野心,快到自己寵愛的妃子這裡了,不僅沒有一點急色,反而從容不迫,不慌不忙。
步輦輾轉來到宮門前,妃子抬頭一看,蓮步輕移,迎了上去。
「妾身恭迎皇上。」
「愛妃不必多禮。」洛國皇帝一下步輦,兩步過去,親自扶起妃子,摟在懷中,溫柔道:「愛妃穿得如此單薄,著涼怎麼是好?」
妃子嬌羞垂眸,「妾身理應在此等候。」
「以後天若是再冷,別再外面等候了。」
「這不行,皇上,妾身得您寵愛,更不能恃寵而驕,該守的禮節還是要守。」妃子說著,見帝王微有不悅,撒嬌道:「皇上~~您就允臣妾這一回吧。」
美人撒嬌,皇帝也很受用,笑著點點頭,點了點她的鼻子,道:「朕就依你。」
「謝皇上。」
「哈哈哈,愛妃,咱們進去。」
「是,皇上。」
兩人說說笑笑,相依偎進去,宮女太監們則是守在外面。
顧成蹊看罷,悄無聲息離開。
初洛跟在後面,勉強鬆口氣,幸好,主子沒做得太過,不然不好交代。
顧成蹊不知道初洛想的,一路回去,一邊思量這個皇帝。
皇帝是沒有什麼大問題,如果能和他好好談一番,化干戈為玉帛最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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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如同顧成蹊所料,百家商行派來十幾個代表前來找她。皇商那邊只因還有皇帝左右,因此並沒有派人前來。
顧成蹊坐在廳堂之上,身邊站著初洛和魏荀宴,下方左右坐著百家商行的代表。
這些代表各個局促不安,雖然在他們固定的思維里認為,女人就應該在家養孩子、繡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最多也就能夠管管家裡吃穿用度的大小事。但是像顧成蹊這樣的,他們哪能把她當一個女人去看?
就是當成男人,這么小也沒有見過這麼嚇人的。
顧成蹊手指敲在扶手上,就像敲在他們的心裡。
「你們來到這裡,可是商量好了?」
眾人對視一眼,以眼神交流,推人出去,最後坐在右邊第一個的中年男子道:「詭醫大人,我們願意賠償這些年來夜閣損失在我們這裡的銀子,可是,能否允我們點時間?讓我們分期付清?我們一下子也拿不出那麼多來賠償。」
「好說,就以你們的經濟情況,分期還錢,簽個字,畫個押就行。」
顧成蹊這麼好說話,眾人著實鬆了口氣,「多謝詭醫大人。」
「大家都在一個國家掙銀子,少不得要互相往來,做得太過分,日後也不好見面不是?」
眾人:「……」
你他娘不就是說他們之前做得太過了嗎?用得著這樣指桑罵槐嗎?
代表們的臉色都不好看,但也不敢跟顧成蹊叫板,更何況這件事雖然皇帝主導,但畢竟是他們理虧在先,怨不得別人。
「是是是,我們受教了,以後會注意行事。」以後再也不惹你這死變態。
「既然如此,我也不多留你們,荀宴。」
魏荀宴站出來,恭恭敬敬垂頭,「主子。」
「帶著他們去簽字畫押。」
「是。」
「我們告辭,告辭。」
代表們哪裡敢跟她多呆在同一個屋檐下?看著她似笑非笑,他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嚇人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