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有這一番能力啊?」譚宗微微眯眼。
如果只是造一張假的圖,那問題不大,真假摻半,那就需要精細的心思,邏輯性一定要很強,不然處處都是漏洞。
這張兵馬分布圖,即使他這般挑剔的眼光,都看不出多少漏洞,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說不定就當真了。
「不能小看天子身邊的人!」
趙信嘆的一口氣,道:「天子身邊有多少人,其實我都未必清楚,雖然我也在天子身邊安插了一些眼線,可天子防備的嚴謹,我們能得到的消息,並不多,而且我認為,他敢這樣做,在這種情況之下,反曹操,肯定有一些底牌的!」
「我沒有小看過劉協,但是不得不承認,我應該低估了四百年大漢的底蘊!」譚宗很快意識到了自己一個缺點,道:「咱們大漢皇朝歷經四百年,很多讀書人都未必繞得過這個坎,見識不到心的希望,他們還是願意在這艘破船上共生死,同存亡的!」
「嗯!」
趙信點頭,他的聲音有些惋惜:「這麼看來,我們得對天子,抱有多一些希望才行!」
「沒用的!」譚宗卻搖搖頭:「大漢雖有餘光,可你我都知道,這餘光早晚也得熄滅,漢室底蘊再深,也經不起折騰!」
不是他貶低漢室,也不是他看不起劉協,而是大勢如此,黃巾之亂過去多少年了,如今的天下,一天比一天亂,日子一天比一天艱難。
漢室就算再多的底蘊,也會被這種日子給消耗的乾乾淨淨的,早晚還是要崩盤的。
「而且曹孟德恐怕已經開始張開網了,就等著的天子鑽進去,天子如果不動,他應該還能折騰一段時間,這一次,他動了,註定會被曹操收拾的!」
譚宗細細的分析:「至於曹操能做到什麼地步,難說!」
譚宗自問自己能猜測一下的天子的心境,但是絕對不敢猜測曹操這等梟雄的想法,越是猜測,越是會讓你感覺不出來什麼特別。
反而更加的顯得可怕了。
而且會有一種先入為主的感覺,最後梟雄幹的事情,往往都是讓你意外的,只有你想不到,永遠不可能有他做不出來的事情。
「既然這樣,那我們也沒有必要猜想了,直接做!」
趙信低沉的道:「許都越亂,大王的壓力就越小!」
「嗯!」
譚宗點頭,這一點默契,他們還是有的,左右兩司雖然也是一個競爭的關係,但是在外,絕對是一致對外的。
「刺殺的事情,你去做,剩下的事情,我來辦好!」譚宗道:「許都自然是越亂越好,但是我們也不能本末倒置,景武司是打聽消息的,不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我們要做的,趁著這樣亂,而讓景武司徹底的紮根下來!」
景武司在許都的布局,一直以來,都有些溫和,沒有顯得特別的地方,這和他們在許都根基不穩有很大的關係。
所以這一次,是很好的機會。
只是這個機會,能不能把握住,誰也沒有絕對的把握,包括譚宗。
「偷天換日?」趙信之前聽說過一點的譚宗的計劃,但是知道的不多,雖然右司也會埋暗子,但是右司責任對內,更多的暗子,是在自己人身邊埋下來了,外面的消息,歸於景武左司管理,右司也有涉及,更多的是配合而已。
「移花接木!」
譚宗道:「想要做到沒有一點痕跡,就要保證原汁原味,最少不能讓他們察覺,夜樓的觸覺一定是很敏銳的!」
「需要我做什麼嗎?」
「這方面的事情,我們左司自有籌謀,不必右司插手,你們還是專注對付皇陵軍!」譚宗道:「另外荀彧的事情,你們也去做好,按照趙夜的計劃,在沒有翻臉之前,我們配合天子,得讓天子感覺,我們靠譜才行啊,不然哪裡給他信心動起來!」
「好!」趙信點點頭,看著下面的街道,人流量越來越多了,也越來越熱鬧起來了,不過他有些感概:「這許都一亂,恐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了!」
「天下不能一統,哪裡都是腥風血雨!」
譚宗深呼吸一口氣,道。
他越發的堅定自己的所做的沒錯,雖然他一直以來,做的事情好像都見不得人的,但是他卻沿著一個高尚的目標在前進。
「此言大善!」
趙信的眸子也越發的璀璨,閹人的他,光宗耀祖,富貴榮華,其實都沒有什麼的特別的,若能青史留名,反而是對自己的一個交代。
………………………………
許都表面上很平靜,可越是平靜,越能讓人感受到一陣陣的壓抑,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早朝。
天子一直有上朝的。
曹操不是董卓,董卓粗暴蠻橫,而曹操,即使攬權,即使獨裁,即使以天子為傀儡,他始終把禮數方面做足了。
該天子上朝的時候,他是以臣禮而恭迎之。
即使曹操不再,該上朝的事情,群臣也會上朝的,許都朝廷雖然是新建了,但是加上一些散落四方的臣子,也足夠組建一個朝廷了。
朝堂上,有上百官吏。
這也就是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成果,天子在許都,心向漢室的人,自然往許都的奔走,最後投身朝廷,亦等於投入曹操麾下。
曹操能輕而易舉的穩定四州朝政,和他挾天子以令諸侯有很大的關係。
這一點,牧景做不到,他打下這麼地方,都需要的一個個的理清楚,效率不高,所以才迫不得已的啟用新政。
可即使啟用新政,也因為人才不夠,而始終有所拖延,如今的地方政務,都未必能理清楚,還是比不上中原的效率。
這就是曹操的優勢。
當然,有優勢,就有劣勢,這上百朝臣,可有不少是保皇黨的骨幹,一心想著漢室,向著天子,所以做事情的時候,很多時候會和曹操對著幹。
曹操和他們鬥心眼,都斗的頭疼欲裂,才算是穩定的許都朝廷。
早朝也很簡單的。
一般情況跟之下,天子是不會主動開口說什麼的,天子進了許都之後,一直表現得很和善,最少不會明面上和曹操作對。
朝臣們匯報一些情況,然後天子很多時候就說幾個字,朕知道了,後來就沒有什麼下文了,他想要管,也管不了。
所謂早朝,不過只是一個形式而已。
不過今日的早朝,倒是有點怪怪的,這種感覺,很多朝臣都能感受到,天子怪怪的,荀令君怪怪的,魏王世子也怪怪的,楊彪伏完他們也好像少了一些話。
所以早朝沒有多長時間就散掉了。
眾臣魚貫而出。
走出來的時候,他們還交頭接耳,細聲聊著今日早朝的事情。
荀彧和曹昂走在前面,兩人淡漠無言,半響之後,荀彧才開口:「世子殿下,大王是否要回來了?」
「父親並沒有給我消息,我也不知道父親如今的情況,可前線大敗,父親哪有這麼容易走得開啊,想要穩固防線,重新安撫軍心,沒有一兩個月,很難完成!」
曹昂微微一笑,回答荀彧。
「是嗎?」
荀彧深邃的眼神深深的看了一眼曹昂,然後嘆了一口氣:「魏王乃是大漢棟樑,傷了大漢的根基,他也不好過啊!」
「荀令君,現在是我們想要挑事嗎?」曹昂也深深的看了一眼荀彧,道:「現在不願意放過我們的人,是坐在那張位置上的人!」
荀彧聞言,回頭,看了一眼皇宮大殿上盤坐在九五之尊位置上的人影,卻說不出什麼來了。
他想要忠心大漢。
也知道唯有曹操方能讓漢室重振。
可那有兩全其美的事情啊。
「都是為了朝廷,何故如此!」
最後他無奈的說了一句,然後轉身離開,快步的離開了皇宮,上了一個馬車,然後準備回家,他得回去靜一靜,想一想才行。
宮門前放著不少馬車,曹昂也上了自己的馬車,他和荀彧剛剛好是對著的方向,荀府和魏王府,在這條皇宮御道的兩頭。
當感覺他們離開了,有小宦官把荀彧在門前說的話,告訴了天子,天子只是笑了笑:「大漢的皇朝,朕來守護便可以了,無需依賴任何人!」
他不認同荀彧。
曹操能做的事情,有什麼是自己不能做了,他才是天子,怎麼可能一直讓人當成一個傀儡,這是永遠都不可能的事情。
……………………
早朝散去之後,大概過了半個時辰,荀彧的馬車快回到荀府了,不過荀彧有一個習慣,喜歡在荀府左邊的坊市裡面,吃點東西。
馬車就轉彎了,直接轉入了一個坊市的時候。
可而就在這時候,氣氛頓時變得肅殺起來了。
咻!
一支冷箭,從天而降,直接射入了馬車裡面,但是被擋住了,一個護衛迅速拔刀而出,劈刀斷箭。
但是第二第三第四……十餘冷箭同時射出,先把戰馬射死,然後還有幾個護衛也中箭了。
「戒備!」
「有刺客!」
荀府護衛絕對也是精銳的,這可是千年世家從小培養出來的,大部分還送上戰場歷練過,一個個武藝強大,殺伐果斷。
「保護大人!」眾護衛迅速圍繞著馬車,開始形成一個防禦的戰陣,四面防備起來了。
「殺!」
十餘黑衣人帶著斗笠,從四面的店鋪上的殺出來了,目標很明確,就是衝著荀彧而去的。
「擋住他們,響號請援,讓執金吾緹騎速速來援!」
護衛首領是荀氏家生子,荀剛,一個元罡境界的武者,平日如同荀彧隨從,名氣不大,鮮少出手,但是武藝卻不低,善於用一柄長劍,劍有五尺之長,薄如蟬翼,鋒銳無比。
「殺!」
黑衣人們瘋狂衝擊。
「找死!」
荀剛出劍,一劍傷了三個黑衣人,逼退兩個黑衣劍客。
「荀家的儒道劍法,倒是有幾分溫文爾雅的氣息,可劍終究是的凶兵!」一劍虛空而來了,仿佛看不到劍影,只有一點星光一樣。
「好快!」
荀剛瞳孔收縮,他能感受到這一劍的恐怖,渾身的罡力燃燒起來了,手中薄如蟬翼的長劍凝聚了萬鈞之力。
「破!」
就在荀剛被纏住的時候,又一個黑衣劍客,劍法生煙,輕而易舉的突破了荀家護衛的防護網,直接一劍破滅了馬車。
露出馬車裡面那消瘦的身影。
荀彧很冷靜,沒有絲毫的恐懼感,他的目光凝聚這些突如其來出現的黑衣人,眸子閃爍出幾道詭譎的光芒來了。
他現在想的問題,不是誰在殺他,而是誰想要殺他?
「如今我都逃不掉了,你們可否告訴我,何人要殺我?」荀彧看著面前的黑衣人,他的劍,快要穿透自己的身體了,但是他依舊執念這想要知道,是誰下的手,為了大漢的江山,他可以死,但是不能因為自己的死,而亂了許都。
「去問閻王爺吧!」
黑衣劍客的劍,很快,一劍斬三個荀家護衛,直接刺上了荀彧,劍刃已經劃破了衣袍,一道鮮血狂飆。
「大膽,何方稍小在此放肆!」
馬蹄聲瘋狂的響起來。
許都執金吾緹騎到了。
「撤!」
一個黑衣劍客深深的看了一眼荀彧,收劍,下令,一氣呵成。
十餘精銳的黑衣人,也瞬間撤出去,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而最後和荀剛對決的黑衣劍客,眼看要被執金吾緹騎給包圍了,在無可奈何之中,使出了一招鋒銳的劍法,破開了荀剛的劍刃,還一劍刺穿了荀剛的左臂,然後一個跳躍,從屋檐上消失了。
執金吾緹騎百餘,奔騰而來,但是看到的是滿地狼藉。
「怎麼回事?」
緹騎首領手握長槍,一掃而過。
「這是荀令君的馬車,一群黑衣人突然殺出來,要殺荀令君!」幾個荀家的護衛跳上殘破的馬車上,輔助鮮血淋漓的荀彧。
「荀令君?」
這頓時讓執金吾眾緹騎感覺一股寒意。
「你們救人,我們追,絕對不讓傷了荀令君的兇手在這許都城逍遙法外!」
上百緹騎馬蹄飛揚起來了,狂追消失的兇手了。
「家主!」
荀剛挺著傷走上來。
「回府!」
荀彧握著傷口,看似流了不少的血,但是其實並沒有傷到骨頭而已,他感覺殺手是留了半分力,不然這一劍,要他的命了。
「是!」
荀剛點頭。
荀府戒嚴,數百府兵迅速的動起來了,把整個府邸的都戒備,三步一崗五步一稍,進出不得。
荀彧被一個荀家養著的大夫仔細的療養了一番之後,感覺好多了。
「家主,你這傷口不小,十日之內,必須要靜養!」大夫說道。
「嗯,知道了!」
荀彧眯眼,深呼吸一口氣,道:「別對外說我的傷勢!」
「是!」大夫拱手行禮,才離開。
荀剛很快走進來了,他的左臂也包紮好了,雖然傷的不重,但是短時間之內,也別想要動劍了。
「荀剛,你感覺這些黑衣人如何?」
荀彧問荀剛。
「武藝很好,行動敏捷,來取自如,非死士,但是精通刺客之術,放眼天下,少有人能做得得道,絕非一般遊俠!」
荀剛欲言又止。
「有什麼就說?」
「家主,和我對劍的黑衣人,我感覺他藏了自己的劍法,不過最後一劍,我看出來了!」
「是什麼劍法?」
「昔日十常侍之首,張讓的劍法,細雨!」
「張讓?」
荀彧的瞳孔幽幽而閃。
「家主!」
一個荀家護衛衝進來,稟報說道:「剛剛得到消息,在我們遇襲的時候,世子馬車也在東街之上,被一群黑衣刺客襲擊,生死不知!」